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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0岁的贾静雯与32岁的修杰楷“姐弟恋”修成正果，我在微博上看到了新闻。修杰楷不仅对贾静雯好，把贾静雯的女儿也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看到他们四人幸福同框的照片时，我仿佛才真正体会到幸福的含义。 网传贾静雯多年高强度工作为父还债，独自支撑起一个家，嫁给负心汉后忍无可忍离婚，离婚时为争夺孩子抚养权几乎放弃了一切，之后事业跌入低谷…….人生前半段全是泪水和汗水。一路狂奔在坎坷的命运大道上，终于遇到了一个人，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贾静雯说：“我不知道这幸福会跟着我多久，我只能努力珍惜眼前的感动。”看起来冬天已经过去，现在千帆过尽，她终于迎来了又一春。 我把这条娱乐新闻转载到朋友圈，一个47岁的姐姐写了这样一条评论：每一朵乌云，都镶着金边。 那是我认识她以后的第五个年头。她头一次主动跟我讲起她的感情经历。 她的父亲是高中老师，她和前夫是同年级但不同班的高中校友。她说：“那会儿我没法不注意他，因为他是我们年级的学霸，永远高居第一。我父亲刚好是他的老师，在家里经常会提起他的名字，我一直很好奇这个数理化每次都能考满分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在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就互相串门，因为跟我比较要好的一个男同学是他的铁杆兄弟，我就邀请了他们来我家玩。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起来。” “他是学霸，被位于首都的重点大学录取，而我则被省内最好的重点大学录取。上了大学后的他，所有心思都在学习上，很少和女同学来往，只跟我保持通信。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高高瘦瘦、眉清目秀、学习又很厉害的男孩子，就心生好感。他呢，大概也是觉得我活泼开朗、能歌善舞又是他最喜欢的老师的女儿，对我印象也很不错。算是相互吸引吧，短短一个学期之后我们便确立了恋爱关系。我那个时候最开心的事，便是每周能收到他的信。每封信我都是反复读看，想起他在信上写的那些甜蜜的词句，上课都能偷偷笑出声来。” 她的言语从容而舒缓，娓娓道来。这些发生在她身上的十几年前的成年旧事，她讲起来倒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异地恋的坚守是很艰难的。他每个假期都会坐火车来我的学校看我，还请我们班的男同学喝酒，仿佛要宣布他对我的绝对主权。当年我也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来着，会唱歌、爱跳舞，在大学里自组乐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校园歌手。” “中间的种种甜蜜与心酸我就不讲了，一转眼我们就大学毕业，面临择业问题。他所读的专业非常高精尖，他的同学基本上都要考硕士、博士，但他为了跟我相聚，放弃了留在北京继续深造的机会，而是考了我们省城一个科研机构的定向研究生。而我，本来有回老家当公务员的机会，但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也选择留在了省城，在一家很普通的公司上班。当时我的父亲都觉得我疯了。” “他上研二那一年，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就结婚了。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两个人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五六年的异地坚守考验，也足以证明情比金坚。婚后，他继续念硕士然后考博士，而我，也离开了原来那家公司，跟人合伙创业，开了一家广告公司。那一年，我23岁。” 我问：“这么发展下去不挺好的么？后来怎么居然闹到要离婚呢？” 她顿了一下，回答我说：“也许我们的分歧，从我开始创业那会儿就开始了。” 2 他出身干部家庭，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最小的一个。从小被宠爱长大，一路调皮捣蛋到初中。突然有一天幡然醒悟，开始发奋读书，之后便一路高歌猛进，最后是以我们当地高考状元的身份被首都一所名牌大学录取。可想而知，他的家庭和他本身都对他有很高的期许。 她创业那一年，他还是在读研究生，只能拿着一点微薄的补贴，养家糊口的重任都是她担了起来。她觉得，这只是阶段性的分工不同，没什么不妥，所以在她拿到第一笔业务提成奖金之后，还满怀欣喜地给他买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皮衣和一辆骑行赛车。 无奈的是，有着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情结的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婆比他能挣钱这个事实。加之由于她工作比较忙，而他比较清闲，所以家里做饭做家务等事情就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身上。对于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而言，娶个不伺候自己的老婆也就罢了，还得他反过来去伺候老婆实在是很没面子，于是，他决定在兼顾拿学位的同时，下海闯一闯。 很快，他就在一家本地最大的餐饮企业做了老板的助理。老板没什么文化，所以觉得请个博士做助理特别有面儿，对他也算是器重。慢慢的，他过人的胆识、才华也开始在工作中显露出来。他能快速地将各种资源整合，加之学习能力和记忆力超强。