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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吃的五谷饭 小时候，每到腊八这一天，母亲都会早起，天不亮就做好拌着肉臊子的糁饭。先盛一碗，拿着筷子在窗棂、门口以及院子的各个角落泼散一些。再把睡得迷迷瞪瞪的小妹从被窝里拉起来，给她的嘴上塞一点。我不喜欢吃腊八饭，不能吃菜，不能喝汤，即使饭里面有肉，也不好吃。母亲说腊八饭要让家里最小的孩子先吃，这样地里的碎麦子先黄，要不然麦子黄的黄青的青，不好下镰。还说腊八饭吃菜的话地里杂草多，喝了汤打麦子的时候会下雨，让我们不好吃也要忍着。一家人吃过了腊八饭，母亲还要给猪呀、鸡呀、狗呀吃一些，给牲口也留一些。不过给牲口留的得到大年初一才吃，有什么说法，母亲不知道。 腊八饭就是平日里的糁饭，只是里面掺了肉臊子。说起糁饭，是庄户人家的早饭。早上一家人围着饭桌吃顿糁饭，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老人也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糁饭耐饿，早饭吃得实贴，一天心里都踏实。 我学做饭，就是从做糁饭开始的，糁饭比起面条面片拉面，最容易做。我姥姥说糁饭若要好三百六十搅，我很信外婆的话，搅饭的时候，都要数“一、二、三……”，一下一下很用心，这样做出的糁饭口感非常好。 糁饭有黄米糁饭和白米糁饭。黄米，就是糜子加工后去掉皮壳，圆形小米粒，黄澄澄的。记得一本民间传说里，有一篇写藏民不知道糜子的吃法，吃外面的皮壳，里面的黄米反而丢弃了。一位叫达娃的美丽姑娘，聪明善良，很得大家的信赖。土司打达娃的注意，她不顺从，土司惩罚她挨饿，不给食物。姑娘饿的实在没办法，就把人们丢弃的黄米，拿回一些煮着吃，煮熟的黄米比皮壳好吃多了。她把这个秘密告诉穷人，大家都煮黄米吃。土司以为姑娘会向他求饶，结果达娃不但没死，反而面色红润越发水灵。 黄米做的糁饭，看着黄灿灿的，没有吃过的人可吃不习惯。娇气的人更是难以下咽，说是扎嗓子。胃不好的人吃了还会泛酸。某人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只有公公一个劳力，分不上口粮，一年四季都是黄米糁饭。他说那时候放学回家只要看到黄米糁饭就哭鼻子，哭完自己炒一把包谷，也不管生熟，垫垫肚子而已。现在人们大都用大米做糁饭，也有白米黄米掺和做的，纯黄米糁饭没有了。 同样是糁饭，有些人喜欢吃柔软点，有些人喜欢吃硬的。一位朋友好吃糁饭，每天得吃一顿糁饭，而且要劲道，一筷子划不动更好。有段时间他有病在省城住院，心里寡淡，特馋糁饭，也没地方买。就让家在省城的弟媳给他做，弟媳做的糁饭软溜溜的，他吃不习惯。他说每天只要有一顿可口的糁饭，再有个沙葱菜酸烂肉，就是神仙日子。 如今年轻人都吃米饭。家里有老人的，顿顿米饭就不行。我婆婆一吃米饭就龇牙咧嘴，一是牙口不好，二是总觉得米粒太硬。她把米饭叫糙米饭，她说：“糙米饭我一点都不爱吃，吃完就搁在心上，一天都不舒服，到底没有糁饭香。人老了，吃软软的糁饭，绵绵的菜，心里才舒坦。”她还说糁饭搅团，老汉娃娃的好饭。 糁饭很好做，但要做得好吃，也要把握火候。首先火要大，等水开了再下米。糁饭一定要撇汤，别小看这汤，软乎乎的，比稀饭好喝。原汤化原食，吃完糁饭这一口汤是一定要喝的。汤出的多少对糁饭的质量影响很大，出汤多饭会干硬出汤少又太软，得拿捏准。出汤后微滚的米上铺点面，这时候火就要小，火大了锅底糊了整锅饭就有焦腥气。电饭锅做糁饭就不用考虑火候，铺上面压到保温上闷一会就好。只是电饭锅做的糁饭到底没有炉火上的好吃。 糁饭很粘，容易粘碗，盛饭的时候稍不留神就糊得哪儿都是。刚学做饭时母亲就教我，盛糁饭时先把搅板在汤里面浸一下，盛在碗里后用搅板压光。还说针线是人后头的，茶饭是人前面的，别小看盛饭，明眼人一眼掂量出你这个女娃怎么样。邻家的二嫂，糁饭盛在碗里后把碗捧在手里来回摇几下，快速往上一闪，碗里的糁饭翻个个。自然，二嫂也是人见人夸的麻利干散人。 现在的县城里，有不多的几家餐馆有糁饭。前些年有一个包工头子挣了不少钱，他把村里的人请到县城最好的宾馆吃饭，点的都是村人平日里没吃过没见过的菜，想让村人开开眼，见见世面。村人吃完，说什么这些菜就是个花架子，吃着心里不实贴，花这么多钱还没有吃饱，不如给我们来几斤酸烂肉头肉，再来几碗糁饭，吃着才叫过瘾。 也难怪村人们馋糝饭。寒冬腊月，村里宰了猪，烩一锅酸菜粉条肉片子吃糝饭，油而不腻，香中带暖，吃得额头冒汗，真是痛快。到了初春，用刚破土而出的苦苦菜蒲公英，洗干净放在滚水锅里打个滚，佐以清油蒜汁香醋做菜吃糝饭，色鲜味美，吃了浑身舒畅，春乏疲劳跑得没了影子。糝饭，早已成了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百吃不厌。 如今有些餐馆将糝饭酸烂肉作为主打饭，曾经庄户人家的家常饭，焕然一新，登上了大雅之堂。腊八饭糝饭也成了特色小吃，成了我们这里的文化饮食特色，来黄河石林旅游观光的旅客，必要尝尝鲜。 作者简介：夏屿，小学教师，热爱阅读，喜欢用文字叙述生活，偶有文字见于报刊杂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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