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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年说猪

 石榴花文艺 2020-05-21

猪年说猪

文/苗晓瑛

猪是福气的象征,故有“金猪送福”的说法。但在日常生活中,对猪的说法却带有贬义的色彩,如人笨,说猪脑子,人脏,说跟猪一样,人懒,像猪似的吃饱了不动弹。

猪,憨厚老实,安分守己,它的一生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一直重复,最终逃不掉屠夫一刀,完结生命。成为案板上的肉,餐桌上的美食,给养它的主人带来经济上的富足。

过去,农村几乎家家都养猪,一年之后验收合格,交给公社屠宰厂,分等级、按毛重领取一笔不小的收入,过年大部分费用都要靠它了。

记得那年春天,麦子泛青了,树枝长出新芽,父亲赶集回来,逮了两只小猪崽。小家伙身上的毛短短的,肚子鼓鼓的,哼哼唧唧,跑起来浑身不停地晃动着,尾巴也跟着一甩一甩的,一双黑眼珠贼溜溜的到处乱瞅,一次又一次倔强地外逃,持续了一段时间,便适应了新环境,死心塌地在这里享清福了。你看它撅着长嘴吧,不是拱拱这儿,就是拱拱哪儿,找东西吃,嘴里还发出“嗬嗬嗬”的声音,看上去十分滑稽,我忍不住动动它的尾巴,摸摸它的背!

父亲给小猪崽盘了窝,窝前靠墙根一米处修成斜坡,直通两尺深的茅坑,方便猪崽出入和排粪。家里吃饭剩下的汤汤水水,一点都不浪费,胳膊越过齐腰高的栅栏门,刚好把猪食倒入食盆。猪崽看到食物,异常兴奋,屁颠屁颠地挤到食盆前,生拍对方吃了自己那一份,吧嗒吧嗒吃得可带劲了。

不到一个月,猪就长了一截子,食量也从少半盆增加到多半盆。有时为抢食吃,拱翻食盆,将食物撒了一地,盆里没有了食物,又在地面上贪婪地吮吸着。后来爸爸就把食盆给换成了笨拙厚重的石槽,那固执的猪还是去拱,石槽纹丝不动,嘴头磨疼了,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每次吃饱后,摇头晃脑地跑到土堆上,眯着眼睛悠闲的晒太阳。

早上,母亲去后院喂猪,边走边“唠唠唠”地喊,只见一头猪跑出来,咦!怎么不见另一头出来觅食呢?母亲到圈里一看,发现几撮脱落的猪毛和已经干了的血迹,才知道猪被狼叼走了。

小时候到了傍晚,我们站在潏河的高崖上,常看到河对岸的荒草地里,拖着扫帚尾巴,不慌不忙地去河边喝水的狼,喝完水便消失在芦苇荡里。

狼很聪明,白天根本不敢来村里,到了后半夜,当人们进入梦乡,它才会偷偷地潜入村子,跳墙入圈,小猪就轻而易举地被叼走了,遇到百十斤重的大猪,狼便用嘴咬着猪的一只耳朵,用它那长长的尾巴抽打着猪的屁股,可怜的猪乖乖地跟着狼走,然后选择合适的地方慢慢享用。为了防范狼的侵入,人们用石灰水在墙上画了许多直径一米的白圆圈,狼看见圆圈怕被套住,就不敢再来村袭击。

尽管如此,母亲还是每天都叮咛着我们,晚上一定要关好猪圈门,再不敢有个闪失。一天三晌,定时给石槽里添水,加食。不到半年功夫,猪长得膘肥体壮,食量从多半槽增加到一大槽,猪吃的饱,也就长得快,一吃就睡,踢一脚不动弹,打一棒翻身又去呼呼大睡。  

