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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喜龙:最忆是何中

 石榴花文艺 2020-05-21

最忆是何中

/张喜龙

在我小学到大学十多年的读书学习生活中,最值得回忆的要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求学的何寨公社高级中学了。在那所学校里,我经过两年的努力跳出了“农门”,成为当时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子”。知天命后, 回想过去那青春岁月,脑际就会浮现一幅幅激动人心的画面。

忘不了母校那使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艰苦环境。当年的何中,虽然比不上《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就读的那所高中条件的艰苦,但却有很多相似之处。来自全公社13个大队和邻近公社几个大队的学生,以班级为单位住在教室隔壁或教室附近的大房子里。房子中间是过道,两边是通铺,没有床板,学生就一个挨一个地睡在用砖块垒沿、用干土垫底、用麦草苫面的地铺上,馍布袋、舀水用的搪瓷缸子就挂在附近的墙上。学校没有自来水,也没有蓄水池,每班分一个铁桶,洗脸、涮碗用水需要值日生到校园的井里去打。学校没有专门的学生食堂,只有一个开水灶,烧开水用的大铁锅跟过年时农村杀猪烫毛时用的铁锅一般大小。学生多,开水总是供不应求。 因此,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便会蜂拥而出,带上舀水缸子百米冲刺般地向校园西北角的开水房奔去,然后排上长长的队等着舀开水。维持秩序的马老师手握一根木棍在长队边巡查,有时会毫不客气地向乱插乱挤的学生大打出手,一些学生的舀水缸子、碗常常变形。那时绝大多数农家的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学生吃的东西全靠从家中“背”,星期天、星期三下午各一次。平时的生活,几乎顿顿是白开水放点盐泡馍,好一点的就点咸菜或辣子。到了冬季,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从家里带点包谷糁,交点加工费,换成稀饭票,过一段有饭喝有馍吃有菜就的让人垂涎的好日子。

忘不了给我们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科任老师不论是公办的、民办的还是民办公请的,个个爱岗敬业,认真负责,有几个老师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我们高一一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张鸿涛老师,当时学历不高,但教学经验丰富,视野开阔,尤其是作文教学中坚持写下水作文、培养学生写作兴趣的做法使我们受益匪浅。教学相长,他后来出版了自己的文学作品集《生命的清单》《岁月如歌》、作文教学经验专著《作家教你写作文》等,成为全国散文学会、省作家协会的会员。教我们数学的柳志英老师,某铁道学院数学专业的高材生,风流儒雅,不苟言笑,酷似电影《在烈火中永生》里的“许云峰”。他专讲数学研究对象(数和形)的第一节课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此后,节节数学课他精心准备,上课既不翻书也不看教案,讲课有条不紊、头头是道,板书工工整整、美观漂亮。他注重把数学思维方式、解题方法技巧教给我们,使我渐渐对数学有了兴趣。得益于良师柳老师的传经送宝,我的数学成绩由中考30来分提高到高考60多分。前不久,一位大学同学在微信群里发了我们当年入学时的高考成绩单,同学中数学成绩达到“万岁”分(60分)的人寥寥无几,我能考上大学,数学确实帮了大忙。高一、高二教我们历史的李俊超老师,虽然当时已接近退休年龄,但老当益壮,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他知识渊博,表达清晰,尤其是善于总结历史发展规律,指点迷津、答疑解惑易懂易记,当年高考,我的历史科目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此外,在我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高二文科班班主任、教我们政治的李克亚老师,他教学方法灵活,晚上经常领着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谈论政治,在无拘无束地说笑、互动中教学生掌握知识。可惜这位良师多年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还有一位可能与我的命运有关的老师,他姓李,教我们英语,当时已年逾五十。我们高中毕业那年,高考必考外语,并且考试成绩的50%要计入总分,因此,李老师想了好多办法督促、帮助我们学习英语。我是上了高中才开始接触英语的,高考前初中英语第三册还没有学完,对高考英语抱着考几分是几分的态度。高考前几个月的一天早上,我正在教室里专心地翻看着自己花了好长时间整理的一厚本政治复习资料,没听见上早读的铃声。突然李老师进了教室,发现我读政治,他二话没说,就没收了我的本子。并说:“今天是英语早读,你不读英语念政治,等高考完了再来取你的本子!”我从说话的语气中感到李老师很生气,因此就一直没敢找他去要本子。那年高考,我的英语考了21分,政治成绩很不理想。此后,一想起这事,我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或后悔自己胆小脸薄,或埋怨李老师自私无情,或慨叹命运就该如此!

更忘不了在母校所经历的一件件往事。那时学校对考试纪律抓得很严,期中、期末考试的考场,往往就在学校的大操场,光天化日,单人单凳。高一第一学期期末,大概是因为我考试总分靠前的缘故,被学校、公社评为三好学生,获得了第二学期全套课本免费的奖励。高二刚开始,学校就进行了文理分科,我先被分到了理科重点班,大概上了一两个星期课,患上了“消化不良症”,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高一时的班主任张鸿涛老师找到我,让我做最后的“抉择”。在张老师的建议和帮助下,我转到了学校唯一的文科班高二六班。在文科班,我开始也不习惯,因为老师讲课不像高一那样逐章逐节,按部就班去讲,而是顾及多数补习生,采取跳跃式、要点式的授课方法,进度很快,使我难以消化吸收。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教数学的学校教务主任冯老师没教多长时间就调走了,学校安排韦老师来顶替。韦老师是工农兵大学生,不知道他属于“茶壶倒饺子”那种还是名不副实那种,听他上课如听天书。后来他实在教不下去了,学校又让高一时教过我们数学的柳老师教我们文科班的数学,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对教我们语文的王老师,一些多事的同学也不满意,联名向学校和公社教育组反映,要求换老师。后来,教育组出面调来了一位在乡下学校教学的涂老师来教我们语文。涂老师名气大,但多年没有接触过高中课程。我只记得他用了三四节课讲翦伯赞的《内蒙访古》,将自己的才能展示了一番,但以后怎样讲新课、怎样复习我已没有印象了。

两年的高中学习生活,虽然艰辛,还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情,但在母校这个教风学风浓厚的环境里,在各位老师的关心、培育下,我能顺利地通过预考参加高考并且考上大学,成了一个时代的幸运儿,这不能不感谢母校和全身心教书育人的老师们。

愿原来在何寨高中教我的健在的老师们安好!已故的老师安息!

2019518日修改


(作者简介:张喜龙,陕西临潼人,有多篇散文在报刊上发表,著有作品集《乡关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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