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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晓瑛:芬妹

 石榴花文艺 2020-05-21

直涛和芬妹

文/苗晓瑛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经熟人介绍,两个年轻人——直涛和芬妹相识了。

家在农村的直涛,一米八的个头,阳光而干练,眼神里透着机灵,有点像《追捕》电影里的高仓健,帅气、冷峻。 

刚毕业的芬妹,中等个,长发及腰,青春靓丽,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笑起来很矜持。两个人都是恢复高考制度后,第一批走进校园的学生,直涛大学还没毕业。

几天后,直涛的父母邀请芬妹家人来家小坐。两家相距不足三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走到直涛家。

直涛家分前后院。前院东侧坐落着两间简陋厦子房,外加一间厨房,后院是鞍间房,西侧是临街的院墙。直涛是家里长子,四个兄弟和一个妹妹,家里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日子过得紧巴。“只要孩子有出息,家里现状可以慢慢地改变”这是芬妹明智的父母临走时撂下的一句话,也给直涛一家吃了定心丸。

亲事很快就定下来了。

俩人约定周一一块去西安,直涛按时上课,芬妹正点上班。

夜里捂了一场雪,天还麻麻黑,直涛就来到芬妹家,吃了芬妹母亲做的一碗热腾腾的,裹着荷包蛋的酸汤面后,俩年青人就推着自行车,离开了寂静的村子,向南城进发。

大雪覆盖了村落,到处一片银白,走了一段时间路,天也渐渐亮了,太阳悄悄地冲破薄雾,露出笑脸,懒散的把温暖铺洒在积雪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前面是一条陡坡,他们只好推着车子一前一后踏雪前行,路上不停的发出“咯吱吱咯”的踩雪声及自行车“呲呲呲”的摩擦声,身后留下了一串串深深的脚印。好不容易到了坡顶,稍作缓歇,就骑车下坡,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赶大车的吆喝声,一回头,一辆马车紧随身后,由于雪天路滑,刹不住闸,在惯性的作用下,不断地下滑。眼看大车逼近,要出事故,赶车的人“噌”地跳下马车,死死地拽住了驾辕的马缰绳,“吁”一声,两脚稳稳地扒住地面,身子极度后仰,聪明的老马,也四蹄后蹬,也做出了止滑的动作,大车在离芬妹五米的地方,停在了路中间。芬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自行车失控,连人带车也滚落到了路中间。还好,身上穿得厚实,人没受伤。直涛慌忙地扶起芬妹,拍拍她身上的雪粒,想拥她于怀中。芬妹一下子急了,不但没有感念他的关爱,反而心生厌恶,才第三次接触竟敢如此放肆。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嘴里蹦出俩字:“流氓”。双手本能的一推,直涛一屁股坐在了路上。芬妹起身推车,头也不回地走了。直涛默默地跟在后面,俩人一路无语。

恋爱中的男女,心事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直涛身着藏蓝色红卫服,一双发白的旧军用鞋,蓬松的头发,帅帅地拿着相机来到医院,约芬妹一起上公园玩耍,芬妹痛快地答应了。

园中游玩的人并不多,草地一片翠绿,花儿开了,鸟儿叫了,他们走过小桥,穿过竹林,在花丛中留影。

太阳穿过林间缝隙,洒落在湖面,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图案。垂柳的倒影在水中飘忽。一阵风儿吹过,柳枝摇曳,湖水荡漾,几只燕子轻轻地掠过水面,飞向林间。直涛和芬妹静静地坐在湖畔看着觅食的小鱼发呆。一会儿,直涛从挎包取出一本英语书认真地看起来。芬妹调侃:“好用功啊!”“前几天舅家盖房子,每天上完课就回去帮忙,课落下了”,说着不好意思合上了书。芬妹“哦”了一声,接过书,调皮地当起了监考官。在短短短的半小时内,直涛背过了几十个复杂的单词,并能默写下来,芬妹发现直涛有超强的记忆力。

初夏的傍晚,直涛约芬妹去他学校玩耍。芬妹进了大门,却不见直涛的身影。原来认真负责的门房老者,误认为直涛非本校学生,把直涛挡在了门口,任凭怎么解释,老者只是摇头,后来,碰到了同班同学,才解了围。不知怎么,直涛的囧样,让芬妹觉得可爱。

好不容易熬到了毕业,直涛趁着春节假期,和芬妹在家里办了婚礼。

厦子屋里,摆放着新做的家具,一张双人床,一组大立柜,一个小茶几,一个写字台,两把椅子,家具简简单单,酒席却办的热热闹闹!

