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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歌 1955年以后 我的老师和校长

 二妮的家 2020-06-02


二 妮

我读四年级的时候随父亲工作调动,转学到玉林铁路小学读书。我的班主任是位姓叶的男老师。他教我们班数学,叶老师话语不多,又是非常的严肃,所以同学们很怕他。叶老师不年轻了,听同学说他还没有结婚。

叶老师走路不慌不忙的迈着八字步,我们很少见到他的笑容,既使是笑了,笑容在他的脸上就是挤出的几道褶子。

我们班上有两名男生,个头差不多跟老师一样高,他们不想读书,经常迟到早退。在课堂上玩纸飞机满教室乱甩,还大声叫喊。哪个老师要是批评了他们,拉他罚站,他们就敢打那个老师。但是只要叶老师在门口或者窗口一站,教师里立刻就安静下来了。教课的老师向叶老师投以感激的目光。但是叶老师一离开,捣蛋鬼立刻又会做出各种表情。引的同学哄堂大笑,教室里更乱了。把讲课的老师气得掉泪,到后来哪个老师都不愿意上我们班的课了。

学校开除了这两名学生。我们班的纪律很快就扭转过来了,学习成绩也赶上来了。校长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还表扬了我们班。

 被开除的两名学生却因祸得福,第二年都当上了铁路工人,其中一个叫王福生的还当了火车司机。当他见到教过他的老师,还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我的学习是班上前三名。但由于家境贫寒,我非常自卑。贫穷使同学们疏远我,我没有朋友和玩伴。

那时候我最怕上毛笔课,因为我没有笔墨和纸张。上毛笔课老师见我坐着不写字,不明白为什么,就告诉了叶老师。 

叶老师叫我到办公室,放学了我惴惴不安的来到老师办公室。叶老师还在等我,叶老师问明了原因。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有空白纸,还有写过小字的纸,叶老师说这些纸还是可以用来写毛笔字的。又给了我几杆长长短短的铅笔。有了这些笔和纸,我的学习更好了。

叶老师后来又给过我几次纸和铅笔,还送给我一杆自来水笔。他说:“这只笔我很少用,就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好好学习”。所有的老师都会叫我们“好好学习”,今天才是我听到老师对我说的最亲切最真挚的一句话。叶老师的自来水笔我一直用到小学毕业,后来我又保管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读书了也不用笔了,后来给妹妹用了。

到了八十年代玉林铁路有了初级中学,叶老师升为中学教导主任。八六年我的女儿也在铁路中学读书。我和女儿都是叶老师的学生。叶老师不仅在困难时期帮助过我,在生活条件好转的年代,同样关心照顾了我的女儿。

    几十年过去了。我忘不了老师的对我的好。十年前我回玉林还见过叶老师。叶老师已经很老了,背都有些陀了。

林校长

二 妮

     我们学校的校长姓林。中等身材,30多岁。大家都叫她林校长,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林校长穿着军衣军裙走路很威武。每天都从我家门口经过,我父亲说:林校长也是抗美援朝回国的女军官。我母亲说:“她穿的那叫战袍。”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女将士在朝鲜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形象。她高举着战刀向美国鬼子头上砍去。林校长是女英雄,是我心中的偶像。我敬仰她,羡慕她、但是又怕她。

看见林校长过来了我就躲进屋里,等到林校长走过去了。我出来望着校长背影发愣,目送她走远。母亲在屋里喊“看什么呢”我才回过神来。

林校长是怎样注意到我这样一个穷学生的?说来有缘林校长上下班几次路过我家门口,总会看见在我家门口坐着两个小脚女人,穿的破破烂烂,手里不停拽着麻绳纳鞋底。那两个小脚女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我姥姥。她们都在帮别人纳鞋底。一双五角钱,一个星期才能纳好一双鞋底。为挣五角钱,母亲和姥姥的手被勒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母亲和姥姥纳的鞋底结实经穿。

玉林的小脚女人就少,而一家有两个小脚女人就更少了。所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奇怪了。

我每天放学回来都要帮着母亲到食堂领饭,吃完饭到火车站捡煤核。火车头卸下的煤渣在地沟里冒着白白的热气。有时不等车头开走大家就一涌而上,用铁钩子扒,用手抓,手被汤起泡是常有的事。

火车头开动了,有一个躲避不及的老奶奶身子被轧成两截。有的头被撞没了,红的白的脑浆洒在石渣上。非常恐怖。

火车站是不允许捡煤核的,派公安抓。有几次我差点被抓住,学生被抓住就要送到学校。多次违反规定是要被记大过的。我捡煤核不仅够自家烧水用还可以卖。攒学费和买笔墨。

煤块经过高温,燃烧不尽的变成煤核。煤核特别好烧,火力大又有没气味。林校长的母亲就经常买我的煤核,我把捡回来的煤核选大块的晒干留给校长的母亲来买。每次老奶奶来买煤核,我都帮她送到家。老奶奶有时还会给我两块饼干何者两颗糖。

有一次我给老奶奶送煤核,正巧林校长也在家。林校长打量了我一会,问我叫怎么名字,还有我家里的情况。我一一回答了校长。林校长很吃惊,打那以后林校长特别关注我的学习情况。

放学路上遇到林校长她会对我温和的笑笑。校长的微笑,像一抹阳光使我感到了温暖,我心里灿烂极了,美滋滋的,增加了我学习的动力。       

林校长是知道我在捡煤核,并没有处分我。还多次提醒我“捡煤核要等到火车头开走了再下去捡,要注意安全啊。”我感激的点点头。校长的母亲每次来买煤,付钱时总是多给几角钱。我父母非常感激老奶奶对我家的帮助。

学校有规定,学生必须要穿戴整齐才能进教室。可是我没有办法穿整齐,我没有鞋穿,光着脚上学,有时还穿我母亲的衣服,母亲的衣服我穿上宽宽大大。同学们嘲笑给我起绰号:赤脚大仙。一进教室就有男生故意大声喊:赤脚大仙来了。

林校长看见了,经过我家的时候,特地对我父亲说“刘师傅给你女儿买双鞋吧。”父亲用三角钱给我买了一双木板鞋。我见是木板鞋就急哭了,校长也觉得挺意外。但还是对我说“你穿吧。”于是我是全校唯一穿木板鞋上学的学生。上体育课还是得光着脚丫跑。

从四年级到六年级三年的时光既漫长又短暂。我终于小学毕业了。升学考试需要五角钱报考费,父亲说不用读了。又是校长帮我交了报考费。

我考出了好成绩,全校第三名。林校长和叶老师都替我高兴。校长亲自将录取通知书送到我家。高兴的对我父亲说“您的女儿考出了好成绩,要到桂林铁中去读书了”,校长一口气说完所有事项和费用。还以为我父亲会高兴,谁知道他听说要到桂林读书,每个学期还要五十元食宿费。脸立刻就拉下来了。不客气的说“我一个月才五十几元工资,你看我家八九口人,她一个人读书就要五十元,我们全家人不都的饿死啊!”

后来林校长又找我父亲说了两次,希望父亲能同意我上学。父亲也急了。气呼呼地说“你就知道读书,一个学期五十元叫我去抢银行啊”

     林校长无声的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来过我家。

    五十年过去了,我已经六十五岁了。每当想起那时的情景,我好像还站在校长和老师面前。林校长微笑的看着我,我感觉还是那样的亲切。好像我还是当年的那个穷学生。

当我写完这两篇稿子的时候正好是二零一一年的教师节,就当是我对曾经教过和帮助过我的林校长和叶老师的思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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