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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最有趣的大师:人生下半场,拼的是心态

 闲谈集锦 2020-06-04

人生下半场,拼的是心态 来自十点读书 14:22

文 | 燕穿杨 · 主播 | 安东尼

十点读书邀约作者

来看看江湖中流传的这个段子,猜猜是谁的杰作?

气功大师对我发功,问我有感觉吗?我摇摇头。大师朝我靠近了一点,又发功,问我有没有感觉,我说没有。

大师再一次靠近发功,问我这回有感觉了吗?我说:“有了!我感觉你摸到了我的大腿。”

其实这不是段子,是真事。

这个喜欢把生活过成段子的人,就是著名书画大师、教育家、国学大家启功。

和他各种高大上的身份和头衔相映成趣的,是他那越老越“不正经”的生活态度。

谦卑使人高贵

虽然启功是大师中的大师,既通国学,又懂鉴定,诗、书、画堪称三绝,还是个博士生导师。但是启功却特别谦虚,从来不高高在上。

甚至,他连自己原来的姓“爱新觉罗”都放弃了,自称“姓启名功”。

一方面,启功更欣赏自立自强,不愿意沾祖宗的恩泽。

另一方面,年轻时和亲贵们打交道的经历,让他不愿意做一个装模作样的贵族,而更愿意做一个萌萌哒、低姿态的动物。

和启功在一起,你很少能听到他正儿八经地说话,相反你会听到一串串和动物有关的俏皮话。

如果你当面叫他大师,他会两手做出狮吼状,朝你吼上两声,接着说:“我不是大师,我是大狮子。”

有时,他又说自己最多是个员外郎,意思是说自己不过是个闲散人员。但他似乎又觉得自称员外郎也有点装模做样,又改口说:“园外狼就是动物园外面的狼,哎呀,狼不能跑出来,应该是园内狼。”

启功不仅日常讲话时三句离不了动物,就连给学生上课,也从不摆架子,而是越发像一只动物。

他给学生讲古汉语音韵时,特意学起了驴叫:“嗯啊,嗯啊——”最后再加两个响鼻:“特特……”。

一时间,学生笑得前仰后合,灵魂出窍。他等学生缓过神来,慢悠悠地说:“‘嗯’是平声,‘啊’是上声,长嘶的那一声‘啊’是降调,是去声,‘特特’的响鼻是入声。”

启功并非在哗众取宠,而是力争把古奥的内容讲得深入浅出。

他曾经和语言学家王力专门讨论过驴叫和音韵的关系,王力告诉他,另一位语言学家陆志韦也曾说过驴有四声,但不如启功阐述得这么具体。

所以,启功的课堂堂爆满,连外系都有不少人来蹭课。

下了课,学生常常跑到讲台上模仿他的样子,台下的人则哄堂大笑。

换了别人,身为讲台上的教师,又有贵族的身份,听到学生模仿他,大概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而他呢,却觉得这是一群可爱的学生。再说了,如果学得像,就说明学生听明白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怨言。

表面看来,启功言必称动物,似乎太“不正经”,有失为人师者的风范。而且,他这种不怕冒犯的态度似乎过于谦卑。

然而,一个真正内心高贵的人,一定是一个不怕被冒犯的人。

苏格拉底说过:“谦卑,是藏于土中甜美的根,所有崇高的美德,由此发芽滋长。”

这个世界上,无数人一心追求高贵,给自己披上一层又一层凛然不可侵犯的铁甲。可是,可能别人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句无心的话,就能让他撕下优雅高贵的假面,暴露出脆弱空虚的灵魂。

而启功却恰恰相反。他的“不正经”,他的谦卑,本意是不要炫耀,不要有优越感。然而,这发自内心的谦卑却让他越发显得高贵,越发让人肃然起敬。

曾经沧海难为水

启功在辅仁大学美术系做过助教,也曾教过大一新生的国文课。我们前面说到,他讲课特别风趣。他那种“没正形”的讲课方式,让他的学生对他简直是着了迷。

美术系和国文课的学生,以女生居多,于是启功身边便会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与此同时,关于启功和女学生恋爱的风言风语也多了起来,有些甚至传到了启功的夫人章宝琛那里。

不过,章宝琛对这些传言总是付之一笑,从来不当回事。

《诗经》上说:“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意思是说,宽厚平和,说话诙谐而不借此伤害别人,这才是贵如金锡、洁如圭璧的美君子。

在启功的心里,“不正经”是为了自黑,而不是为了讽刺别人;“没正形”从来都是为了友好幽默,而绝不是为了放浪撩拨。可以诙谐,但绝不可以猥琐。

正因为如此,不管传言多么绘声绘色,启功的夫人都不相信。四十年的相濡以沫,不是几句传言能破坏得了的。

只可惜,就在启功事业即将起飞之时,宝琛却因病离世。

临终前,一向内敛的宝琛和启功开起了玩笑:“我死了以后,一定要找个人照顾你!”