假期结束了,双方为了上班方便,直涛又在西工大附近租了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房子,搬来了几样常用的家具,便开始了新的生活。

租住的房子,恰好临街有个小窗户,关起来屋里黑暗,还憋的人难受,若打开窗户,常会遭受老鼠的偷袭。从事技术工作的直涛,经常出差在外,芬妹一个人在家,夜里只要一关灯,老鼠像趁火打劫一样,便肆无忌惮地咬破纱窗,钻进房子,在地上、桌上、床上跑来跑去,吓得芬妹整夜都不敢关灯。

五月份,芬妹带着积攒了一年的工资和直涛借来的一部分钱去旅游了。火车上旅客并不多。第一次乘坐火车的芬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切看着都新鲜。一座座村庄,一架架桥梁,一条条河流从窗外掠过,忽远忽近的群山,呼啸而去,仿佛一副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喧闹的城市,宁静的乡村,辽阔的田野,青翠的山林,火车飞快地奔驰,一切景物被远远地抛在身后。爱情是多么甜蜜,窗外是那么美丽。正在她们陶醉其中的时候,从另一个车厢走来几个个头不大、操着一口湖南话的小伙子,说着不伦不类的酸话,径直围坐在芬妹的铺位边。没出过远门的芬妹心里像打鼓,缩在卧铺的一角,悄悄捅了捅上铺的直涛,直涛一骨碌爬起来,目光盯着这几个人,大声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位置,请马上离开!”几个人一愣,看着直涛人高马大,咄咄逼人的眼神,灰溜溜地走了,走在边后的一个家伙,嘴里还在嘟囔:“怎么遇到了一只恶虎。”

到了上海,俩人在“爱好者影楼”,留下了美丽婚纱照。

上海毕竟是繁华的大都市,女人们穿着各式各样色彩鲜艳的服装,芬妹眼睛都直了。

直涛和芬妹沿着南京路一直走到尽头,来到了黄浦江——外滩,那里波涛滚滚,霓虹闪烁,美丽的景色下,汇聚了谈情说爱的年轻人。她们相互依偎,旁若无人地传递着爱意。大胆开放的上海人,让保守的芬妹大开了眼界!

杭州楼外楼餐厅,红烧鲤鱼特别有名气。活蹦乱跳的鲤鱼,就在窗外的池塘里,顾客自己捉鱼,大厨亲自烹饪,生意非常火爆。直涛和芬妹从这里路过,酒楼里飘来诱人的香味,本想一饱口福,摸摸口袋,囊中羞涩,只能遗憾地走了。每天坐车,景区买票,途中用餐,计划的钱早已花超了。一条鱼要五块钱,五块钱足够一晚上的住宿费了。

南京的傍晚,非常美丽,二人游览南京长江大桥时,感到恢弘的壮丽的大桥夜景,十分壮观。

在苏州的几天里,临海的旅社,湿度太大,连单薄的衣服都无法晾干,住宿更是不习惯。为了给第二天出行带点零食,晚饭后买了几个煮鸡蛋,回到旅社拨开一看,毛绒的小鸡蜷曲在蛋壳里,令人作呕:南方人真会做生意,都抱出鸡仔了,还拿来糊弄外地人。后来才知道,毛蛋是这里特色食物,它营养丰富,本地人都喜欢吃,可惜,我们不懂当地习俗,白白浪费了钱财。

到了无锡,已是夜里十一点,有一家旅社专门为她们腾出了一间办公室。俩人每天带着地图,到处游览,生拍漏掉一个景点,直游得人困马乏,才回到旅社,休息一夜又精神焕发。

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景色。

时间飞逝。甜蜜假期马上完了。再好的景色,也留不住她们回家的脚步。

芬妹给婆婆,娘家,还有房东,每人带回一件礼物,大至一件衣服,小至一块手绢,让大家共同分享她们的快乐和幸福!

遗憾的是,在上海,苏杭,无锡,南京等景点留下的胶卷,仅有几张清晰外,其余都报废了。

为此,直涛能悔青肠子。怪谁呢?为了节约开支,直涛自己买了定影粉、显影粉等,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还是因冲洗技术不过关,导致胶卷曝光。

2018年11月28日


作者简介:苗晓瑛,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长安区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报纸及网络媒体。


(编辑: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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