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梁壁画墓：一件“活起来”的文物

2019年末在山西博物院开展的“壁上乾坤——山西北朝墓葬壁画艺术展”，系统再现了1500年前的地下世界。展览选取娄睿墓、九原岗墓、水泉梁墓的壁画精品，是院藏北朝壁画的首次大规模集中亮相，呈现了北朝高超的绘画艺术和真实的社会面貌。

观展归来，陆续整理发布了两组文图：《1500年前的人与自然——观山西忻州九原岗北朝壁画墓》《北齐娄睿墓壁画：200多匹马，无一雷同呼之欲出》，每整理一篇，都感觉收获多多。于是，本着善始善终的原则，继续完成此篇（系列文图之三）。

“水泉梁壁画墓”展厅呈现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最为引人注目的一点，是将整座墓搬到了展厅中。位于山西朔州的这座北齐墓葬，墓主人为镇守朔州的军政长官。山西博物院采取全新的“复原性”保护技术，把原本置于自然环境中“不可移动”的壁画，揭取、搬迁后进行修复、养护，然后按照原有的墓葬结构拼接复原，呈现一个完整、直观的地下世界。由于复原墓室的参观面积仅有七八平方米，所以参观这一部分需要提前预约。抵达现场后，观众6人一组依次进入，每批参观时间为五分钟——由于空间有限，壁画又是裸展，这是非常必要的保护措施。

水泉梁墓壁画“宴饮图”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主要分布于甬道与墓室。墓顶壁画自上而下分为三部分，上层绘天象图，中层为四神图，下层是十二时图，绘有代表十二时的十二生肖。墓的北壁为夫妇宴饮图，东壁为鞍马仪仗图，西壁为牛车出行图，南壁为门洞，左右两侧还会有鼓吹图。身处复原墓室之中，仰观“天象”，环视四周，可以感受到北朝贵族在封闭空间之中营造出的乾坤宇宙与缤纷热闹。

水泉梁墓壁画“宴饮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宴饮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宴饮图”（局部）   砾华/文图

壁画画面虽有不少残缺，但笔触与色彩均清晰可辨。说句实在话，水泉梁墓壁画与娄睿墓、九原岗墓壁画相比，艺术水平明显逊色不少，以致有专家推断：壁画为画工分工合作、流水作业。先由绘画水平较高的画工用硬笔勾勒整体轮廓，以黑彩勾绘人物的面部细节（眼睛、眉毛、胡子等），再由水平一般的画工，描绘人物的四肢、衣纹，最后平涂上色。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有趣的是，可能是出于墓葬等级因素的限制，墓道并没有绘制大型的仪仗队伍，而是在墓室壁面和甬道壁面的空白处，绘制五六人一组的远景仪仗马队，主体人物与远景马队搭配，主次分明，相得益彰——这一点，是娄睿墓、九原岗墓壁画所不具备的。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朔州水泉梁墓，是北朝晚期的一座墓葬。2008年考古发掘前已经多次被盗，随葬品所剩无几。更可恶的是，盗墓者不但盗走了随葬品，还预备切割壁画，细看壁画上一些蓝色的线条，就是当时盗墓者准备切割划的线。可能由于墓中缺氧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有盗墓者死于墓中。文物工作者发现和清理该墓后，在无法原地保存的情况下，做了异地搬迁，然后在实验室完成了“复原式”的复原——仅仅为了实现“弧形墙壁”效果一项，复原人员就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利用支撑板做成和原墓完全一样的效果。这种效果，最大限度还原了壁画的历史真实，比平面复原丰富了很多。经过保护修复的水泉梁墓葬壁画，不仅能适应赴外展出，更能为观众呈现出一个立体、直观的墓葬形象，使人犹如身临其境。

水泉梁墓壁画“仪仗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出行图”（局部） 砾华/文图

水泉梁墓壁画“鼓吹图”（局部） 砾华/文图

20世纪初，历史学家傅斯年振臂一呼，“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为历史研究提供了全新的史料。众多墓室壁画也在时代新兴的研究潮流中，成为古代生活画面最为可靠的想象来源之一。然而，静止于墙壁的画作，远不如卷轴画易于在博物馆中展示——移墙动壁、大动干戈不说，出土壁画的脆弱，稍有风吹草动，便易损毁剥落。所以，许多古代壁画不得不“养在深闺人未识”。山西博物院采用“复原性保护”的新方式，将现代科技手段与传统保护技术相结合，把原本置于自然环境中不可移动的壁画切割、揭取、搬迁后，进行修复养护，再按照原有的墓葬结构拼接复原，是国内复原较大型墓葬壁画结构的一个成功案例。“复原性保护”让古代文化瑰宝焕发出新的生机，“水泉梁壁画墓”也由此成为一件“活起来”的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