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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爸爸的爱,杀死了四叔

 蓝色天空309 2020-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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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3日,清明节的前一天,我从村后的山路去上坟。望着荒地里两小一大三座坟头,我不禁悲从中来。我把供品摆在供台上,斟上五杯白酒,点上香说:“爷,奶,爹,四叔,我来看你们来了。”

袅袅香烟中,我坐在坟边的草堆里,回忆着噩梦般的往事……

我叫李长明,是一名上有老下有小的70后,老家在沂蒙山区的一个小山村,一直以给人家开卡车为生。

2015年3月,听朋友说起开危化品运输车的工资高,不过就是累一点,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就动心了。我不怕吃苦,就想多挣钱。打听好了以后,我就去交通局报名上培训班。

考试合格后,经朋友介绍,我去莱芜给一个姓高的老板干活。高老板有十几台罐车,都是拉硫酸和盐酸的。按照国家规定,这种危化品车必须配备一个监督安全装卸和运输的押运员。

和我搭档的,是泰安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姓郑的押运员。他干活很卖力,我们一直相处得还可以。为了多赚钱,我很少休息。

每次休假,我也都是趁着保养车或者在老家附近卸货的机会。差不多平均一个月才有一次机会回家看看父母、老婆和儿子,平时就住在公司破旧的宿舍里。

就这样,我一个月能挣一万出头。老郑也能挣四千多,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没结婚,比我肩上的压力更大。

我和爸爸的爱,杀死了四叔

(我和我的车)

2016年7月,我回家的时候见到了久违的四叔。一年多没见,四叔又黑又瘦,老了很多。我父亲兄弟四人,我二叔和三叔小时候就夭折了,所以我父亲和四叔之间隔着十几岁。

四婶有不孕症,本来想抱养个小孩,可四叔说要是抱养个儿子,养大了不孝顺还不够伤心的;要是抱养个女儿,家里这么穷,让人家的孩子跟着受委屈,所以一直不同意。

因为自己没孩子,四叔对我和我姐特别好,有点稀罕吃食,都给我俩留着。前几年,我四婶得病去世,我父母张罗着想再给他找个伴,可不是人家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人家,也一直没成。

后来,他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了。因为身体不好,他也干不了重活。前年秋天,他突然回村,要把自己的破房子卖了,说想买辆三轮车跑人力出租。

我父亲劝说可以借钱给他,房子不能卖,再破那也是自己的窝。他不听,执意卖了一万来块钱,买了一辆三轮车在临沂小商品城拉活。这两年他很少回家,去年春节我父亲给他打电话,他都没回来。

2

见到四叔我很高兴,赶忙给他递烟。他很自然地问起我的工作情况,我和他谈了起来,说到押运员也能一个月挣四千多。四叔愣了愣,就很小心地问我:“长明,这活我能不能干?”

我也愣了,就问四叔:“四叔,你不是开三轮吗?”他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说三轮车被偷了,这两年也没攒下钱。这次回来就是想借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父亲一听,也替他难过,就对我说:“我觉得行,你不是说给你押车的那个人也五十多了吗?你四叔今年虚岁才五十一,干这个准行。”我有点为难地说:“那得办押运证,最起码得有初中毕业证啊!”四叔只有小学学历。

谁知父亲说:“这你甭管,我找人去镇上中学给你四叔开个证明,你只管给你四叔找活就行。”我想,四叔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也不是办法,就点头答应了。

四叔顿时轻松起来,想了想又说:“那我能不能跟你一个车?”这可真让我为难了,我车上有押运员,这个真没办法。

我父亲又劝说:“你回去问问你领导,要是能把你四叔换上,你爷俩一起出去也互相有个照应,家里也放心。”看看四叔可怜巴巴的样子,再看看父亲期盼的眼神,我只好点头答应。

随后,父亲去给四叔开证明,四叔去县交通局报名办证,我回去找老板商量换人的事。

临走之前,父亲又私下找我谈话。他说四叔打小就疼我,拿我当亲儿子,以后养老也得指望我,趁着还能干,让他多攒下点钱,以后我身上的负担也能轻一点。奶奶临死前嘱咐他照顾好四叔,现在四叔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他死了以后怎么有脸去见爷爷奶奶?

