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娃的故事——回家过年

虽说大家都抱怨如今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可是年关将至，每个人都变得越来越焦虑，思乡的情绪开始慢慢发酵，在脑中所占的权重变得越来越大。说来也是奇怪，从小年开始，三岁多的儿子天天嚷着要回山西老家，其实他长这么大在山西老家度过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十天，或许关于故乡的情感和记忆也会遗传吧。

从工作地宁城到山西老家，横跨四个省份，要跨过淮河和黄河，再翻过王屋山和中条山，整整一千公里。年前好几天，单位就放了长假，离家近的同事和朋友很多都早早回了老家准备过年。多少次，农村娃都想放下所有的事情，带上家人，踏上“说走就走”的回乡旅程。最近几年，汽车数量飞快地增加，一到长假，高速公路就成了“停车场”。根据多年的经验，农村娃知道，除夕那天路上车流量最小，更重要的是——高速公路免费(哈哈)。

除夕前一天，农村娃早早整理好行李，将行李和年货装上车，一家三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一早驱车回家。每年回家的前一夜，农村娃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一次也不例外。到了凌晨一两点，农村娃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才凌晨四点。既然睡不着，农村娃叫醒妻子和孩子，一家人洗漱了一下，顶着寒风出门开车上路了。

虽说路途遥远，但农村娃开车回老家已经五六趟了。跟往常一样，上了高速公路后，妻子和孩子在后座上继续补觉，农村娃一个人顶着夜色开车。虽然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农村娃却一点也不觉得累。早上八点多，妻子和儿子睡醒时，已经到了苏皖交界的徐州市。除夕这天高速公路畅通无阻，农村娃和妻子轮流掌管方向盘，中午时分已经过了郑州。一家三口都无心吃午饭，于是便继续赶路。不一会儿到了济源，行程只剩下二百多公里，但这段路要翻越王屋山和中条山，高速公路限速80公里/每小时，还需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家。

北方的农村大地一片荒凉，放眼望去，除了蜷缩在地面上一行行低矮的麦苗，苍茫的大地上没有一丝绿意。公路两旁的树上挂着几片干枯的树叶，没有了绿叶的牵绊，即使在凛冽的寒风中，树木也几乎纹丝不动。田地里最为高大粗壮要数柿子树了，但这柿子树却完全不似农村娃记忆中的模样。童年记忆中的柿子树要三五人张开双臂才能抱的过来，但现在的柿子树虽然也同样粗壮，但一个人便可轻松合抱了。四个季节中，农村娃最喜欢冬季，可如今的冬季似乎没有儿时那样寒冷了。上小学时，每年的冬天都格外的寒冷，那时最流行的装扮是绿色的军大衣配上装饰了红五角星的军绿色棉帽子，脚上再穿着妈妈做的黑色条绒棉鞋。即使裹得严严实实，可还是无法抵御寒冷的西北风，在外面待上一会便被冻得鼻子通红。小学三年级开始每天要上晚自习，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山西农村已经普遍安装了电灯，但晚上几乎从来没有电，于是每家的父母都会做上一盏用“英雄牌”墨水瓶和自行车轮胎充气嘴制作的煤油灯供自己的孩子使用。每天晚上放学后，农村娃娃和小伙伴们都会把煤油灯放进自制防风设备中做成灯笼，用作回家路上照明使用。农村娃家离学校最远，小伙伴陆续到家后，农村娃还要独自一人走上很长一段路。记忆中冬日的夜里总是伸手不见五指，煤油灯微弱的亮光只能照亮脚底下方圆几尺的路面。回到家中，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炉火正旺，房间里温暖如春，炉膛里烤红薯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穿过中条山隧道，离老家越来越近了。路边的村庄里大部分房子已经贴好了对联，挂上了红灯笼，天空中不时绽放出绚烂的烟花。农村娃的父母很节俭，每年过年只买三挂鞭炮，初一和十五各燃放一挂，另一挂一个个拆开分给农村娃兄弟三人当做新年的礼物。

下了高速公路，再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车里的空调系统显示此时外面的气温已经低于冰点，可农村娃知道，等一会儿掀开门帘，家里一定温暖如春，炉膛里的红薯也一定刚刚烤好。

张浩，山西万荣人，生于1980年，上世纪末赴西安求学，大学毕业至今就职于南京农业大学，任职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