我喜欢性情温和的小猪崽,讨厌凶巴巴的成年猪、饥饿时龇牙咧嘴嗷嗷叫的怪样子。

过去的农户人家,基本上是人和猪共用一个茅厕,猪趁人在解大手时,禁不住诱惑,总迫不及待地想吞上几口解馋,每当遇到这样尴尬的事,我就感到担心和无奈,所以经常在上茅厕时,手里拿着木棍子,眼睛盯着一旁虎视眈眈的猪,看到它过来时,照着猪头,狠狠的抽两下,来阻止它前行,每次上茅厕都提心吊胆。

记得一次弟弟去茅厕,让我护驾,我用长棍子早早将猪赶到一旁静静地卧着,这时几只麻雀在山墙上,为挣吃树上掉下来的一只小青虫,叽叽喳喳,跳来跳去,争吵不休,我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弟弟哭叫,回头一看,这头淘气的猪已在弟弟撅着的屁股下,低着头美餐呢,吓得弟弟跑出了茅厕。后来父亲在后院另起了一个茅坑,才免遭到猪的惊吓。

那个年代,国民经济落后,加之三年自然灾害,全国闹起了饥荒,农村也不例外,人人忍饥受饿,残羹剩饭几乎很少,但还要想办法给猪吃饱。秋天的苞谷轴,苞谷杆,黄豆杆,谷子杆全晒干都粉碎成饲料,饲料浸泡水中,添几把麸皮给猪吃。猪又不能像羊那样,带到外面去吃草,我们就坚持每天给猪割草,坟头,地头,坡坡,坎坎,河岸,南河,哪里草肥,就去哪里割,割好了用绳子捆好,吃力地背回家。

那年秋天连阴雨,村外一片泥泞,我美美地在家玩了几天,没想到家里的猪却遭了罪,每天吃不饱,吱吱地乱叫唤,吵得人心烦意乱,用脚狠狠地踢几下,还是叫,用棍子打两下依然叫。下雨淋透了土砌的围墙,围墙几处松软塌陷,猪却越不过围墙。

雨住了,天晴了,母亲种的菜涨势喜人,水灵灵的芹菜,绿油油的菠菜,水露露的韭菜、蒜苗,看着叫人高兴。母亲去河里洗衣裳,哥哥去找小伙伴玩去了,我一个人坐在门墩上,哼着曲儿纺麻绳,不料,猪拱倒了土墙,像一头猛兽,穿出猪圈,冲进菜园,踩踏了蒜苗、韭菜,毁坏了芹菜,青菜,咔哧咔哧吃了一大片菠菜,我操起扫把赶他,根本赶不走,这个贪吃的猪,糟蹋了母亲辛苦种的菜。我咬牙切齿地咒骂这该死的猪。

母亲看到自己务弄的菜地一片狼藉,只是数落了一阵,根本舍不得踹猪一脚。

腊月前,验猪人对猪进行了目测评估,用手指头在猪背上按压来按压去,才算是验收过关。

第二天,我和哥哥拉着架子车送猪到公社的屠宰场,走前给猪喂了一河滩,让它吃饱喝足了,本想增加点重量多卖几个钱,可把它从架子车拽到磅上称体重时,嗷嗷大叫,硬是僵持着不想下车厢,还没拽到磅上,就又是拉又是尿,岂不知,这排出来的不是臭烘烘的粪便,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后来,政策宽松了,富裕的家庭,过年在村口摆上长凳,烧一大锅开水,专人来杀猪,一刀捅进脖颈,血哗哗地向外流,凳子下准备好接血的盆子,退净猪毛后,用通条向猪身各个方向伸开通道,用嘴对着通道口不停地吹气,吹完气在白白胖胖的猪身上重重的敲打,猪迅速膨胀起来,按部位解刨,分类卖给乡民。

过年家家户户包包子,包饺子,炸丸子,烧肘子,汇臊子,满院子飘着猪肉香味,欢声笑语回荡在乡村的小院里。

多少年过去了,关于猪的那些事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而今生活发生了质的改变,天天如同过年一有般,愿我们莫忘过去苦,珍惜好生活。

诸事顺利,猪年好运!吉祥!

2019年2月1日


(作者简介:苗晓瑛,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长安区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报纸及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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