父亲还说,其实他早听人说,四叔在外面结交了个女人,被人把钱都骗走了,所以一直不好意思回家。要是和我在一个车上,有我管着他,他也放心。这些话把我眼泪都说下来了。

回去以后,我就厚着脸皮找车队队长,说想让我四叔和我搭档。不出所料,队长一口拒绝,说老郑干了多年,有经验,不好换人,除非押运员里有辞职的让我四叔补缺可以,我不死心,又去找老板,答复基本一样。

这边我碰了一鼻子灰,那边我父亲兴高采烈地打来电话,说正好赶上最近押运员培训班开班,再半个多月就能把押运证办下来,让我这边抓紧。

这下,我像赶鸭子上架,彻底没招了。

有一次,等着装车的时候,我和车队里的司机小林在一起聊天。他是夫妻驾,他老婆给他做押运员。和他说起我的烦恼时,他笑了,说这有什么难的?他当年也是想让他老婆和他在一起,就光给那个押运员吃气,硬生生逼得对方主动辞职了。

我听了以后,觉得和老郑相处得也不错,这样做有点下不去手。小林继续给我打气,说出门在外还是自己人在一起方便,又说现在押运员的工作很好找,老郑辞职后立马就能找到新工作。

听了小林的话,我终于下定决心,为了疼我的四叔,为了心怀愧疚的父亲,我也要不择手段把老郑逼走。

现在想起来,就从我起了这种龌龊念头的那一刻起,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噩运会落到我的头上,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和爸爸的爱,杀死了四叔

3

从那天开始,我就按照小林给我支的损招,硬下心来,不再给老郑好脸色看了。有时候他跟我说话,我也爱答不理的。

老郑很快觉察到了我的变化,开始主动讨好我。以前他从不舍得抽好烟,现在也买一盒好烟,给我递烟我也不接。

按照职责分工,装车卸车的时候,主要是老郑的职责,我只是配合一下而已,但是这种活哪能分得那么清楚?为了赶时间,以前我们都是一起干,现在我也不插手了,就看着他一个人忙忙碌碌地干。

以前在外吃饭,我们都是挑便宜的快餐店,吃点蒸包面条啥的,偶尔吃个炒菜,也是尽捡着便宜的点,结账的时候我们各出一半。

现在我专挑有点规模的饭店停车,点菜的时候也不征求他的意见,就奔着点比较贵的菜。有一次去烟台拉硫酸,吃饭的时候,我点了两个海鲜,看着他一脸肉疼的样子,我竟厚颜无耻的偷笑不已。

如果说这些行为老郑都还能勉强忍受,有一件事他就无论如何忍受不了了。

七月份正是天气闷热的时候,外面能达到三十四五度,驾驶室里如果不开空调能达到四十多度。

搁在以前,只要是一感觉到热了,我就把空调打开,哪怕多耗油我也不在乎。现在无论外面多热,我都强忍着不开空调。我能忍,老郑不能忍。他的身材圆滚滚的,非常怕热,一开春,不干活还经常出汗,到了夏天更是难熬。

有一天,他实在热得受不了了,陪着笑说:“李师傅(以前他都喊我兄弟)开一会空调吧,我受不了了。”我沉着脸说:“油耗超标了你替我出啊?”可能老郑也受够了,突然提高嗓门嚷道:“我出就我出,你开吧!”

可是任凭他嚷嚷,我就是不开。老郑火了,直接把手伸过来去摁空调开关,我一把就把他的手拨开了,老郑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我沉默不语——其实是我无话可说。

老郑又说:“你说啊!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也忍不住吼道:“我就是和你处不来!”我们在车上吵架,队长在公司里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立马打电话来,把我们两个臭骂了一顿。

回公司以后,我就提出,要么我不干,要么老郑不干,让队长自己选。

其实我胸有成竹,我也是老司机了,这种情况公司肯定选择留下司机,一是司机的驾驶技术已经被认可,对路线和装卸单位也熟悉,再一个对车辆情况更熟悉,不会伤害车。结果自然是老郑走人。

我还记得队长让我通知四叔尽快来公司上班的时候,脸上嘲讽的笑容。他肯定猜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当时我就觉得脸上发热,讪笑着躲到一边去了。

后来听看大门的大爷说,老郑是背着行李,流着泪走的。我听了心里也感觉很惭愧,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人家。

