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瞻】美国《自动驾驶4.0》战略评析

2020年新年伊始，美国交通部在官网发布了《确保美国自动驾驶领先地位：自动驾驶汽车4.0》（简称《自动驾驶4.0》）战略。该战略由美国白宫和交通部共同发起，整合了38个联邦部门、独立机构、委员会以及总统行政办公室，通过上述部门共同提供工作指导，确保美国自动驾驶汽车在全球的领先地位。赛迪智库电子信息研究所分析认为，随着自动驾驶战略由1.0到4.0的迭代，美国在该领域逐渐奠定了领先地位。梳理美国《自动驾驶4.0》报告，总结其成功经验及启示，对我国自动驾驶产业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美国《自动驾驶4.0》战略延续了创新优先策略，强化领先优势

《自动驾驶4.0》战略提出涵盖用户、市场以及政府三个方面的十大技术原则。美国政府充分肯定了自动驾驶带来的潜在社会经济效益，包括提高交通出行的安全性，提高公民生活、交通以及出行效率与质量，降低能源消耗，优化供应链管理等。为了使自动驾驶潜在效益实现最大化，在《自动驾驶3.0》的基础上，《自动驾驶4.0》进一步从三个层面明确了自动驾驶技术的十大原则。

在保护用户与群体方面，一是安全优先；二是强调技术与网络安全；三是确保隐私与数据安全；四是强化机动性与可及性。在促进市场高效运行方面，一是保持技术中立性；二是保护美国的创新成果；三是法规现代化。在统筹协调方面，一是标准与政策统一化；二是联邦方针一致化；三是运输系统高效化。这十大原则将促进美国自动驾驶技术的研究、开发与整合，刺激美国经济的增长。

《自动驾驶4.0》战略提供创新要素的基础保障，推动多种技术融合创新。《自动驾驶4.0》提出，自动驾驶是先进制造、高速通信技术、先进计算技术、计算机视觉、先进传感器、机器学习以及人工智能等技术创新融合的结果；同时，应将自动驾驶的开发工作列为各部门研究与开发预算的优先事项，积极出台各类保障促进政策，为自动驾驶技术提供创新要素。

在技术支持方面，联邦通信委员会（FCC）发布的《促进美国在5G技术计划方面的优势》中强调，促进可用于支持V2V、V2X数据交换的高速通信技术研发是政府当前的首要任务。在人才保障方面，美国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NSTC）《美国STEM教育策略》将科学、技术、工程、数学（STEM）以及计算机科学等作为重点学科。

《自动驾驶4.0》战略明确了联邦政府在自动驾驶汽车领域的主导地位。一是美国政府积极投资包括基础研究、安全和网络安全、基础设施建设、频谱和车联网，以及经济和劳动力研究等在内的自动驾驶相关领域，促进创新成果转化。二是美国政府积极开展一系列监管、非监管活动，促进自动驾驶技术安全且充分地融入其地面运输系统之中。

具体包括：促进各级政府间的合作；推广自愿性共识标准和其他指南；明确监管机构；在税收、贸易和知识产权等方面提供相应支持与保障；规避自动驾驶对环境质量造成的负面影响；确保隐私与市场透明度。三是美国政府积极营造自动驾驶领域的创新创业环境，包括打造联邦实验室、促进技术成果转化；美国中小企业管理局（SBA）借助一系列融资机制为小企业提供免费培训、咨询以及管理资源；提供知识产权保护等。

二、对我国自动驾驶发展的启示

明确战略定位，灵活调整发展策略。美国政府充分把握了汽车智能化的发展趋势与机遇，在2012年就将自动驾驶上升至国家战略层面，并从法律、政策、产业等多个维度加以推动。作为牵头组织部门，美国交通运输部根据技术和产业需求不断调整发展策略，着力解决突出矛盾，效果明显。2016年颁布的《联邦自动驾驶汽车政策》，为自动驾驶安全部署提供了政策监管框架，自动驾驶项目得以在美国全面展开；2017年发布《自动驾驶系统：安全愿景2.0》，为各州提供立法和管理建议，激发了各州发展自动驾驶的热情，一时间纷纷建设示范区、开放道路测试。针对近两年自动驾驶汽车多起安全事故引发的信任危机，在《自动驾驶4.0》中，着重强调了安全优先原则，以增强各界对自动驾驶技术安全性的信心。

尽管我国高度重视并大力推动自动驾驶/智能驾驶发展，包括出台相关政策文件、建设测试区/示范区等，但我国智能驾驶/自动驾驶更多是作为其中的重点领域，与汽车、信息技术、车联网等产业规划绑定。由于缺乏国家层面统一的顶层设计，各部门、各地方对自动驾驶技术、标准、法律法规的研究和理解程度千差万别，在具体推进过程中思路不统一，规划、意见、标准分散，缺乏有效的协调组织，难以形成合力。这也是近几年我国自动驾驶项目遍地开花，但却缺乏实质性成果的原因。随着我国汽车智能化与车联网发展路径趋于一致，统一的自动驾驶顶层设计有望形成，从而改变当前各自为战的局面。

