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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大家好，我是魔都医院打卡王柱子哥，这是我的第二十五篇文章。 01 「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胸」 「再往上一点」，「裤子再往下脱一点」，「好了，自己擦干净」。 我从肚皮上拣起B超医生丢过来的粗糙卫生纸，双手并用迅速提裤子扣衣服，狼狈宛若被渣男踹下床的卑微女孩。 我每个月需要做一次全身B超，可是我从来没有一次来得及擦干B超时涂的耦合剂，夏天的时候就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我为什么根本来不及擦呢？ 因为B超诊室的帘子总是那么的形同虚设，诊室门口的叫号屏幕总是那么的不被遵守。 总有排号在后面的病人没到他，就要在帘子外面等着，看你差不多了探个头进来立在床边。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匆匆地提溜着没整理好的裤子、半穿着针织衫、两只手指提个巨大的托特包、胳肢窝夹着帽子、另一只手拿着报告单，踩着没提好的鞋帮子，赶去输液护理门诊，「二次曝光」。 我不知道为什么某院的PICC护理门诊门口总是堵着一堆人，没叫到号也要站在狭小的只有四个分位的诊室里。 我慌里慌张地拿着一手东西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宽衣解带，酥胸半露」，护理我胸口的输液港。 门口探着头的半米外的男人们从来没有眼力价儿回避开目光。 我有些懊恼地边解开衬衫扣子边跟护士抱怨说「为什么你们医院输液港护理没有单独的诊室，可以关门或者拉帘子的区域，而是让我坐在门口人来人往」，我更小声嘀咕了下「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胸」。 护士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谁要看你」。 我已经经历过很多很多次不舒服的、不自在的、不体面的、不好意思的检查了。 虽说我已经不差这一次了。可是我读出对方眼神里「矫情」的潜台词时，我还是很恼怒。 02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么」 我不是唯一一个在医院失去所有「羞耻感」的女生。 一个肺癌的妹子，「手术后在ICU，第二天早上准备被男护工们抬到另外一张床……结果，护士刚给我换了衣服，还没穿好，男护工们就来了。于是我就这样全光着躺在床上，一堆男护工像提前参加我的告别仪式一样等着把我移到另一张床」。 挪床真的是一个极其没有美感的动作，从手术室推回来，都是病号服浅浅盖在胸前，没系上扣子，刀口不适还不能灵活腾挪，随随便便大庭广众香肩半露赤裸上身。 我被挪过三次吧，缩着后背和肩膀，屏住气希望粗布的病号服挂住，不要在五人男女混住病房滑下来。 在男女混住病房独自上厕所是我的噩梦，病房的厕所门不能锁牢，一推就开。我输着液要一手举高药、一只脚抵住随时被不打招呼就推开的门、一只手掀开被男病人淋了尿的马桶圈，再缓缓地解开自己病号服裤子的绳子，90度马步半蹲迅速上厕所，一边紧张地心跳加速盯着厕所门害怕人突然冲进来。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一个风华正茂走美少女人设的女孩子，不要面子的么。 还有妇科更是「毫无隐私和体面」可言的重灾区，一个病友说「我在当地妇科非常权威的某三甲医院，做触诊时基本上是一个脱光的站在旁边看另一个脱光的岔开腿完成检查全过程，检查完的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就被医生喝下床让另一个上，然后帘子外再叫进来一个」。 图片来源于网络 更别说放疗时那「赶饺子下水」的仓促场面。放疗多是一个个定点几分钟，一个好了马上开门进来第二个，第二个也不会管第一个是不是穿了衣服坐起来。尤其是乳腺癌，一个病友妹子吐槽，在放疗室门口等着的时候，小医生就扯着嗓子在一走廊人面前大叫她的名字几声，说「谁谁谁，乳腺癌的那个」，她缩着头灰溜溜地在别人密集的目光里低着眉眼小步快走进去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另一个妹子，乳腺癌定期复查做核磁共振，机器刚停，门就开了，一走廊的人可以看到她悬空的部位。 图片来源于网络 女生已经在生育、哺乳时失去了隐私感、边界感，为什么在就医时也得不到一点点空间和几秒钟的缓冲。 医疗资源是很紧张，所有检查科室都很忙，患者都理解。 但是医院管理的分诊秩序，和患者隐私的保护分寸，是可以改善的吧。 日复一日的治疗已经很让人心焦了，这幅几经折磨的肉身还要被没必要的曝光给「相煎何太急」的陌生病人，真的让人觉得「疾病让人没有尊严」。这份羞耻感也被轻易剥夺了。 03 「医生眼里，患者没有性别」 我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是医生。有一次他跟我讲，体检的时候不要穿连衣裙，做心电图呀心超啊什么的，碰上男医生也让对方不方便。虽然在专业医生眼里，我们的身体是无差别的普通肉体，没有性别之分，但是穿方便检查的衣服是给双方都省去了尴尬的必要。 我遇到的男医生都非常照顾我的感受。 我的淋巴瘤全身多发，连肌肉间隙都有，每次专家问诊需要触诊脖子、锁骨、腋下、腹部，还有最大的一处腹股沟周边。可是专家会怕我不好意思，不是直接去每一寸摸过去揉过去，而是先让我指一下位置，再触诊。还会帮我拉一下裤子、扶我起来、转身给我穿戴整齐的时间。 哪怕在病房里我做骨髓穿刺，我的小男医生再忙也会帮我拉好病床一周的帘子，会确认下别人都回避，让我自己露出后腰和半个屁股侧躺在床边。帮我取出骨髓后粘好纱布再帮我翻身用手按住半小时，确认我没有屁股露在外面了才拉开帘子，口头还会确认下「那我拉开帘子啦」。（他真的好温柔嘤嘤嘤） 可是很多其他病友，无论是在诊室，还是在病房，会经常未经告知、未经本人同意的、临时现场被当作教学对象。 一个肺癌的姐姐，这两天复诊，在诊室里医生现场教学，两个带教的学生还会讨论「你看这个人这么年轻，已经这样这样了，太可惜了」，姐姐当场眼泪就下来了。有些教学，有些分享，有些点评，真的不能等到病人离身后再讲么？ 还有好几个乳腺癌的姐姐，都被当作乳腺结节、硬块的触诊教学对象。在诊室里，还有多个其他病人及家属在场的情况下，毫无心理准备地、完全懵逼地直接被专家的一圈学生过来摸一遍，然后总结「你看这个位置摸起来什么硬度」。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提前通知、没有任何口头确认地被陌生人，哪怕是医学生未洗手消毒地触诊，被更陌生的、不给诊室随手专门的病人和家属一起在线学习围观，都感受很差。 一医一患做不到，那开始袒露患乳病灶的时候，可以跟病人本人确认下么？ 我就相对幸运些，我刚确诊的时候住院时有血液科的带教医生来跟我商量，下午有本科基础医学班的学生来病房学习病例，我比较年轻、又是书本上都少见的「典型」能不能接受被学生问诊下，我本人答应后，十几个本科班的孩子围在我床边，非常非常礼貌地都戴着口罩，问我的感受和既往症状，末了还道一声「祝学姐早日康复」，一起说了谢谢，那个感受就好多了。 不是说病人一定不愿意被当作教学案例。但是将心比心，在自己生病沮丧的处境里被人围观和学习，起码要给予病人足够的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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