4

7月底,四叔正式来公司上班,签了劳动合同以后,他成了我的搭档。我父母也替他高兴,我妈还特意赶集给四叔买了一床新毛巾被,让他在车上用。

四叔刚上车,一切业务都不熟悉,我耐着性子教他。很多以前押运员干的活我都替他干了,虽然累了一点,但是和四叔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四叔也会做饭,车上有电热锅,只要有时间,四叔就动手做饭,我们吃的又好还花钱不多。

那时候,我觉得这一步真是走对了。

9月10号,四叔第一次开工资,连7月底那几天加上8月份,一共开了四千七百多。四叔说,他这辈子第一次一个月挣这么多钱,激动了好长时间,还买了酒菜非要请我喝一杯。

我跟四叔说起干这一行的危险性,说合同里有注明,公司给买了一份意外伤害保险,要是出了事能赔偿50万。四叔还开玩笑说,要是他出了事,这钱就给春山(我儿子)买房娶媳妇用。我当时笑四叔说话丧门,谁料竟然一语成谶。

9月17号,中秋节以后我们第一次出车,出事了。

那天晚上,刚黑天的时候,我们在临沂的一家化工厂卸货。四叔的业务已经比较熟练了,我也就大意了。开卸酸阀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叔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慢慢打开,而是一下子开到了底。

硫酸瞬间从管线接口处喷溅出来,而四叔的防护服前面的拉链竟然没拉到顶,硫酸溅到了他的防护服里面,四叔惨叫着倒在地上。

我当时就吓傻了,等我反应过来,和厂里的工作人员把四叔拖到安全地带,赶忙给他把面罩和防护服脱下来,再用清水冲洗,四叔连声惨叫,很快就昏迷不醒。

我跪在四叔身边,嘴里一边叫着四叔,一边嚎啕痛哭,那一刻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救护车很快赶到,四叔被紧急送往医院。厂里也派了一辆车, 把我和一位副厂长送到医院协助处理。

我哭了一路,那位副厂长安慰了我一路,说他们老总已经在和医院联系,请医院派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我四叔救过来。我听了心里又感到一丝安慰,觉得四叔还有救。

在手术室门口,我强忍着悲痛给队长和父亲打了电话,把情况说了一遍,队长在电话里大吼大叫,斥责我和四叔不按安全操作流程来。我懒得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父亲在电话里一听四叔出了事,当时就急哭了。我赶紧把副厂长安慰我的话说给他听,父亲这才止住哭声,当时就决定第二天赶过来。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手术室门口守着。

厂里又来了一位领导,手术室又先后进去了两位医生,那个领导说这都是市里最好的专家,我听了觉得更有希望了。

半夜的时候,我们公司的副总和车队队长也赶过来了。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他们也没说别的,就回车上等着去了,反倒是厂家的人一直陪着我。真是不经事不知道人心如此凉薄。那一刻,我就决定,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辞职。

5

凌晨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

先出来了一位护士,随后那几位医生也出来了,他们摇了摇头就走了。所有的期望,在那一瞬间全都破碎了。我的脑袋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那一刻,我好后悔啊,后悔不该把我四叔带到这个行业里,后悔不该为了让四叔有个稳定的工作就把老郑挤走。就这样,我苦命的四叔走完了坎坷的人生路,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第二天上午,父亲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四叔冰冷的尸体,父亲老泪纵横,哭得几乎昏了过去。他抓着我一直没来得及脱掉的防护服,边哭边用头撞着我的胸膛,骂我没有照顾好四叔,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没脸辩解。

9月24号,农历八月二十四,四叔出殡下葬。

四婶去世时,只用了一个小棺材,也许是出于愧疚,父亲坚持用了两具大棺材,打了两个大墓室,把四婶和四叔合葬。因为墓室大,占地就大,所以四叔的坟包堆得也大,几乎有我爷爷奶奶的坟包的三倍大。

那天,我、妻子和儿子披麻戴孝,跟着四叔的棺材从村里一直哭到了祖坟。

四叔下葬以后,父亲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经常一个人默默流泪。我也天天晚上做梦,奇怪的是,梦里总是看到四叔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说话。这让我醒来后越发不能原谅自己。

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变得沉默寡言,我妈和妻子的心情也可想而知,曾经幸福的一家子一片愁云惨雾。

四叔的葬礼才过了几天,一个新的打击接踵而至。村里来了两辆警车,一辆是派出所的,另一辆是县公安局的。派出所的警官很客气地说,要跟我了解一下四叔的情况。我满心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妈更是被吓得不轻。

