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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九月份刚开学，兰大安徽淮南老乡会举行了一次聚餐。物理院的Y师兄，核学院的W师姐，历史院的Z师兄和D师姐都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们都是各自专业的佼佼者，都是拿国家奖学金或者一等奖学金的人，我们六个新生都很崇拜他们，也都在各自的专业里面努力学习。 我们六人，后来大学毕业之后，三个人保研去了北大，一个申请去了新加坡国立，一个在毕业后第二年去了新加坡南洋理工，而我在本科毕业一年半之后去了香港科技大学，这些都是后话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开学那次老乡聚会，我是否能在大学刚开始就能够很快找回高中的学习状态，那么快适应大学生活，很感谢当时的师兄师姐，让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开学后紧接着是三个星期的军训，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西北的紫外线是多么强烈。21天的军训，我脱了三层皮。军训很辛苦，而我一直以来运动细胞都不是特别好，又吃不惯西北的饭菜，一时间有点沮丧。军训后的一天中午，我在宿舍午休醒来，看到来自熟悉号码的一个短信：always loving you. 简简单单的一个信息，让睡眼惺忪的我胸中仿佛充满了一团火，并暗暗发誓：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 于是我给自己定了两个明确的目标：1.保研回到东南地区,这是我在心里对别人的承诺；2.每年要拿国家奖学金。我需要这笔钱来改善我自己的生活，同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第一个目标我做了很充分的了解，每年我们专业有2个外保名额，是给专业里面70个人中前两名的，考核标准是学习成绩、获得的学校和国家奖励的等级和数量、在校期间发表的科研论文等。这些指标和每年评定国家奖学金基本重合。 学习方面，我给自己制定了每天的计划：早上6点半起床，六点四十出发去图书馆占座；七点图书馆开门，我放下东西然后去东区操场跑步；锻炼一小时以后，我回到自习室换下跑步衫然后去食堂吃饭；。八点半左右回图书馆或者第一二节有课的话去教室上课；在晚上十点钟图书馆闭馆之前我一天基本就是教室、图书馆自习室和食堂三点一线。 学校和国家奖励方面，我要争取在班级服务和社团做出一些成绩。我的想法是，只参加一个社团——校学生会学习部，然后在班级里竞选学习委员。这两个角色可以相得益彰，同时又不用占用我太多学习时间。但是首先我在竞选学委时败下阵来，因为我没什么特长，跟同学也还没熟络起来。直到大二的时候，我有成绩加持，才如愿当上学委，这个头衔帮我连续几年获得了优秀学生干部和优秀毕业生的奖励，具体在保研考核表上加多少分我忘记了，好像至少有0.5分。 学习部的活动我一开始很积极地参加。07年十一那次整个学生会登山活动中，我憋着一口气，想为学习部争光，第二个到达终点登上榆中校区旁边的萃英山顶。后来却因为学生会内部斗争，被抹黑取消成绩，四个部长努力争取没有结果，他们集体辞职，我也决定不再参与学生会的活动。 至于科研方面，我大二拿下了一个国家级别的科研项目，最后发了两篇文章，这项在保研考核表上为我加了1分（每篇0.5分），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所以那时候每天早上去图书馆都要把一整天要看的书全部背上，然后再拎一个很大的布袋子，里面装了杯子，跑步要穿的运动衫，中午在图书馆睡觉要枕的抱枕，还有其他零碎的东西，以至于每次去图书馆就像搬家。 那时候我们宿舍住了四个人，有两个是甘肃本地的，一个是陕西的，就我一个是他们眼中的“南方人”。他们几个不去图书馆上自习，也甚少参加社团活动，没课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就在宿舍待着，以至于我和几个舍友一开始都是十分生疏的。不过后来我每次我拿到奖学金以后都会请宿舍的兄弟出去吃饭喝酒，大家也变得更加融洽。 虽然时间安排让我错失了一些和室友相处的机会，但是却让我在图书馆结识了一批爱学习的小伙伴，不仅限于我们学院，也有很多来自其他学院。我因为经常跑步，练就一身“占座的好本领”。我包里一般装着十几本大大小小的书和作业本，每当图书馆自习室管理员把门打开，就马上敏捷地闪到一边，后面的占座大军全力冲刺的时候可是不长眼睛的。排在占座队伍前面的一般都是固定的几个人，大家也约定俗成一般都占固定区域的位子，所以很少起冲突。 夏天的时候我喜欢占图书馆第二层靠近大门的自习室，冬天我喜欢占一楼最里面的自习室，手里的书本像赌王发扑克牌一样迅速从我的手里各自归位，不出30秒，整个黄金地段的座位甚至是整个自习室的座位就会被瓜分完毕。然后我给委托我占位的同学发信息，按照我自己制定的图书馆座位坐标系告诉每个人他们的座位的坐标，并告诉他们我的座位在哪，人到了把我占座的书放到我的座位上就可以了，不用专门找我。