在很多场合，只要他一开口，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终于发现：遨游商海，他才能如鱼得水。商海，才是能令他享受到喝彩和仰慕的地方！ 之后，他注册成立了一个小公司，想大施拳脚、大干一场。他每天都在想的就是怎么才能一夜暴富，成为那个领域的 NO.1。在她看来，他的劣势也是显而易见的：没有原始资本，没有过硬的人脉资源，没有耐心像平常人一样日积月累、积沙成塔，却又有无比宏大的野心和目标。 当时，她的事业发展还算顺利，虽然算不上是暴富，但好歹积累了点资金。在房价尚在1500元一平米时，她就一次性付款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对于两个在异乡举目无亲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家。最令她骄傲的是，她没有跟双方的父母要过一分钱。在那个年代，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已经很令人艳羡了。 此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会儿他们俩的事业都在起步发展阶段。他显然根本不是一个能照顾别人的人，而她莽撞地认为自己年轻、身体底子好，所以也一如既往地忙碌、奔波，每天回到家都累得直不起腰做饭。于是，每天都到小区门口的小吃店囫囵吃碗面条、米粉，结果，到了怀孕后期去医院做检查才得知胎儿严重营养不良。这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回到老家住院，让她父母来照顾她。可惜为时已晚，她为自己的无知、莽撞、倔强硬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孩子八个月时早产夭折。 她说：“现在回头看，那个时候是我活那么大年纪以来，最黑暗和绝望的阶段。他仍然在忙于出差，见各种投资合作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我羊水破了，他才从省城往家乡赶，陪我在医院住了三天。他应该也在调适自己丧子的悲痛，却没想到要安慰下我这个身体和精神上遭遇重创的妻子。三天一到，他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又继续出差去了。”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虽然孩子没了，她还是要按传统把这个空月子做完。她不想让父母看见她的悲伤，以免他们更担心、更心疼，每天都假装很平静。她的父母不让她看电视、看书，她只能每天听收音机。每晚，她躺在床上，听到收音机里所有节目主持人都说了再见，收音机里每个频道都只传来“沙沙沙沙”的声响，仍然无法入眠，脑子里像在放映电影一样，播放出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幕幕画面，懊恼、悔恨、自责、委屈、愤恨等情绪一股脑儿席卷而来，让她随时都想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天夜里，她觉得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了，悄悄走出房间，听父母睡得很熟了，才敢跑去客厅拨通他的电话（那会儿他们还没有手机），跟他诉说她的悲伤。可每次她一开口，电话那头的他总是这样说：“我知道你难过，但是我的工作太忙了。你要懂事一点！” “你要懂事一点！”这句话，贯穿了之后他们生活中需要沟通和解决问题的任何时候。 “我的兄弟姐妹需要用钱，而我是他们的骄傲和唯一的希望。我正在创业，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暂时拿不出来。你懂事些，帮我先支给他们一点吧，好歹都是一家人。” “我妈脾气不好，年轻时候吃过太多的苦，现在老了好不容易能享点我们的福，她要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当晚辈的要懂事一点，她没文化但你有文化，你忍让她、哄她一下，别跟她一般计较，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我的流动资金出问题了，我公司被债主逼得快走上绝路了。这时候只有你能帮忙，你懂事点的话有多少钱就赶快拿出来，先帮我度过这个难关。以后我们的日子好过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 那会儿的她，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但更多还是选择相信。相信这个曾让她无比崇拜的“学霸”也能在商海驰骋纵横、所向披靡，相信他有朝一日能实现这些宏大的愿望，并在理想达成之后像范蠡一样，带着他的西施归隐山林、倚梅而居。 他在给她的书信里这么写过，她也曾经这么笃定地相信着。 3 孩子早夭这件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回到省城之后，她果断地出让了她在公司的股份，拿了一笔钱，开始在家安心调养身体。她同时开始了积极地备孕，严格监控排卵情况，生怕错过任何一次怀孕的机会。她不再熬夜，有空就去健身，饮食也逐渐变得规律清淡，目的都只有一个：希望能够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以后，她成功怀孕，这次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一年之后，31岁的她顺利产下一个女儿。女儿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短暂的和谐和安宁。 与此同时，他的事业也在缓慢发展。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能下一盘很大棋局的人，所以把各种名头炒得很大，希望能找到一个投资者能认同他的理想，继而往他这个盘子里投资。只有她知道，他一直缺钱。