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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长有烛光明·《乡间杂诗·远年怀想》配画

 江南达者 2020-05-26
画中游——蜕心堂品玩己画笔记·第九百八十二篇

江南达者 童山雷
 
 
此画中所展示的这个场景,或准确些说,所体现的这种氛围,同样引起己心深沉的感怀。这个场景,即使置身其内的当时,实际上自己也无从看到,因为它是一团漆黑的,只是能够在心里感知而已——当然,这种感知,则实实在在,堪称是永恒的了……事情本身很简单,只是:1975年秋,自己下乡所在的社队,包括周围老大一块地方,煤油都脱销了一两个月。鉴于当地原本无电,而如此这般一来,蜡烛也就不能再买到,所以这事的直接后果自然便是,咱完完全全地“打黑摸”了一个月以上。生活在当下的读者诸君,恐怕是很难真正设想出,那种连续这么久,夜夜都彻底摸黑,会是怎么一种感觉了。加之那段时间正值秋霪,常常整夜都是凄风苦雨,因此那般滋味,端的是怎生了得!且最是记得,那时自己满屋还常都遍铺着湿润的茅草或谷桩,为的是晾晾水气,才勉强可以“办饭”,也就是说,勉强可以焖熟那几个少油无味(甚至于是连本身的甜味都极淡薄)的红苕。当时使用最多、也最擅长使用的,便是那“吹火筒”了。因用得过多,自己这嘴唇周围,每每都是干裂着的;乃至于毫不夸张地说,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了,几十年后的今日,有时都还有着那种干燥的感觉,不时还需稍稍抹上一点儿油脂,才觉得好受。而当时那样的夜晚,真的是觉得何其漫长。偶尔听到隔壁房东大娘,肯定也都是被这日子苦恼得难以忍耐了,突然就“乓”地一声将那“吹火筒”掼在地上,随之人也便神经质地哭叫着叨唠起来。而她心境相对平和的时候,有时也笑眯眯地慨叹着对咱说:“老童呵,你这小伙儿,也行家,凶个儿,哈。你心头,咋硬就象是揣了尊菩萨样的,再苦再难,也不听你叫唤,一天到晚,还是该啷做,就啷做。”她这番明显不大符合《现代汉语》规范的话,包括对她面前“小伙儿”的称呼,咱相信,至少是川渝地区的人,全都基本能够明白,即使外地人,似也都可以感知一个大概,也就不作甚解释了。而自己当时,这心头不敢说是“揣了尊菩萨”,但肯定象是有着一支烛火,一直不灭地在燃烧着。那时,因身处暗夜,平常间收工回屋所坚持着的那些或读或画或写的日课,一概都不能进行了。无奈之下,这时间也总得过或混下去,所以也就只好默默地在心里一遍遍地打理或揣摩回味着它们——咱的那些个“玩意儿”。个中的苦乐悲喜,也只有咱自家才真正清楚明白。今,一天守坐在画案跟前,这心头蓦然就浮现出了当时的那般感觉,遂想将其纳入画中。有鉴于绘画毕竟是视觉艺术,却又非同于实景拍摄那样的,因此“惨淡经营”之下,干脆也就采用了正如这儿画面所见的方式,并且径直还题之曰:我心长有烛光明。另外,此前还有几首与之相关的小诗,也附之于文后,以便于大家了解彼时的情况。


苦霪


漫目荒山冷雨中,
无柴炊爨苦愁浓。
煤油偏却脱销售,
摸黑上床听腹空。


连月不堪霪雨长,
奈何雪上更加霜。
森然永夜无灯照,
阖目凝神咏旧章。


无题……

灰中渣草扒烧尽,
久雨无柴奈若何!
烦掼火筒心欲炽,
呼天抢地哭阿婆。


月田谷桩

霪雨暂停森黑夜,
久违明月照长田。
俗生每为缺柴苦,
趁此清辉舞钝镰。






此画与文俱得自2014年。诗之得来皆略早。


(总 1096 篇之第 982 篇)



以赤子初心、文士才情、 达人意趣、艺者性灵,搜觅人生旅途种种苦乐参半事境,乃借助拙手所持翰墨丹青之技,得成带有一己独立标识之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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