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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情韵 田治江 那天去城墙边转悠，无意间发现加固古城墙时，不知是工人特意留下来的，还是不小心留下的，一棵小小的杏树上，已结出了拇指蛋大小的青杏，尽管生存环境艰难，但并没有忘记开花结果。 望着这棵小小的杏树，让我想起了故乡漫山遍野的杏树，现在也应该早已结满青杏了吧！ 在故乡，人们把杏树统称为山杏，山杏都是自然、任性生长的，带着纯朴和本真，也带着山野的气息，极像山里的孩子，粗野中带着质朴，每一棵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味道，有的酸得吃一颗就受不了；有的甜中略带苦味，回味悠长；有的酸中带绵，味道纯厚。 尽管山杏不起眼，但它们有着极强的生存和繁殖能力。一棵杏树，无论生长在何处，也不管地势高低与否，土地贫瘠与否，它们都会努力地生长，努力地开花、结果。杏子成熟之后，也不管有人采摘与否，都会熟透而落地，落地后把果肉化作泥土，果核就地生根发芽，在原来的杏树周围长出一片小小的杏树苗子，慢慢地扩大着自己的队伍。即便是一座山头上只有一棵杏树，用不了多少年，也许整座山头、沟坡里、洼地上，都会慢慢地长出一棵又一棵山杏。 在山村的沟坡边，放眼望去，看到最多的是一棵又一棵山杏，它们无人照料，也不用浇水施肥，就能扎扎实实地生长、成活。每当春天来临，它们总是最先开花，山坡沟洼，田畔地头，庄前屋后，到处都是它们粉红、纯白的花朵，杏花铺天盖地开满了山川，随微风飘来淡淡的清香，成为一种独特的风景。杏花粉千里，清香飘万家。到了成熟的季节，青杏先由青绿慢慢地变黄、变红，杏子的香味就慢慢地飘了出来，非常诱人。 在老家，杏树家家户户都有，特别是自己庄院附近的，都是经过嫁接和精心培育的。生长在山野的杏子，看似自由地生长在各处，但它们并不是没有主人。家乡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地是谁家的，沟靠近谁家，那么生长在其中的山杏就是谁家的。谁家有一棵什么样的杏树，结的杏子早熟又好吃，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等到杏子熟了，大家路过或者专门上门讨要几个，也是常有的事，但杏子吃多少都可以，却不能把杏核带走，因为杏核可以卖钱，是庄户人家收入的一部分。 村子里的李老汉家里有一棵杏树，是村子里最早成熟的一棵，而且杏大、肉厚，味道非常鲜美，人们都会去李老汉家吃杏子。李老汉家的那棵杏树就长在他家的院子里，但李老汉是个怪人，他从不上树摘杏子，总是等杏子成熟了掉下来才捡了吃。由于树长得高大，一些杏子成熟后掉下来就摔烂了。李老汉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年到了杏子快成熟的时候，他就先把树底下的杂物清扫干净，抱来麦草，在树底下铺上一层。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去李老汉家吃杏子，但要想从他的树上直接摘杏子，那是不行的。成熟掉下来的杏子由于熟透了，味道自然是最好的，就是存放不住。李老汉就把吃不完的杏子掰开晒成了杏干，杏核用来卖钱。我们去到李老汉家，只要李老汉在，就打一声招呼，坐在他捡拾到筐里的杏子边尽情地吃，吃了把杏核放到另一个筐里，吃好了再打一声招呼走人就是了。如果哪天去了，李老汉不在，也没有关系，坐在树下，既可吃他捡拾到筐里的杏子，也可自己捡拾树下的吃，吃好了，走人即可。 山杏就像普通的山里人一样，不讲究，也不挑剔。它们从不计较什么，也不会要求什么，只会把一树花开好，把一树果结好，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小时候，住在大山里，每年到了杏子成熟的时节，也正是收麦子的时候。每天收完麦子大都人困马乏，但杏子成熟了不等人，如果几天不管，满山遍野的杏子就会落到树下，黄黄的一大片，过不了几天就会腐烂，杏子就糟蹋了。 每天中午热得干不成活儿的时候，母亲都会让我们去树下把杏子捡回来，蹲在院子里晾杏干,看起来是很简单的事，但真正做起来也并不容易。夏天气温高，人本来就困，蹲在大太阳下不一会儿就手上糊得都是杏肉，头昏眼花汗流不止。到了后来，山里的杏子实在挑不回来了，就会就地把杏皮和杏核分开，把杏皮留在树下让其自然干燥，只把杏核带回来。 尽管杏仁很不起眼，但作为一种健康食品，有许多独特的功效。可以有效控制人体内胆固醇的含量，纤维有益肠道组织，还能显著降低心脏病和多种慢性病的发病危险。杏仁是含维生素E最多的全营养食物之一，能起到保湿护肤和延缓衰老的作用。 杏仁还富含油质，在非常困难的年月，家里做饭没有一滴清油，母亲就会抓几个苦杏仁，放到热锅里炒一下，杏仁里的油就出来了，这样再做汤，饭里就有点油花花了，我们吃起来也没有那么清汤寡水的了。 每年到了掰杏干、捡杏核的时候，大人忙着收麦子，许多活儿都是妹妹们去做，自然她们也是最累的。她们总是抱怨说：“是谁栽了那么多的杏树？”其实，许多杏树都不是人们专门栽下的，而是它们自己繁殖的。但抱怨归抱怨，说真的每年靠这些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得来的杏干和杏核能卖不少的钱，家里的吃穿用度，甚至我们上学的书本费里，都有杏子很大一份功劳。 杏干和杏核晒干了，可以长久地保存而不会变质。尤其是杏干，除了大部分用来换钱之外，我们每年总会留下一部分，到了冬天没有什么水果可吃的时候，拿出来是很受人欢迎的零食，软硬适中，酸甜可口，吃起来既能消食，又能健胃。 如果杏干放得时间长了，有些干了，母亲就会把杏干放到锅里蒸，蒸出来的杏干更加有嚼劲，如果家里有白糖再放上一些拌起来吃，那更是一种酸酸甜甜的美味。正月里如果去谁家串门，只要家里有杏干，都会主动拿出一些让大家品尝。小小的杏干既充实了山村人的钱袋子，也丰富了山村人的生活，让平淡的生活变得酸甜可口，丰富多彩起来。 “同志，你没事吧？”我正在出神，被一句问话给惊醒了过来。我赶忙说：“没事，没事。” 我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我在城墙边站得时间久了，被人误会了。 看来，过几天我无论如何得回一趟老家，再尝一尝老家山杏，我真有点儿想它们的味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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