他是创了这么多年的业，但没有一个业务在他手上真正赢利过，他并没有积累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有一年，他的公司资金链断裂，人也变得焦躁不安。他逼着她卖掉了房子，将她的全部积蓄拿去给他去救急。那时，他的员工已经有三个月没领到工资，都告到劳动部门，她只能跟他一起面对。 那一年国庆长假，他和她回到老家，却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和家人在乡下遇到车祸，她的下颌受伤，孩子似乎也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她家人去找人修车，她则胡乱用布条包扎了一下脸，就急急忙忙搭了一辆班车，想把孩子送去县城的医院检查看看身体是否无碍，并给在县城的他打了电话，让他来接。夜幕降临时，她才到达县城。他赶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验查孩子有没有受伤。对于包着半边脸的她，却是一句关心问候的话都没有。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亦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呼吸是错，就是死了也是错”，她说。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自从我生了孩子之后，他认为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生的是女儿，他觉得比较遗憾。之后，我们便再没有夫妻生活。一开始，我也表达过自己的需求和不满，但他都以工作忙累、身体不适做推托。争吵过后，他转身便鼾声如雷，我常常以泪洗面到天亮。时间久了，也吵烦了，我逼着自己慢慢适应这种无性婚姻的生活。孩子两岁之后，我开始创业进入教育行业，在省城周边的一个卫星城市驻扎，孩子也带在身边，父母也跟着去一同帮着照料。每周回省城的家一次，周末没有应酬的话他一般都在家，但基本上都是在睡觉，一睡就可以从头天夜里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吃晚饭。我和孩子眼巴巴地盼着他带我们出去走走，基本不可能。这样，每个周末，我们就等他起床和我们吃顿饭，就又各回工作地了。” “我所受的委屈和苦楚没法跟人说。亲人？我不想让他们再担心我，父母受苦了一辈子，他们知道这些事情，除了平添焦虑，也帮不上什么。朋友？我们是人们眼中的贤伉俪。这当中，谁能分辨出有多少人不是抱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态，巴望着我们出点事呢？我和他有重叠的朋友圈关系网，想想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光被人议论，我都会受不了。毕竟我们还是社会人，还得要这个面子。还有一点，我是一个从小被人夸的孩子，一直在各方面都表现优异，可跟他结婚几年后，一直被他否定、质疑、打击，没有享受过被一个男人尊重、怜惜、肯定和全身心爱和接纳的感觉，我对自己离开他之后的未来还是有惶恐和不安。一句话，我对开始新的感情和生活没有信心。现在想想，那会儿自己到底是还是太年轻，心里有很多的自卑、害怕，所以不敢迈出离婚这一步。” 我懂的。她说的这样的婚姻，在现实生活里还有很多。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夫妻中至少有一方疲惫着地应付着过这种日子，却都觉得“架可吵，泪可洒，婚绝不可离”。“欢则聚，悲则散”的道理人人明白，但迫于现实和舆论的压力，屈服于自己内心身处的惶恐与害怕，真正到了抉择的时候不知又有多少人在“离婚”二字面前望而却步。 她继续讲她的故事：“随着他事业开始上台阶，他的应酬更多了，工作压力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性格霸道、偏执，而且有洁癖。我母亲眼睛不好，收拾东西没什么章法，这个也会成为他心情不好的导火索。他不会和老人顶撞，但是解决方法就是当我爸妈透明，使用冷暴力。对我更是一言不和便恶言相向，甚至有的时候会突然暴怒，手里拿着杯子甚至水果刀就直接飞过来，或者，一把抓住衣领就逼到墙角。我家的玻璃茶几、镜子都被他砸烂过很多次。” 一次，不到五岁的女儿一直哭闹。他心烦意乱之际，竟然一把将孩子提溜起来，放到了窗台外，并威胁她说：“再哭，我就把你扔到楼下去！”孩子双脚腾空，边哭边喊“妈妈救命”，惊恐地看着自己情绪激动的爸爸。 当时的场面，把她和她的父母吓得魂飞魄散。 她问我：“你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冷血的父亲？” 她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基本都在酒桌上度过，逢酒必喝，一喝必醉，一醉必发疯。 有一天深夜一点，她接到他公司员工的电话，说他喝得烂醉却非要开车，没人拦得住，让她快去处理。她赶到的时候，看到他在跟一群人咆哮，愤怒地质问别人凭什么不让他开车。她拨开众人，上去就把汽车钥匙拔了。他一看，急红了眼，扑过来就给了她几耳光，然后扯着她的头发就往旁边的一个水池中浸。他公司的员工一看这种场面，吓坏了，赶快来制止。 她站起来，心寒如冰，把车钥匙扔到地上说：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你！ 然后，她转身离开。回家的路上，哭了一路。 这样的事越来越多。她经常在深夜接到他的电话：他在KTV喝醉酒，和保安动手了；他喝醉后飙车，开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然后把同车的人都赶下车，自己一个人开着车跑了；有一次，他中午喝醉酒后开车，一路闯红灯，撞到一辆车、逼翻了一辆自行车，撞了一排隔离栏，最后撞到车爆胎不能动……这件事，甚至上了当地的报纸、电视。 他自己也受了伤，并且进了局子。 讲到这里，她不无悲伤地跟我说：“有时候，我常常不敢相信：那个文质彬彬、才华横溢，还会给我写诗的温情男子到底去哪里了？