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的是“注孤生”体质。 我爸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有1000多，每个月给我500块生活费，大一一年省吃俭用，勉强过得去。大一结束，我总成绩在全专业70个人中间排名第一，不出意外能拿到国家奖学金8000元。但是后来因为国奖要求各科成绩不能有低于70分的，我大一下学期的高数只考了63分，遗憾之下只拿到了给贫困生第一名的励志奖学金5000元。即使如此，大二开学时看到银行卡里一下子多了5000块钱的那一刻，我兴奋到飞起，去给自己置办了几件衣服，两双鞋子，同时买了一个MP3,可以在跑步的时候听音乐，大学阶段一共有三次评奖学金的机会，我拿了两次励志奖学金，一次国奖。用这些奖学金，我考了驾照，学了C语言，请同学吃饭，报名托福，去书店买《平凡的世界》《活着》《兄弟》《穆斯林的葬礼》《哭泣的骆驼》《张爱玲全集》…每天跑步，学习，抽空看看小说，生活的也是怡然自得。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一直感谢当时自己的坚持，坚持早起去图书馆占座，坚持每天去跑步。夏天还好，早上不是那么热。冬天的早晨，榆中的气温会达到零下十几度，我不敢耽误时间，在图书馆占好座以后就冲入还未明亮的夜色之中。榆中冬天寒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从我的脸旁划到耳朵，我用一个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等着我，等着我，等我回到南方，然后胸口中会升起一股暖流。我紧闭着嘴唇，握紧拳头，让身体里的温暖散发得慢一点。 那时候榆中校区的东操场还是煤渣跑道，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整个操场显得更加黑黢黢的，只有和操场一墙之隔的校外的马路上的路灯微微透着些光。虽然寒风刺骨，但早上在操场的一个小时却是我每天最开心自在的时刻。由近及远的黑暗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的思维信马由缰，我会思考今天该背哪一篇古诗，该背哪一篇英文课文或者要不要再做一套四六级卷子，有没有空完成高数和力学的作业和课后习题，几点钟该把收齐的作业交到任课老师的办公室。 一开始操场上面就我一个人，天微微亮的时候，校外一些晨练的大妈会在操场上慢走，然后是出来跑操的国防生，他们没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夜色保护着我，我不会像白天在校园里或者教学楼遇到一些认识但是不那么熟悉的人而感到不自在。每天早上晨跑的时间，我感到了无边的怡然自得和自由。我就是我，不再因为踽踽独行而感到孤单，我与天地合而为一。 那时候的自己，总觉得孤独很美，思念是我的生命力的一种体现。然而2008年暑假回去，听同学说她已经谈恋爱了。那个在我心中点燃火，每天早晨给我温暖的人突然变成镜花水月，放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做得一场梦。我告诉自己要跑步，要坚持跑步。只有在跑步的时候，我才能够像尿毒病人做透析一样，把上一天郁结的情绪大口的呼吸出来，然后才有勇气在即将开始的一天里，继续坚持自己的计划，做下去。 2010年四月8号周三傍晚，我从图书馆敢去教学楼上一门选修课《生命科学导论（理科版）》。那时候的我，已经是大三，是榆中校区的元老了。我在纯青烤饼店吃完晚餐，急匆匆上楼，刚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一阵笑声，我聚焦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靠近门口那一列的第三排，并排坐着的三个学生中间那个女生，紧接着全身战栗。我毫无表情地坐在她后面，下课用U盘拷了老师的课件，然后借着发课件的名义要了她的邮箱，因为是QQ邮箱，于是顺带着知道了QQ号。之后在QQ上聊天，然后又知道了她的学院专业年级，原来是信息院09级的小师妹。 几天下来，我不知道再聊些什么，于是跟她说：“你来图书馆上自习吧，我帮你占座。”现在回想起来，这真的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主动地去追求一个人。很快我们俩就天天在一起吃饭，上自习。有时候我把座位占好了，自己却不能在图书馆陪她的时候，思念就如冬天里的冰，在阳光底下潺潺的融化成细流，弥漫到全身。我想给她发信息，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就在百度里面搜索冷笑话发给她。然后时不时地看手机，等到她给我回复一个笑脸或者简单的一句话，我觉得那些细流放佛从冬天流到了盛夏，给灼热的心情带去阵阵清凉。 有天早上，我们俩都没课，她在我旁边写作业。我在网上找了一个歌曲MV给她看，那是一首情歌，当她看到MV里的男女主角接吻的时候，终于红着脸站起来说，我去接点热水。