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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不缺爱喝酒的女人,但世间再无李清照了

 教育论剑 2020-06-07

1084年3月13日,在今天的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这个地方,一个女孩呱呱坠地。当时谁都没想到,这个女孩长大后,竟会成为一个爱喝酒的女人,更不会想到,她会成为“千古第一才女”。她就是李清照。

李清照出生在北宋末期,生活在两宋之交。父亲李格非进士出身,是著名文学大家苏轼的学生,与廖正一、李禧、董荣并称苏门后四学士;母亲王氏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北宋名相王珪的女儿。

这样良好的基因,最终在李清照的身上开出了许许多多照耀千古的灿烂之花,并且从少女时代一直开到生命的最后,成就了“词宗皇后”的美名。

或许是因为中年得女的缘故吧,更可能是因为李清照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文学天赋,李格非对女儿李清照的疼爱,几乎达到了溺爱的程度,不仅允许小小年纪的李清照任意吃酒,而且在与朋友切磋学术时,也常把她带在身边,在男尊女卑的社会,这可是极其少见的。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最初读到这首《如梦令》时,还以为这里的“沉醉”是“陶醉”的意思呢,以为李清照是沉醉于美丽的自然景色而流连忘返。

当时的思维逻辑是:一个生活在男尊女卑社会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喝酒而且还喝得大醉呢?想想当时,真的是小看少女李清照了,原来她真的是喝醉了。

而后来才明白,李清照原来竟是那样的爱酒,而且是那样的贪杯,常常喝醉。每当读到李清照的词中写到喝酒的地方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遐想:李清照喝酒的样子,会是怎样的呢?是优雅的细品,还是豪放地畅饮?总之应该很酷吧。

我总感觉李格非是在把李清照当作男孩子养的,不仅从小教她写诗填词,而且允许并纵容她喝酒。总之,李格非视女儿如掌上明珠,而且以女儿为荣。他常把女儿的作品拿给朋友看,炫耀炫耀,对于女儿喝酒甚至喝醉的事,却毫不避讳。

一次,李格非宴请一帮文人朋友,席间拿出一首《如梦令》给大家欣赏: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在座之人无不说好,都问是谁写的,当得知出自李清照之手时,便纷纷赞叹。李格非老有面子了。

我喜欢这首词,不仅惊异于李清照把“肥”与“瘦“用得出神入化,更惊喜于少女李清照竟然又一次虽得“高高在上”。记得当时读这首词时,不禁浮想联翩:一个女孩,头天晚上跟谁喝了这么多酒?难道只是自己一人喝的吗?风雨之夜喝酒会是怎样的一番情趣呢?喝的到底是酒不是情?

少女时代的李清照,喝酒喝的自然是高兴,而后来伴随着爱情的到来,再喝酒就更多喝的是相思,是离愁。最钟爱的李清照的《一剪梅》,至今手机里还珍收藏着刘紫玲演唱的《月满西楼》: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首词写于新婚不久。十八岁时,李清照嫁给了赵明诚。不久赵明诚外出求学,留下她独守空房。“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在没有手机的年代里,这个寂寞的女子唯有填词以解内心的相思之情。

我一直奇怪,李清照写《一剪梅》为什么没有写到喝酒呢?对于她这样一个爱喝酒的女子,在相思之中,怎么可以没有酒呢?后来我想,虽然没有写到喝酒,但她必定会借酒排解相思。对于李清照来说,相思岂能无酒?不信请看写于两年之后的《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长长的白昼,孤独的佳节,寂寞的黄昏。东篱把酒,一个多情女子饮尽了缠绵不尽、挥之不去的相思之苦。每一次读这首词,眼前都会浮现出一个独自把盏、风流倜傥的才女形象。

李清照不仅是父亲李格非的自豪,也是丈夫赵明诚的骄傲。赵明诚也常把妻子李清照的词作拿给朋友欣赏。当赵明诚收到李清照寄来的表达相思的《醉花阴》里,感动之余,写了几首和词,并把“抄袭”了其中三句,然后拿给朋友看。

朋友看了后,说只有三句写得最好。赵明诚问是哪三句,朋友回答说:“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赵明诚不禁感慨道:“没想到我几天几夜写了这么多,竟不如她三句!”这段佳话传到清代时,一个伟大的作家将其改编进了自己的小说里。

如果你看过《红楼梦》,应该看到过元春省亲时让宝玉与众姐妹作诗的情节。黛玉暗中替宝玉写了一首,元春说就那一首最好。而两相对比,你会发现,曹雪芹在林黛玉身上投下了李清照的影子,黛玉的多才与多情,是多么地像李清照啊,只可惜宝玉没能成为她的赵明诚。

中年之后的李清照,每次喝酒,饮下的只有悲哀凄苦了。国家的破败,丈夫的病逝,丈夫托付的金石书画的大量遗失,以及颠沛流离的日子,诸多不幸酿就的苦酒,长饮无醉痛在心,举杯浇愁愁更愁。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孤寂落寞、悲凉愁苦的心绪交织在字里行间,深沉凝重、哀婉凄苦的词风,令人读之恻然。形只影单,百无聊赖,何以解忧?对于李清照来说,唯有喝酒。酒洗愁肠赋新词,千古谁解其中味?

李白斗酒诗百篇,李清照斗酒词几何?没有人知道,她喝酒是否有效激发了写词的灵感,但她存世的诸多优秀词作,大都写到了喝酒。所以,李清照酒后写词,是不争的事实。

而我每次读到李清照这些记有喝酒的词作,脑海里总是会浮现这样的画面:一个美丽的女子,孤独地把酒临风,或是风流倜傥,或是凄迷哀怨。

大约在1156年或者以后,怀着对死去亲人的绵绵思念,和对家乡难回的无限失望,在极度孤苦中,在极度凄凉中,李清照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

喝酒的女人来来去去,但世间再无李清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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