现在想来，觉得造成他这种改变的，有两点原因：一方面，和他原生家庭中根深蒂固的男权思维有关系，骨子里他其实并不尊重女性，没法把妻子当成是和自己一样的个体去看待；另一方面，他自己也一直走不出高考状元这个炫目的光环，所以无法容忍人生中哪怕一点点的不如意。” 4 等女儿上小学了，她和他也分居超过五年。她就着开辟新的业务，搬到了一个新的居住地。她和他早已连形式上的周末相聚都无心维系，而是彻底变成了一对熟悉的陌生人。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独自买房、买车，只有在开发商、银行要求夫妻双方签字的时候，她才想起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 他也觉得这样真好，名义上有个家庭，有助于他办成很多事。此时，他又拿到了一个很稀缺的行业的许可证，马上可以大展宏图，但是又没有所谓的家庭责任和琐碎的麻烦来干扰：不用养家给家用，不需要辅导孩子功课接送上下学，应酬喝酒逢场作戏泡个妞，没有人查岗不需要交待。这就是无数男人希望的状态：已婚享受未婚待遇。 她的一个闺蜜在一次亲眼目睹了他的暴怒之后，才愕然惊觉这对人人艳羡的夫妻，原来关系竟已恶劣到这种程度，便劝她放弃。闺蜜跟她说：你面子倒是好看了，可那都是给别人看的。里子这么冰冷，承受痛苦的是你。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维系下去的意义？ 她说，我早有此意，但以我对他的了解，现在提离婚，我得花更多得时间跟他扯皮，所以，我只能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 年末的一天，几个月没见面的他要求她去参加个应酬。她接到电话那一刻就知道，他的事业这次又需要她去表演了。饭局结束，他照例喝多了，要求和她一起回家看下女儿。 她想着女儿许久没见他，也便没有拒绝。谁知，他一回来就发现女儿似乎没有表现出他所期望的那种热情，一瞬间暴怒如雷，借着酒劲儿就对女儿大声喝斥。她实在看不下去，对他下了逐客令，要他立刻走人。 令她没想到的是，他转过身操起桌上的手提电脑，劈头就向她砸了过去。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懵了。疼痛和绝望交织的同时，心中竟然有种解脱的窃喜：终于可以了结了！ 那天，她的母亲也在场。对这一切早已麻木的她，更在意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母亲和未成年的女儿看到自己被打之后的那份惊惶失措。她捂着青肿的额头站起来，没有流一滴眼泪，而是冷静地打电话报警。 警察来了，他一开始抵死不承认打人，后来发现赖不掉，就“扑通”一声跪在她母亲面前认错。她像是看电视剧一样，看着这一幕发生，只觉滑稽可笑。随后，她跟随警察回派出所做完笔录，到附近的医院验了伤、开具了验伤证明之后，才把车开到一个空旷无人的角落，释放自己的情绪。 这时候，这些年受到轻慢、伤害、冷落、委屈，像泄了闸的洪水，浩浩荡荡地奔腾而来。她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5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说实话，他家里的老人孩子都跟我关系不错。即便分居这么多年，每年回家过年我都按我们当地的风俗，回他家吃年夜饭，分配好时间又陪陪我的父母，因为我不想让两边的老人为我们焦虑伤心。他的几个侄儿侄女大学毕业回来找工作，都住在我这里。他大哥死了以后，大哥的女儿大学毕业就留在我的公司工作，一直跟我住了四年多。她也目睹了这个从来不回家的叔叔所做的一切。有一次她对我说：婶婶，我叔叔在我们家是个神一样的人物让我们仰慕，但是，如果以后我结婚，我绝不会找这样的人做丈夫！” 有家暴的案底，毕竟说出去是件丢人的事。他家里几个姐姐就来劝她，中心思想总结为以下几点：本着为孩子负责，就是夫妻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能离婚；你明明知道他爱喝酒，你就不应该去招惹一个酒疯子，你要跟酒疯子计较，那你就是疯子；你一中年妇女离开这么有钱这么成功的一个男人，你除了孤独终老，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听完她们的劝，她淡淡的说，谢谢姐姐这么替我着想，但这个婚，我离定了！ 可就是这样夫妻缘分早已丧失殆尽，可他还是拒绝离婚。每次她找他，他就玩失踪，逃避。她找律师协调，好不容易让他签署了离婚协议，他想了想，又返回来把协议撕毁。她不死心，向法院起诉离婚，可他连应诉通知书都拒绝去领。半年后，她义无反顾再次起诉，到法院通知他，这次如若不去，可以缺席宣判离婚，他才慌了神。 他和她18年的婚姻关系，在法官走完一个小时的各种程序之后，终于宣告结束。 18年，人生能有几个18年。这一年，她已经42岁。 5 离婚，对她而言，完全是喜讯，是纯粹的解脱。所有的悲伤、失望、伤痛、愤恨、怨毒，都在之前的日子里消化掉了。从她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她就决定开始寻找新的情感生活。 “内心深处，我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和自卑：我太需要一份爱情来重燃我对生活的希望和认定我仍是个优秀女人。我觉得我根本不需要舔舐离婚的伤口，何况，即便真有伤，也在离婚前就已经结疤、痊愈。这么多年的独居生活，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美好的时光。之后的人生，我一分钟的时间都不要再浪费。”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的工作圈子大多数都是女性，接触的男性有限，仅有的几位单身或离异的男性同学、朋友、同事，似乎对她也不感兴趣。说到这里，她哈哈大笑：“人家好像都在期盼和下一代谈个恋爱呢，嫌我老。” “当然，我也有在同城交友平台认识几位年龄从二十多到五十多的男士，见过面之后人家都踊跃表示要继续交往，但是没有谁能让我认定真的可以开始下一段感情。我一度也觉得自己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怕是再没有运气等到良人了”。 