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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很奇怪，会因未尝如愿而生念，甚至把念想无限放大，化作一股冲动。去年夏天，被朋友圈的荷花吸引，心底就生出一股冲动，一股必须找一个盛放的荷塘饱览一番的冲动，而后成了执念。 在一个日暮时分，带着全家，驱车去找寻友人描述的一方荷塘。沿着滚烫的公路奔驰了几十里，无功而返，仍不罢休。 又一个烈日灼灼的午后，友人亲自引路，终到了那方圣地，见到了心中出现了千百次的荷塘。站在岸边，只见田田荷叶之间那无数盛开的、含苞的荷花在万道光芒之下安静地挺立着，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魅力，让我难以移足。拂过面颊的风燥热带有一种沁人的芬芳，不似茉莉那般浓烈，不似桂花那般馥郁，清淡悠长。 也许就是那一次，清荷走进了我的世界。又或许，它一直都沉睡在心底，而后，因念苏醒。 记忆中的夏天，是一片又一片的稻田，连着稻田的是一片荷塘。当蝉噪像风一样漫过整个村庄，稻花香了，荷花也香了。离荷塘最近的时候，是夏天的雨后，水没过了田埂，没过了村路，赤着脚在田间漫游，细细的鱼游过，那便是从荷塘里游来的。来来回回走在这田间，嗅着荷的芬芳，一个人，很快乐。荷塘是别人家的，只能看，不能采，这是规矩。然而，越是有距离，就越是有期待。当盛放的荷花露出花瓣轻拢着的、花须簇拥着的那个嫩黄的莲蓬，无数梦就像星星一样真切。流连在荷塘边，嗅着荷的芬芳，盼着荷花结出莲蓬。其实，盼望只是盼望，看着莲蓬一日日饱满，再看着莲蓬一日日少去，这样，一夏又一夏。 在那物质贫乏的时代，莲子是稀罕物。虽然念想很重，但让我主动去求，定是不会的。回头看那段时光，有个念想并不是坏事，味道并不特别的莲子，正因为惦念，成了世间少有的美味。 记起前年夏天的一个夜晚，逛夜市时意外遇到卖莲蓬的女孩。先生意会了我的小小的驻足，就去问价。卖莲蓬的女孩竟是先生曾经的学生，直叹有缘。这个实诚的女孩细心挑了六个结实饱满的莲蓬，在我们的再三要求下才腼腆地收了钱。一家三口找了条长凳，一边看热闹的街景，一边品尝。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剥新鲜的莲子，不知道莲子外面还有一层皮，一口就咬下去，那样子可爱又可笑！我也是很久很久没有尝到新鲜的莲子了，剥一颗，白白净净，放进嘴里，轻轻一咬，脆生生。淡淡的清香，淡淡的甘甜，淡淡的苦涩，虽都是淡淡的，却很满足。连吃了十几颗，嫩一些的甜脆。老一点的涩韧。嚼多了，味道似乎又淡了些。我问儿子，这莲子味道可好？儿子很直白：一般般。我明白，这淡淡的味道确非很多人所爱。人们爱的酸甜苦辣大都是浓的，甚而是烈的。这些明明白白的滋味让生活多了很多声色。然而，我还是喜欢莲子，这喜欢一如它的味道，淡淡是它最真实的味道，就像荷香，若有若无，恰似我和荷塘的距离。 如今，要找一方荷花盛放的荷塘，满足赏荷的念想，其实并不难。只是未曾遇见的怅然和自然相遇的欣喜都是无可替代的心情，一如曾经那份刻意求之的炽热。而年岁日长，越来越觉得刻意而为是一种辛苦，于是更期盼自然而然相遇的机缘。当然，若是没有，也不勉强。因为曾经相遇，因为曾经拥有，想一想，也是一份美好，如荷香，如莲子，清清淡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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