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屏幕前，看着故事的大结局：两人分手，各奔天涯。 那时候她有一个男朋友，在兰州市区的另外一所高校读大二，两人在闹分手。而我固执地觉得，我只喜欢我自己的，其他人与我无干。 每天晚上下自习以后，我们回到各自宿舍。我换好运动服，去她楼下等她，然后一起去西区操场跑步。晚上十点多，西区操场很多人，我会遇到很多熟人。然而我们俩之间的距离保持得不远不近，彼此可以感应，但也不至于太过亲密。 操场的一边靠着马路，路灯很亮；一边是高大的主席台，再后面是巍峨的萃英山，光线很暗。我们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跑，某些情愫忽明忽暗。我的心好像被一个人使劲捏着，一阵阵地发酸；喉咙里面紧紧地，说不出话来。 五月的一个周六傍晚，我们去校门外的一家自助小火锅，我们边吃边聊甚是开心。吃完以后，我们慢慢悠悠散步回到学校，经过东区操场，我说，我们进去走走吧。一直以来，东区操场都是我心里面的一块自留地。她走进来，我想我也许不再那么孤单。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甚至到大学，我一直像一个上满发条的时钟，一刻不停的走着，遇到她以后，我想停一停。 那晚好像是个满月，月光洒在黢黑的煤渣上，竟温柔得像一湖春水。我们走到操场南侧的楼梯边，她弯腰坐在梯级上，我站在她的面前。也许说着话，也许无言语，早已经记不清，但是我却清醒地记得她迎面看着我的眼光，像极了天上的满月。我迎着那眼光，站立了许久，然后起身回去。 六月底，我因为要去工地实习，同时大四要搬回市区，我先离开了榆中校区。她留在学校继续复习期末考试。我担心没人帮她占座位，就拜托师弟小D帮忙。接下来的十多天里，我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发信息。听她说接下来一天的复习计划，听她买票回到老家，听她到地里去帮父母摘花椒，听她说家里的苹果快熟了。 一天早上，我醒来，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天气真好，我想你。她没回复，上午十点左右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一个男生打来的，在电话里面把我大骂一通。完了我给她发信息，问她为什么要把我的电话给他。她说：“对不起，我和他吵了一架，他非要问我要你的电话。”我十分生气，我们好几天没再说话。很快到了八月底，那天中午我们在宿舍煮火锅。她给我发信息，她已经从家里回到了本部，现在在回榆中的校车站那里。她从家里带了两箱苹果，有一箱是给我的，希望我下去取一下。我回复道，我现在没空，苹果我就不要了。我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然而在后来，每当我想起她，一个女生如何从老家搬来两箱苹果，然后在我不愿意见她之后，她又如何把这两箱苹果搬回榆中，我心里就一阵阵绞痛，并伴随着深深地自责。 大四开学后，保研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我的综合成绩排在专业第二名，按照惯例可以拿到外保名额。我也提前几个月就联系好了同济的导师，只要拿到名额就可以过去。我和她以后的路，当时我没去想。 回到南方是我刚来兰州就定下的计划。即使当初让我定下这个计划的那个人早已经杳无音讯，我想我还是会离开兰州。 九月22号是中秋节，我们老乡在榆中聚会，午餐结束以后，大家还要去唱K，我单独溜了出来。我和她在将军院见面，找了一片树荫浓郁的地方坐下。我拿出提前准备的月饼，掰开一半给她。我们笑着品尝手里的月饼，看着树荫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今天之后，学院公布今年的保研规则：1.排名只看考试成绩，其他的加分不再计入考核；2.每个专业的外保名额，由两个缩减到一个，并且只给每个专业的第四名。只计入考试成绩，我的排名从第二名跌倒第三名；第四名喜从天降，赶紧着手联系外校老师。第一名和第二名觉得这个规定完全不合理，于是跟学院据理力争。 我分析了一下当时的形势：学院不可能朝令夕改，去吵去闹也于事无补，我要做的是在现有的局势之下，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于是我很快联系了当时我们专业可以保研的最好的教授C老师。 我们在C老师的办公室聊了许久，他说每年他从我们专业只招收一个保研的学生，同时他门下很多学生都出国了，他以后也会支持我出国交流。我们达成一致。第一名和第二名在跟学院学校争取无果之后，只能接受现实。第二名决定准备考研，结果他专心复习了几个月，最后因为几分只差没有考上东南大学，也不愿意接受专业调剂，后来又考了一年，还是差了几分。听说后来回到了老家的一个设计院。 第一名找到我：“C老师还接受其他学生吗？”我说：“C老师每年只从我们专业招一个推免生。但你可以直接问问他。”他亲自去问，确实如此。无奈之下，只好选了一位副教授Z老师。Z老师人很好，但在学术成就和影响力方面当时还是稍稍逊色于C老师。 