很快的，她认识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符合要求、还比较聊得来的男士。对方也比较投她所好地安排了一场她喜欢的演唱会，结果，演唱会那天他就失约了。她一根究，才发现人家是有家室的，当天孩子生病住院，他实在走不开。事后的解释，当然是老三样：我和现在的老婆没有感情了；我遇见你，才知道你是我最爱的人；关于未来，我实在不能承诺什么。 她继续笑，像在讲一个笑话：“就他说的这套，骗骗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可能还行。对付我？太嫩了。”她转身离开，没再给这个男人再见面的机会。回来以后，她对着镜子里已经老去的容颜说：去他娘的男人！老娘要努力去赚钱！ 她心想：若普天之下只剩下这样的男人，那我还不如孤独老去更逍遥自在呢。 某天晚上，有一个跟她网名相同的人在QQ上想加她为好友，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对方就一直坚持加她，她手一滑就接受了。 刚开始，她没怎么搭理他。后来有一天，她忽然来了兴致，就跟他讲述了自己那段相亲经历。两个人针对这段出师未捷的相亲展开了分析和讨论，这一聊，她发现对方跟他三观很合。虽然她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和年龄，但恰恰是在网络这个虚拟的空间让她不用顾虑自己的身份、面子，躲在一个虚拟的ID背后诉说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通过聊天，她能感受得到他心思细腻和善解人意。往往是她的许多想法还未在键盘上敲打出来，他就能够捕捉出她的心思。他们都没有过多地追问彼此的真实信息，也没有好奇心去了解对方的长相。卸下这些包袱后，两个人在网络中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听完她讲了自己上一段婚姻的故事之后，他会跟她分析，男人走到中年的各种不易，甚至曾劝她再给前夫一次机会。他觉得，男人在经历一些挫折之后，终会成长的。 偶尔的，他也会跟她提起他的现任女朋友。说她年纪太小，任性骄横，时常让他感觉心力交瘁。不过，他总是说，人家不满二十岁就跟着我了，我要努力赚钱。她什么时候想好要好嫁给我，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她喜欢跟他聊天，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性可以这样让她愿意放下所有顾忌，畅所欲言，将内心最隐秘、最不堪、最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并且都能得到让她愉悦的回应；他也喜欢跟她聊天，他说也从来没有一个女性能让他偶尔像个孩子一样发发梦，又像个温暖的姐姐、睿智的长者一样，让他折服和崇拜。 两个人聊自己的理想、当下的困惑、喜欢的作家、爱听的音乐，也谈朋友亲人间的温暖和猜忌、人性的美好和邪恶共存，会共同憧憬可以一同驾车进西藏。跟他聊天，就是会有那种共鸣的感觉，心有灵犀的感觉，你来我往，旗鼓相当。 “我承认并且能够感受到，这种聊天让我们彼此都有些上瘾和迷恋。我觉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你知道在某个角落有一个懂你的人。跟他聊天很过瘾，但其实我内心是存在不安的，我总觉得我跟他的这种默契和熟络，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何况他有正牌女友，虽然我们从来没有对彼此表白过，但每次聊得开心时，我总感觉有人戳着我鼻子骂我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于是，她决定跟他见面。此时，离他第一次找她聊天已经过去了半年。虽然他之前也数次提出来跟她见面，但她一直选择了拒绝。用她的话说，就是不想亲手破坏掉这种带有麻痹效果的“虚幻的美好”，而这次，她不得不期待一场“见光死”了。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斩断跟他所有的联系，顺带卸下那个沉重的心理包袱。 两个人约定在他的城市见面。她一个闺蜜在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时，坚决反对，跟她说网络诈骗太多，要她多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可这一次，她非见不可。 当她走出机场见到他时，她还是在心里犯起了花痴：天哪，太年轻了。 对方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面庞瘦削但轮廓分明，高挺的鼻子，眼睛不大但黑亮有神。算不上帅气，但长相干净、气质清新。 见到她时，他也愣了一下。接过她行李的那一瞬间，他就脸红了。 他问她，为什么现在才答应见面。她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他说：傻大姐啊。两个月前，当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你的时候，就已经跟女朋友分手了。 “我们一起度过了短暂美好的时光。对我来说，这是生命中额外的美好假期，但终归，我们都要回到各自的轨道。离别之后，我们发现对彼此的依恋更深，每天如果不能通过网络看到对方，就会感到这一天是多么的孤独和失落。分开两个月后，他做了一个决定：和我在一起。” 6 他来到了她的城市，当她的闺蜜们见到他时，还是表现了大大的惊诧和质疑。她们七嘴八舌劝她说：你们两个人的年龄、社会地位、家庭出身、教育背景、经济能力都有差距。这样的一个人，走进你，一定不会因为爱情，肯定是有所企图。 说实话，她并不否定这样的质疑，因为她自己的内心也曾有这样的猜测，但是慢慢的，他对她的付出渐渐地让她接纳了他。 他先是主动跟她的女儿建立友好关系。