“我一个糟老头子,就你不嫌弃,谁疯了傻了看上我呀?”

“要不我们打赌?”

“赌就赌!”

结果,宝琛前脚刚走,说媒的人后脚就跨进了启功的家门。甚至有些人没经过启功同意,直接带着女方就跑到启功家里来了,弄得他哭笑不得。

启功曾在一首打油诗里调侃这事:“从兹疏亲近友纷纷来,介绍天仙地鬼齐家治国举世无双女巧匠。”

这么多候选人,启功会不会挑花了眼?

不会,因为他一个也没挑,全回绝了。

但有些热心人还是不死心,他只好打着哈哈,说:“我老了,没基础了。”可人家还是不依不饶,说:“总不能一点基础也没有了吧?”

这话问得相当尴尬,但启功面不改色地说道:“只有基,没有础了。”说完,对方终于不说话了。

有人可能会说,这些话可不像正经人说出来的。其实,启功也是实在被烦得没办法了。或许因为他一向随和,所以导致别人得寸进尺,步步逼问,启功只好如此应对。

那些所谓的热心人并不明白,启功只是言语幽默,并不是耐不住寂寞。

所以尽管启功已经把话说死了,但还是有人怀疑启功金屋藏娇,竟然推开启功卧室的门直闯而入。

然而,他们失望了,那里并没有俏佳人,却只有单人床。

原来,启功已经把当年和宝琛共眠过的双人床,换成了孤零零的单人床。

大家终于明白,对于启功来说,说话可以“不正经”,做人绝不可以不深情。

所以启功一直说:“等我死了,要把我和宝琛合葬,我们来世还做夫妻。”

话虽这样说,可阎王爷却不肯轻易收他。

生固欣然 死亦何憾

启功有“二不怕”,一不怕病,二不怕死。

有一次启功去医院抽血,抽完以后,他见护士拿着试管晃来晃去。他就问护士为什么晃,护士说:“您的血脂太高,不晃的话很快就会凝固的,您以后得少吃肉啊。”

启功不说话,可心里终归不乐意。巧的是,他的好朋友赵朴初正好也来抽血化验,启功就和他说了这事。谁知道赵朴初说:“我吃了一辈子素,可血脂也是高啊。”

这下可把启功乐坏了,说:“看吧,我就说和吃肉没什么关系嘛。”

所以他以后还是该吃就吃,以至于有一回病了,医生要给他输液,他急了:“输什么液!人家还要请我吃羊肉泡馍呢。”

当然启功还是会乖乖输液,但是他依然藐视病魔。

他还专门写过一首名为《病》的打油诗:

想英雄豪杰,焉能怕死,浑身难受,满口“无妨”。

启功真的不怕死吗?其实他也怕的,他害怕死了以后,听不到别人赞美自己的悼词。于是他和几个好友一琢磨,干脆现在就听!

就这样,大家轮流躺下来,听别人致悼词。

众人一个个都躺得老老实实,轮到启功时,他却突然“诈尸”,腾地站起来了。大家吓了一跳,忙问他干嘛,他说:“你们说得太好了,我太感动了,我要致答谢词!”

启功不仅担心死后听不到悼词,还担心看不到自己的墓志铭,于是就在66岁那年,自己写好了墓志铭:

面微圆,皮欠厚。

妻已亡,并无后。

丧犹新,病照旧。

六十六,非不寿。

八宝山,渐相凑。

计平生,谥曰陋。

身与名,一齐臭。

尽管启功做好了面对死亡的万全准备,阎王爷却迟迟不来。他一鼓作气活到了93岁,直到90岁还在发表著作呢。

或许正因为启功对待死亡是如此“不正经”,如此豁达与幽默,就连阎王爷也无可奈何,不得不让他三分。

细说起来,启功的一生苦涩多于甜美。襁褓中失去父亲,孤苦穷困;中年恰逢祸乱,壮志难酬;老年时好容易成名,妻子又突然离他而去,并未留下一儿半女。

但我们却很难在他身上找到颓废和抱怨,很难看到严肃和古板。

相反,他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越老越不肯向世俗屈服,越老越像个赤子。

王蒙说过:泪尽则喜。嬉笑之中,仍然可以看到那庄严赤诚的灵魂。

启功就是这样的灵魂——永远有趣幽默,永远庄严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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