现在看来，我很替前两名惋惜，院长的一个决定，可以说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而且这个改变还是负面的。我们的人生，常常由那些毫不相关的人所决定，这是很无奈的。我痛恨这种无奈，但当时也没办法，只能好好准备保研面试。 几天没和她联系，十一那天傍晚，宿舍几个人去学校东面的瑞德摩尔吃自助餐。我刚拿完食物坐下来，手机响了，是她的短信：我们分开吧，我不想这么难受。我的心好像被一把极薄极锋利的刀子快速地剌了一下。这个伤口及其细微，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我盯着手机，终于下定决定，快速回复：好的，尊重你的决定。然后木然地往嘴里塞食物。 2010年十月一号，我开始跌入人生的谷底，只是当时还未察觉。一周以后，保研程序结束，我顺利进入C老师门下。闲下来之后，我发现之前快刀剌出的伤口，竟然那么深，开始严重流血。我从朋友那里重新要回她的QQ号和电话。但是她不通过我的QQ加好友申请，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我开始陷入恐惧之中。之前的失眠症开始复发，我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入睡，然后在凌晨两点左右突然醒过来。屋里的天花板很黑，我放佛又回到了那个望不到边的黑暗之中。于是我拿起手机，疯狂地给她发短信。一直到2011年我正式毕业，这大半年里，我不断地失眠，一次又一次给她发短信，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我像即将溺死的人一样，被思念的潮水彻底淹没。我开始暴饮暴食，白天的时候心里有填不满的空虚。那时候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姐姐隔了几个月看到我，吓得不轻：“魏邦鹏，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跟鬼似的！” 即使每天晚上失眠，我仍然坚持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跑步，好像这是唯一能够证明我不是行尸走肉的方式。本部的操场人比榆中的煤渣跑道人多很多。我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梭，好像只要跑得足够快，眼泪就流不下来。 我还是那个在黑暗中独自奔跑的人，而此时不过是多了一颗破碎的心。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好像在嘲笑我：你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即使从大学一开始就计划好好学习，保研出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憋屈地留在兰大读研。即使下定决定回到南方又如何，不管是之前的人还是后来人，她们都抛弃了你。 是啊！我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三年的努力在院长的一句话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我习惯了在黑暗中独自奔跑，却没想象到自己会爱上一个人...... 研究生生活开始了，我跟着C老师的项目去了青海、新疆、甘南、敦煌。忙碌，好像是一剂麻药，让人上瘾。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我就会思考，一旦思考我就会痛苦。 我想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书本上看到过：哈佛大学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那个时候我懵懵懂懂，对大学没有任何概念，但是立志以后一定要去那里读书。所以大二的时候我就开始准备托福考试。但是那时候我身边没有人申请出国，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要考托福。 2009年暑假我准备托福需要笔记本电脑做模拟题。家里没钱，我姐把她当时为数不多的积蓄拿出来，给我配了一台笔记本。九月份去兰州市区考托福，我十分紧张。前面的题目做得还算顺利，但是到写作文的时候电脑突然黑屏了。我焦急地寻找监考老师帮我。但是发现老师不在，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随便动电脑，生怕之前做得题目全都没了。 等到考试结束之后，老师终于回来了。她原来是去吃饭去了，她说这是电脑接触不良，把插头按了一下电脑显示器正常了。我当时差点崩溃，准备了几个月的考试就这么被毁了。她说可以让我再考一次作为弥补，但是要两个月之后。后来考试成绩出来，78分，这个成绩没用。我斟酌了一下，当时的课业压力实在太大，而且我计划先保研到外校读硕士，然后再出国读博士，于是放弃了继续准备托福考试。 