鼓励先行先试，引领产业创新潮流。美国充分利用了其在IT技术以及人才等方面的优势，成为全球自动驾驶技术的发源地，并带动全球自动驾驶蓬勃发展。美国率先在全球开展自动驾驶道路测试，先后建立了十大自动驾驶封闭试验场，覆盖了美国的各种气候条件和地貌特征，同时还积极验证特定场景下自动驾驶的典型应用。美国各州也积极行动，从2012年内华达州正式批准自动驾驶车辆上路至今，美国已有超过一半的州允许自动驾驶汽车上路测试。从2018年起，美国还鼓励各州开展各种自动驾驶商业化运营试点，迈出了从试验到商业化的关键一步。比如，Lyft正式获准在拉斯维加斯提供有安全员的RoboTaxi服务，Waymo在亚利桑那州推出收费的自动驾驶叫车服务，Zoox获准在加州为公共乘客提供自动驾驶服务等。

不管是封闭试验场、半开放/开放道路测试区，还是自动驾驶车辆商业化试点，我国自动驾驶发展基本上照搬了美国的做法，但由于技术、政策研究相对不足，在推进过程中暴露出不少问题。在法律层面，尽管国家和相关省市出台了相关的规范和要求，但自动驾驶汽车道路测试与《道路交通安全法》等多部法律存在冲突，现有制度无法完全适用于自动驾驶情况下的责任认定，现有交强险等制度也无法覆盖自动驾驶汽车。在地方层面，各地要求自动驾驶企业入场前需向各测试场、示范区提出测试申请，而目前各地的测试审批结果尚未互认，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企业入场难问题。在测试场、示范区层面，我国先后在一些省市建立了近10个封闭测试场、半开放测试区、开放测试区，但测试内容大同小异，针对本区域特殊环境的测试项目以及特色道路和交通环境下的特定场景应用明显不足。为了保障测试的安全性和可持续发展，各测试场、示范区收取了较高的测试费用，这对自动驾驶初创企业是一个很大负担。

发挥市场机制，加强产业生态建设。以美国国防先进研究项目局举办的三届无人驾驶挑战赛为契机，一大批自动驾驶初创企业在美国开始涌现。美国充分发挥了企业作为市场主体的作用，不断完善政策法规，制定相关标准，积极构建以自动驾驶企业为核心的产业生态。通过多年发展，培育出Waymo、Cruise、Aurora、Argo AI、Uber等众多知名企业，在线控、芯片、激光雷达、操作系统、人工智能等关键技术以及自动驾驶解决方案方面竞争优势明显，IT公司和车企深度合作，应用场景不断丰富，以自动驾驶为核心的产业生态初步形成。

近几年，我国各种自动驾驶汽车比赛层出不穷，涌现出百度、小马智行、文远知行、图森未来等自动驾驶解决方案提供商，以及以地平线、禾多科技、四维图新等为代表的供应商，但在技术创新、生态建设、应用场景融合等方面，与美国依然存在明显差距。在技术创新方面，基于我国交通环境的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尚未成型，自动驾驶所需的计算芯片、激光雷达等关键产品依赖进口，初创企业数量不多，以点状突破为主。在生态建设方面，政策法规亟待完善，关键标准供给不足，自动驾驶提供商与供应商缺乏深度合作，国内车企参与意愿不强。在应用场景方面，主要以提供RoboTaxi服务为主，兼顾港区货柜运输应用，场景和项目优先，基于我国具有大量需求的公交、矿区、物流等场景需求探索不足。

三、对策建议

以智能计算平台为着力点，加强顶层设计。实现自动驾驶的关键在于打造集感知、计算、决策、通信、控制为一体的汽车智能计算平台。随着自动驾驶技术逐渐成熟落地，急需从国家层面进行顶层设计，明确战略定位，制定出台加快汽车智能计算平台发展的政策文件，指明下一阶段自动驾驶的技术方向和发展重点，突破感知、计算、网络、通信四大领域的瓶颈技术和关键产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不断完善自动驾驶解决方案。

以典型场景应用为突破口，积极探索新型商业模式。针对我国道路情况复杂、潜在应用场景丰富的实际，坚持安全优先、应用牵引的原则，重点选择机场、港口、矿区、工业园区和旅游景区等相对封闭的区域，鼓励有序开展摆渡车、集装箱运输车、重载卡车、接驳车等各类自动驾驶车辆的示范应用。充分调动各示范区的积极性，围绕出租、公交、物流运输等典型应用场景，适当开展限定道路、开放道路的推广运营。通过市场应用加速自动驾驶技术的迭代创新，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自动驾驶发展道路。

以公共政策资源为立足点，优化产业发展环境。充分利用国家制造强国建设领导小组车联网产业发展专委会机制，突破制约自动驾驶发展的瓶颈，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推动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自动驾驶标准体系，着力开展汽车智能计算平台相关标准的研制；制定测试、评价规范，搭建公共服务平台，不断增强对自动驾驶技术的评价能力；加快道路运输、车辆保险等相关法律法规的修订工作，为自动驾驶技术应用和自动驾驶汽车上路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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