那两个县局来的警官也很客气,一直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了解一下那次事故发生前后的情况。

他们问得很详细,我就跟他们把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都说了。就连我故意使坏,把老郑挤走都没隐瞒。他们问完后,又问了我父亲,然后让我们签字画押就走了。

我把他们送出门时,门外站了一圈街坊邻里。看到平日里无比亲切熟悉的邻居们那看热闹和猜疑的眼神看着我们一家,我也没多想。毕竟突然有大批警察造访这里,谁能没个好奇心呢!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我通过熟人从派出所里打听到,原来是保险公司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故意把老郑挤走的事情,竟然觉得我有骗保的嫌疑。巧合的是那个厂里卸车处的监控也坏了,就去公安局报了案。

而事发时,现场有好几个工人可以作证,的确是四叔因操作失误而造成的事故。所以警察来我家询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虽然我还因四叔意外去世的事而懊悔难过,但清者自清,这种猜疑当时我并没放在心上。

谁料,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却传了开来。尤其是10月上旬,父亲收到保险公司的50万赔偿金以后,这种传言就更厉害了。

作为四叔最亲近的亲属,我父亲是唯一继承人。甚至有传言说,那个保险是我主动给四叔入的,为了继承保险赔偿金,我故意害死了四叔,所以警察才来调查我们家。

6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鼓起勇气重新开始工作。经此一事,我对硫酸罐车有了本能的恐惧。所以,我这次找的工作是一家天然气运输公司。

我每天都在几个港口和内陆的气站之间跑来跑去,有时候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当妻子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些传言的时候,我深感烦恼,却也无可奈何。

那时,谁也没想到,四叔这笔赔偿金不但给我们家招来了无穷的流言蜚语,还惹来了无尽的烦恼,最后,竟然还搭上了我父亲的一条命。

先是四婶的两个娘家哥哥。

他们借着四婶瘫痪在床的老娘的名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父亲诉苦。父亲心软,再加上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四叔的死负有责任,如果不是当初他那么积极促成此事,四叔也不会惨死。于是,就每人给了他们一万块钱。

然后,村里的几个痞子也来我家借钱。

父亲自然不肯借,他们就开始胡说八道,说了很多极其难听的话,气得父亲浑身哆嗦。最后是我妻子打电话报警,才把他们吓跑的。

这还没完,村里的几个人要带头在山上建庙,每天都来我家里絮叨,让我父亲捐钱。他们摸透了我父亲的心思,劝我父亲以四叔的名义捐款,说捐一万就可以在庙门口给四叔立碑,这样也能留个好名。

我父亲同意了,捐了一万。他们还不知足,又引诱我父亲以我和我儿子的名义各捐一万,说保佑我平平安安,保佑我儿子金榜题名,这次是我妻子出面,坚决反对,才拦住了。

12月底,四婶的两个哥哥又来要钱。这次我妈和我妻子一起出手,把他们轰了出去,两个老头子在我家大门外跳着脚骂,说我们一家人做局,把他妹夫坑死了,现在霸占了我四叔拿命换来的50万,早晚要遭报应。

我父亲再次被气得浑身发抖,听妻子说当时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两天后,父亲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再也没抢救过来。以至我连父亲清醒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三个多月的时间,我接连失去了两位亲人。

父亲去世后,母亲的精神也变得恍惚起来。2017年1月的一天,我和妻子带母亲去县城看医生,晚上就住在了姐姐家。哪知,当天晚上,我家里竟然失了火。幸亏邻居发现得早,只烧了离大门最近的我父母的卧室。

此后的传言说得我都将信将疑,让我一度怀疑我们家里遭受的不幸,都是我使坏遭到的报应。可我又想不通,为什么四叔会遭到这样的厄运?

2017年春节前,我在儿子上学的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三居室,举家搬迁到县城,从那以后,再没回老家住过一天。

由于良心难安,那年年底,我终于打听到老郑的新电话号码,在电话里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

老郑呵呵一笑:“你小子,打个电话就想忽悠我。没有一顿好酒,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大年初三,我带着礼物赶到了泰安老郑家。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把酒言欢。

如今的我,依然从事着老本行,每天开着一辆天然气罐车在路上奔波。经过了这许多事,我现在的处世哲学只有四个字——与人为善,和现在的押运员老金相处得也非常愉快。

我再也不敢为了一己私利做出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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