研一的时候，C老师让我负责了几个出野外的项目，回来之后跟着师兄师姐们画图、写报告。而我很想做实验，因为只有做实验才能够有数据，有数据才能有论文，有论文我才能顺利毕业。 12年四月份的时候，我跟C老师说我想留在实验室做实验。他说因为女生不方便出野外，只能留在实验室，所以男生前两年都要在野外做勘察。我担心自己硕士毕不了业，到时候毕不了业就只能跟着C老师读博，那样算起来，我还要在兰州待至少四五年。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其次，在兰州这个城市，节奏如此之慢，我害怕自己像温水里的青蛙一样，几年之后彻底失去离开兰州的能力和勇气。 当时保研的时候，我失去了一次走出去的机会，现在的情形比那时候更严峻，因为现在我的敌人是自己，是渐渐丧失了斗志的自己。之前保研也好，现在的研究生学习也罢，其他人掌握着随意修改规则的权利，我自己处于完全被支配的地位，这让我如鲠在喉。既然我无法制定游戏规则，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动退出游戏，去寻找我认可的规则和主动权，思前想后我下定决心要出国。 我没有太多时间准备，而去美国要GRE和托福，于是我放弃去美国，只考雅思。既然下定决定要走，我就要保证万无一失，我的本科成绩还算可以，GPA没问题。那么要做的就是必须在短时间内把雅思考到6.5分，满足申请要求。我深知有些事情必须要速战速决，自己复习完全没有重点，我得去上考雅思辅导班。 当时兰州有新东方，我也从一位师兄那里听说他就在那里上课。但是我看他的学习状态并不是很好，而且时间对于我来说非常宝贵，我要保证必须一次性考过。于是我去找C老师，告诉他，我要去请假去北京上雅思辅导班。但是我身上只有1000多块钱，所以我需要跟他借5000块钱去交辅导班的学费以及在北京的住宿费用。 C老师很支持我出国的想法，他建议我走联合培养的途径，一方面比较容易出去，另一方面以后的费用也不用自己出。我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于是很快联系了北京的一所培训机构。 2012年六月中旬，我只身前往北京。资金有限，我付了5600块钱学费之后身上只剩了几百块钱，租不起房子了，只能在魏公村旁边的一个小区找了一间地下室，租了一个床位，400块钱。每天除了上课，我就是去北外校园里面找自习室复习。我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之前充实的生活状态。 一个月的学习即将结束，我跟一位师兄借了7000块钱，用作报名雅思考试和接下来的申请费用。我一次性报名两次雅思考试，第一次距离课程结束半个月，我趁热打铁突击一下。第二次和第一次考试相隔半个月，万一第一次没考好，我可以找准薄弱环节再冲刺，确保在一个月内刷够分数。后来果然如我所料，我第一次虽然考了6.5分，但是口语只有5.5，不满足：听说读写四项不能有低于6分的要求。第二次我口语提高了0.5分，英语成绩达标。 在申请的过程中我发现英联邦国家可选择的学校并不是很多，同时我研究生第一年基本没做出什么成绩，走联培的渠道很难。七月底，我和同学去校外吃午饭回来，突然看到她迎面走过来，猛然想起她也已经搬回市区了。我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够强大，在校园里不经意的遇见，我的情绪还是会有很大的起伏。“离开兰州吧！”，我对自己说，“离开这个人所在的城市，从此相忘于江湖。” 改换思路以后，英国布里斯托和曼切斯特大学给了我offer，但是第一年没有奖学金（因为2012年，整个欧洲还在经济危机中没有恢复过来）。没有奖学金，学校就要求我做资产担保，但是家里面还是负债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完成资产担保。于是我用尝试着申请了香港的几所高校。最后拿到了两个offer，一个是香港城市大学，一个是香港科技大学，都是全奖读博的offer，有了奖学金，我可以不用做资产担保直接过去了。 最后我选择了香港科技大学，但是导师要求我必须从兰州大学退学。我思忖再三，去见了C老师。他觉得去港科大读博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好的事情，于是在我的退学申请上签了字。教务处很快批核了我的退学申请，给我发了一封退学证明信。我看到这封信其实一次性批准了三个研究生的退学申请，我的退学理由是去境外读博，另一个学生的退学理由是回家养猪。 香港科大春季学期是2月一号开学。然而我2月4号才拿到港澳通行证。我花了1300多块钱买了一张兰州去深圳的飞机票，怀里揣着我哥我姐给我凑的两千块钱和第一次坐飞机的忐忑，踏上了去往南方的路。 现在想想，大学前三年的努力虽然没有如愿保研，大二考托福没有顺利考出理想的分数，甚至在感情上的一些不顺，都在一定程度上激励了我。这些努力和挫折都没有白费，它们促成了我申请来港。（未完待续） 欢迎优秀的朋友们加微信，一起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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