她工作忙的时候，他会陪她女儿做作业、玩游戏；每次他从外地出差回来，都一定会记得给她女儿带礼物；她女儿有一次在学校里受到一个淘气男生的欺负，回来哭诉，他听到以后立即赶到学校，就这个问题跟班主任老师做沟通，然后在学校门口等到那个男生并跟他谈话……. “我们利用一切的假期外出自驾旅游，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有矛盾、冲突，但更多的是默契、体谅和包容。他会因为她听到一首歌时眉头轻蹙，悄悄地握住我的手问：是不是想起什么往事了？也会在看露天电影的车里怕我受冻，二话不说就把我的双脚揣到他的怀里；来接我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他直接脱掉上衣自己裸着上身，把衣服盖到我头上。我们坐在车里聊天到很晚，车窗上起了雾，他像个孩子一样，慢慢用手指头在车窗上面写：我爱你。” 她讲到这里，我忍不住惊呼：好甜！ 她又说：“甜归甜，但关于我们的未来，我是根本不敢想的。第一个需要我们直面的问题就是孩子。他是独子，他家里人想抱孙子都想疯了；而我，人到中年，医生也诊断过，认为我的身体状况基本很难有受孕的机会。” 两个人走到这个份上，想保持现状的是她，渴望结婚、渴望有个家的人是他。 在他的恳求下，她去了一趟他的老家，见到他的父母。他的父亲很坦诚地跟她谈了一次，他说：“我这个儿子，不瞒你说，之前交过很多个女朋友。每一次谈恋爱都是吊儿郎当的，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也不给个准话。能让他这么定下心死心塌地的，你是头一个。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也看到了儿子的变化，变得更沉稳、上进。他跟你在一起生活，我们总体上是放心的。但是……” 重点往往都在“但是”之后。他父亲非常坚决地说出了重点：“但是，如果你们没能生下一男半女，那么，这场婚事我们绝不支持。” 不可否认，顶着父母压力结婚的两个人也可能会生活得很幸福，但绝对是少数。以她四十几年的人生经历来看，那些不被父母认可的婚姻，轻则发生婆媳大战，一个家庭鸡犬不宁，重则以夫妻反目、黯然离婚收场。 “也许是我受到的伤害太多，上天也额外地眷顾我吧。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我意外怀孕了。而在这之间，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求医问药的努力。考虑到各方的感受，我决定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做其他的打算。”她说。 对她而言，这是一步险棋，可她当时是这么想的：赌一把吧？万一我赢了呢。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孩子存活不了，那就分手；如果孩子健康，那就结婚。她觉得，对双方和双方家庭而言，这才是真正负责任的行为。 她冒着生命危险怀胎，最后剖腹早产，孩子在温箱里呆了两个月才回家。在那些担惊受怕、日夜奔波的日子，他们俩只能相互安慰，彼此打气。好在，孩子出生到现在一切都好，虽然先天体虚，两岁之前基本都是在医院度过的，但总算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和她领了结婚证，过上最平凡的柴米油盐的生活。 7 “关于我和我老公的故事，在我们的朋友圈里被人流传、八卦。羡慕嫉妒恨的有，觉得我们太离经叛道的也有，当然，指望我们上演狗血悲剧的也很多。但是，幸运的，我生在了这个时代，只要我不违法、不侵害他人的利益，我的私生活跟别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每天，这个世界都在发生各种各样吸引眼球的事。即使我们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多三个月半年，人家也就没了兴趣。” 我完全能理解她。贾静雯几年前刚离婚时，很多网友说她太过虚荣终成豪门弃妇，这种论调言犹在耳。而现在，也免不了有人拿出她和修杰楷的收入差距，质疑和不看好这段婚姻。明星尚且如此，普通人遭受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 人生那些艰难与困苦、挑战和考验，我们翻过去了是赢家，翻不过去是笑话。我倒觉得，赢家也好，笑话也罢，人生始终是自己的。自己做出的抉择，别人不会来帮你买单，所以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必在乎一时的得失，任何经历都是在成长。 她接着说：“我的男性同学和朋友认为我是个奇葩，他们觉得我无非是有了几个钱，所以可以找个小鲜肉，就像他们有了钱或权，就可以找个小情人一样。对于这种直男癌的思维，我根本不想浪费力气去回应。我的女性朋友们，特别是离异的中年妇女，觉得我替她们长了志气，是失婚妇女扬眉吐气的励志故事。其实我想说的是：关于我们的事，大家可能都猜错了。” “我们的结合，不关志气、励志的事，也不是女人有钱了就可以玩小鲜肉。和所有俗世的男女一样，我们是依据了三个关系的权衡利弊才走到一起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了这样一段长长的令我拍案叫绝的话： “第一、相互依赖的感情。 他交过各色女朋友，经历过不同的女人，最后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样的人，而我，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而我，在遭遇长久的感情荒芜之后，对于那种张口做大做强、闭口上市收购的男人十分反感，我只想要一个善良的、温暖的、做人做事有底线的男人就足够了。他刚好就是这样的人，能捕捉到我的各种细腻的小情绪，忍受我偶尔的小矫情。不瞒你说，私底下，他把我宠得像个小孩子。更何况，在我大女儿需要关照，我父亲中风瘫痪继而离世的过程中，他都表现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第二、和谐的性关系。 中国有句老话：夫妻，从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现在我对这句话有了新的理解。