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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歌 1955年以后 站长的儿女

 二妮的家 2020-06-07

二 妮

我家住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养路工区里,我经常到火车站做临时工。那是个小车站,小车站有一个小小的候车室,里面有两排简易木条凳,和一个小小的卖车票的窗口,还有一盏昏暗的小电灯。

货车不在小站停留。客车也只停一分钟,搭车的乘客不多,火车停了,大家拥挤着上车,还没有站稳列车就开动了。  

我们工区有人病了,要上玉林铁路大医院看病也是从小站上火车。一栋宿舍就紧挨着候车室,站长和值班人员轮流值班,那个时候车次不多,他们送走了火车就可以休息了。

我们工区的家属和车站的家属一起做工,工作就是等火车拉来了石渣,把石渣缷下来。石渣是不能缷成一堆的,火车一边开动我们一边缷。拉石渣的车都是晚上才开过来,黑灯瞎火的全品感觉缷石渣,用铁铲铲用大铁扒子扒。

时间是有限的,在规定的时间内石渣缷不完是要被罚款的。所以大家拼命干,汗水顺着衣裤往下滴,60吨石渣20几分钟就卸完了。缷完石渣还要爬到车底下清理两边钢轨上的石渣,火车开走了我们也快累死了,一个个坐在地上大口喘粗气。

第二天我们还要把昨夜卸下的石渣分散到各节铁轨下面,我跟站长爱人一组干活。她说她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她说她女儿跟我一样大:“你都能挣钱了,我那两个孩子还在读书” “在哪里读书,”我问“在南宁一个高中一个初中”。 

站长爱人说“半年多了,听说学校都停课了,他俩还不回来,连封信也没有,真是叫人操心呐。”说完就叹气,有一个家属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听说南宁可乱了,两派打的可厉害了,两派的人都不回家 吃住在一起,男女都睡在一起 。站长的爱人听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越想越害怕无心再干活。丢下工具就去找站长了。

第二年8月我又到小站干活,又见到了站长的爱人,只见她非常的憔悴,才40多点的人就有白头发了。站长给我们安排工作,看他脸色灰灰的好像有病了。

我小心的问站长的爱人“阿姨你女儿回来了吗,”阿姨摇摇头低声对我说“这两个孩子一年多了,人不回来连一封信也没有,不知跑哪去了,真叫人操心。”阿姨眼里含满了泪水了。

几天后的下午,从南宁方向开过来的列车在小站上停了下来,站长举着红旗迎车。我们站着观望,车门开了列车员下来了,接着就见一个青年男子架着双拐非常困难的从车上移下来,身上还背着个黄挎包。紧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怀里抱着婴儿,也背个黄挂包下车了。

这时车站的一个妇女惊呼“老张嫂,下车的那不是你家老大老二吗?”。站长爱人“哎”了一声晕过去了。大家慌忙把她架着拖着弄回了家里。

火车开走了,乘客也走完了,站台上就剩下那两个人了。只见站长脸色铁青,面部肌肉痉挛,怒视着一对儿女。

那兄妹俩向站长走去,男子架着双拐,一条大腿往下裤子空荡荡随着双拐摆动,他走到站长面前,丢开双拐扑倒在站长怀里。女的怀抱孩子跪在地上,喊了一声爸,嚎啕大哭。

站长推开儿子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儿子失去重心,站立不稳,高高的个子就像一根木头直直地倒在地上。站长头也不回的拿着红旗走了。

我们看着这一切谁也不敢劝,心里酸酸的都掉泪了。车站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站长的儿子扶起来,这一下摔的不轻。我们赶过去扶起站长的女儿,接过孩子送她回家去了。

经过这一折腾,大家情绪低落,还没到下班都没心思干活了,收拾好工具回家。一路上都不说话,除了我还没结婚,她们的儿女也都不小了。

第二天早上去上工,她们又恢复了往日爱议论别人的习惯,一个年轻点的家属高声说:“别看他是站长,儿女也不争气,儿子断了腿,女儿生个野种抱回来,看他们一家往后怎么办?。”马上就有年长的家属训斥她:“自家有儿就别说人家的儿子做强盗,自家有女就别说人家的女儿是婊子!”那个女人马上就不敢吱声了。

今天不见站长爱人来做工。只有站长手举红旗迎火车,一夜之间他衰老了许多。我们埋头干活谁也不说话。经过这件事,受到打击的不仅是站长夫妇。我们那儿的工人,家属好像都受到了打击。他们更加严厉管束自己的孩子,尤其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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