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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卢浮宫里参观油画，说是不许拍照，我一向守纪律，再说限于条件也照不好，还不如抓紧时间仔细看看原作更有收获。 欧洲的油画名作，其价值高得令人难以想象。欧洲史中常有这样的情节，两国交战，战败国往往用名画支付战争赔款，一场不大的战争，可能赔20幅油画，如果大战，则赔100幅油画。所以油画及油画家，不仅是艺术的象征，也是国家的财富。 这里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价值一亿美元的《蒙娜丽莎》原作。 “看油画必须要远看”，对一般人来说确实是对的，但对我们画油画的来说，这话只对了一半，我们既要远看又要近看，远看是看整体效果，近看则是看笔触，看技法。 现在，《蒙娜丽莎》前面挡出一大块空地，不得靠近，隔那么远根本看不到细节。 这时导游正在讲解：“蒙娜丽莎那双眼睛最神奇，你不管走到哪边，她都在盯着你在微笑，就跟活的一样！” 这话其实纯属无知。油画是平面的，不管达芬·奇还是其它任何无名鼠辈画的，只要画成正面注视的角度，那你不管走到哪边看，肯定它都是正面注视，如果你走到旁边它不注视你，那反倒怪了，那才真正成了活的！不信你回家拿自己的大照片试试看。 导游又说：“《蒙娜丽莎》这幅画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那就是——其实画的就是达·芬奇本人！” 这话其实已经争论了好多年，甚至有人把达·芬奇自画像跟蒙娜丽莎同时输入电脑，进行比对，无论轮廓、光线还是角度，真的能基本吻合。 不过说这话的还是属于不懂绘画，画画的人都清楚，每一位画家都有他的习惯画法，所以他的人像作品，大部分都取同一角度，同一光线，这已经有几分像了。另外还有一点最有趣，因为画家最熟悉的人当然是他自己，所以画人像时总会在无意中渗入自己的元素，在轮廓上也多少有点儿像自己。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当然，导游并非画家，观众也大都不懂美术，导游就那么一说，大家也就那么一听，不过是个乐子而已，好让观众记住，名画就是得有与众不同的神奇之处，要不咋叫名画呢？ 不过碰上笔者正好是画油画的，所以顺便普及点儿美术常识。 其实《蒙娜丽莎》之所以成为世界名画之最，正在于它是从千百年来的“画神”进步到“画人”“画普通人”的开山之作，从神文主义飞跃到人文主义正是文艺复兴的主旨。 在文艺复兴之前，西方绘画主要是表现神，希腊神话和罗马神话中那些神仙，阿波罗之类，或者宗教人物，或者历史英雄，凯撒之类。总之，都是些远离现实人间的先知，表情多呈崇高、伟大、苦难等不平凡状，甚至没表情，没思想，千篇一律。只有到了文艺复兴，画家们才把目光从神坛移向人间。而《蒙娜丽莎》可以说是历史上第一幅画真人，活人，平凡人的名作，从此开创了“人文主义”，这是历史的巨大突破，它在西方文化史中的价值怎么评价都不过分。 其次，达芬奇的画技非常高，在历史上还没有哪位画家能把人的表情，少女的微笑画到如此精妙的地步，所谓“神秘的微笑”，是那种似笑似没笑，是内心在笑，情感极为丰富，既衿持，又温柔，既高贵，又平和，好像我们能从画面读出她正在想什么，又好像永远读不懂。作为画家，我深知要想抓住这种捉摸不定的表情，甚至要表现出人的内心极复杂的情感，几乎是做不到的。 我见过大量名家油画，模特几乎全是无表情，无思想的僵态，因为任何一个模特都无法永远保持自然微笑，任何一位画家也无法像照相机那样一眼就能抓住最佳瞬间。我自己比较擅长画人像，也最多能画得像这个人，要想画出表情、思想，太难了！ 据说达·芬奇为了表现“神秘的微笑”，边画边请乐队演奏，而且还时不时给模特讲俏皮话。这幅画前后画了四年，可知模特的表情不断在变化，内心也在变化，达·芬奇要不断去捕捉稍纵即逝的微妙瞬间。凭着画家的天才和努力，最终才能达到人像绘画的顶峰。 “不管走哪儿都在对你神秘微笑”“蒙娜丽莎其实就是达芬奇”之类的傻话，无非是不懂画而没法理解它为什么是名画，无奈中造出的自以为深邃的痴人说梦而已。 文/闲云若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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