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许多的夫妻都是因为讲道理讲到分道扬镳了。就像我前夫，永远都要证明他对，可这有什么用呢？我和我老公也会有矛盾也有摩擦，但我们从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一场酣畅淋漓的滚床单之后，谁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吵架呢。 第三、经济共同体。 一个女人死守着财富，那是因为只有钱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可我对钱看得很开。你想，如果我们都已经成了家，可我还锱铢必较，那我们一定会有很大的矛盾，所以，我愿意帮助他创业，在不会动摇我经济根基的前提下去扶持他。我的想法也很简单：你若能成事，他日我有难，你才有能力扶我一把；你若来日负我，那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拿着你自己的事业远走高飞，也不至于再来跟我讨要钱财，让我伤筋动骨。我跟前夫在经济上各自为阵，我连他赚多少钱都不知道，但跟我老公是经济共同体，两个人唇齿相依。 遇到他时，我算是事业有成。当然，如果我们俩对调一下性别和年龄，那这种故事就变成人们司空见惯甚至不以为然的了。要知道，我们的社会素来对男人和女人持双重评价标准。我有时候也会自我安慰下：他从与我初识我到向我表达爱慕之情时，都不知道我的经济状况。但可以肯定的是，与其说他是看上我的钱才跟我在一起，不如说是因为我有了经济基础，才有了可以选择新的感情和离开坏死婚姻的勇气。” 8 看到这里，我相信很多朋友大概会认为，我只是在讲一个我臆想出来的情感励志故事，给那些身处不幸婚姻或者终于摆脱不幸婚姻的女性打一剂鸡血，然后鼓舞她们热血沸腾、义无反顾走上人生的康庄大道。 可事实上，她就活在我们中间，能看到大家在我的公众号里写给这个故事的每一条留言。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个故事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边。而我们不得不承认，总有些路上的风景，是我们看不到的；总有些人的坚强、睿智、魄力，是我们难以追赶上的。 我问她，大女儿跟继父相处好吗？ 她回答：大女儿在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一直缺失，所以在感情上倒也没有对亲生父亲割舍不下。认识我老公之后，我也跟大女儿坦率沟通过开诚布公的谈过，她表示会尊重我的选择。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会告知大女儿的，不说共担当，但至少不隐瞒，包括后来怀她妹妹，她都是支持的。大女儿也很懂事，我老公为人做事也很讲分寸，现在大女儿大了，他也会懂得避嫌。我们现在一家四口在一起，日子过得很是安稳。跟其他的家庭相比，我不觉得我们有多特别。 “你前夫呢？他现在情况怎样？”我继续追问。 “去年年底结婚了，生了个女儿。据说是奉子成婚，婚姻并不美满。这些都是他侄女告诉我的，不知真假。” “他一直贪多求大，在近几年经济形势下，应该是举步维艰吧。大概是有一些他的债主不知道我们早已经离婚，时不时还会收到一些向他讨债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我有时候听着他的各种坏消息，也挺难过的，毕竟他还是孩子的爸爸，毕竟我们年少时曾有过一段很难忘的美好时光。但每次，我的这种同情心都被他的各种不可理喻的行为搞得丧失殆尽。比如，现在他一缺钱，还是会跟我打电话，而且打电话的口气像我天生就欠他一样。春节前，我打电话给他要女儿的抚养费，他居然还让我说服我大女儿去认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说是以后要是他不在了，让大女儿多多关照她。真是可气啊，我大女儿有什么义务去这样做呢？我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文章，他这个叫巨婴症吧。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拒绝长大，拒绝面对现实。” 她基本说完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觉得这结局非常解气。 她略显俏皮地跟我说：“你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记得把我写美一点哦。其实这么多年我对自己一直没放弃过，每个星期都坚持跳拉丁舞、做美容，所以身材、容貌才能保持这么好。说实话，如果我老公当年遇见的是一个臃肿的中年大妈，他也不会爱上我。他在我们相处的时光里无数次告诉我：你真美。” 这是她的自夸，在我看来却也是实话。虽然她已47岁，但你要说她是37岁估计没有人会怀疑。她在朋友圈里晒出来的跟老公的合照，清一色都是她老公紧搂着她，而她则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倒是幸福的笑容全写在脸上。 她略带兴奋地问我：你不好奇我老公比我小几岁么？ 我说：我猜可能小七八岁吧。 她捂着嘴笑了：哈哈哈，他比我小十三岁。还是个八零后。 接着她跟我说了这样一个事情：有一次，她和老公带着小女儿到游乐场玩，遇到她的一个高中男同学，看到她女儿叫她“妈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女儿接着叫了她老公一声“爸爸”。那个男同学转头看到她老公，嘴巴直接张成了“o”字型。她笑着说：我离婚了，这是我现在的老公，比我小。故事太长，以后再聊。那男同学连连感叹：你可真是个传奇。 “前夫的一个同学，以为我在这个年纪离婚之后，下半辈子估计也就那样了，结果有一次他亲眼看到我接我老公打来的嘘寒问暖的电话，最后不得不讪讪地接受了我过得并不差的事实，只跟我说了一句：能找到你想要的幸福，也蛮好的。” 说完，她给我看她手机里他的照片以及全家福，指着照片中他手臂上的纹身跟我说：你看，他的手臂上有个纹身。这个图案的中间，纹了我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八零后对爱的表达，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那些中年死胖子永远没有勇气去实践的。他给我们的女儿取名字。取他的姓，然后再取我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中间加了个“爱”。 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她又说：“怎么着？是不是让你想起文章和马伊利来了？” 她补充说：“这几年，我身边的人最常问我的一个问题是：你老了，或者他有钱了，又或者他爱上别人了，他离开你怎么办？说实话，我其实比普通工薪族手头宽裕一点点，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替我感到焦虑。23岁，在我们同龄人当中还有好大一部分人还在做啃老族的时候，我就辞掉工作开始创业。之后，因为给女儿找一个心仪的幼儿园未果，我一气之下就自己办了一个。后来，幼儿园慢慢在省城做得比较有名气后，我又开了几家连锁幼儿园和教育培训机构。” 这个我当然知道。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的侧重点是感情，但其实，过去那么多年，她的生活中绝不只有感情。事业上，她一天都没有停止奋斗过，而这些，在这篇情感故事里，也被我写淡化了。 “大家都传言说我是因为分了前夫一大笔钱，经济上才那么宽裕。其实，我和前夫早在离婚前就各自为阵。离婚时，各自名下的股份归个人。前夫当时有一所私立贵族学校和一家地产公司，资产是我的很多倍，但我只要了女儿的抚养费每个月五千元，而到后来这点钱他都拖欠。你发现没有？一个男人有钱，人们总是愿意为他写‘爱拼才会赢’的财富神话；而一个女人若有点钱，我们的社会往往不愿意相信她是靠自己的努力、拼搏获取的财富，而会习惯性地揣测说她是靠男人、靠潜规则得来的”。 “我从来不去想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只想过好眼下的每一天，何况他们问我的那些事情，现在看来确实离我很远啊。但是，如果有一天，它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怨天尤人，我能记住的，也只是我们曾经相互温暖过的日子。而且，到了这年纪，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你觉得我还会怕孤独终老么？” 她最后总结说：“一段好的感情或是婚姻，都会让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现在的我，看人的眼光不再凌厉，学会放下了很多，不纠结、不强势，整个人状态很松弛，朋友们都说我是一个发光体。而我老公，也从一个对未来有点茫然、做事不怎么长性、让父母操碎了心的莽撞小伙，变成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爱家顾家的好男人。是的，我们都不完美，也还有一堆的臭毛病，但是，我们用心守护着这最平常的日子，这就够了。” 9 “每一朵乌云都镶着金边。”她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两个在一起的男女，没几对不是奔着“白首偕老”去的。两个不同的人对未来都充满玫瑰色的幻想，要结同心到白头，要生同衾、死同穴。 只是，感情世界存在太多的变数，一不小心两个如胶似漆的人便会形同陌路。常常是扛住可贫寒困苦的侵袭，却抵挡不住富贵荣华的招安；克制住了异地相思的闲愁，却抵御不住美乳香唇的诱惑…… 爱情和婚姻中，没有保险，也保不了险。 《甄嬛传》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被多少少男少女们津津乐道，替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成为了新一代表白金句。但是在我心里，最喜欢的却是《凤囚凰》里这一句：“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情我便休。” 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女子在爱情里应有的态度。 正是因为有人离婚，才让我更加确信爱情和高质量婚姻的意义。 令我们绝望的，恰恰是天天念叨“平平淡淡才是真”但实际上名存实亡的婚姻；是丈夫出了轨，妻子明知而不闹却拼命花钱以求心理平衡；是夫妻双方各自出轨却为了孩子维持无爱无性无交流的婚姻的躯壳…… 这种粗制滥造的低质婚姻，比孤独终老还要让我不相信爱情、不信任人性。 “人生短短几十年，就算不能轰轰烈烈，也不能窝窝囊囊。”这位姐姐现在常跟我说这样一句话。 我一直认为，生活是否悲剧是在于人的心态和认知。当把一些本来就无常的东西看得太重了，才会认为自己被背叛就是被抛弃被悲剧了。可实际上，人生每场劫难，都有助于你对人性有更清晰的认知，都有助于我们产生重塑和革新自我、开启全新旅程的力量。 人生苦短，我们只是世界的一个匆匆过客，若能在这个看似短暂的、有局限的人生之旅中，让我们的生命尽情地、有效地燃烧，也是一种难得的智慧。在这过程中，我们得点儿，失点儿，又有何妨呢？ 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其实，最终我们会发现：生活可能会辜负我们，但我们可以选择不辜负自己。 那些看似末日的，终将被证明只是一个过程。 我真心希望每一个好姑娘，都能像故事中的这个姐姐一样，不仅能保持一颗勇敢去的心，也有能全身而退的底气。不被上一秒牵挂，也不为下一秒担忧。不怕回忆，也不害怕去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因为，对得起现在，我们才敢说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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