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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的公子哥张岱算会玩了吧？他说： 哥没什么没玩过的，不管是女色、男色，还是戏曲、茶道、文史、文房随你点，我都能给你说出个三六九来。 偏偏我有个弟弟，比我还会玩。 我弟张燕客，他是这么玩的。  壹 那时，他在住宅的西面发现了巨型奇石，雇了几百个劳力，整天在那里又是挖，又是用水洗刷，废了老大功夫，终于得到数丈高的石壁，放在自家园子里。 有人就说了：你光有石壁不行啊，得有深潭与石壁相映照，这样才妙。 他就叫人去挖一个几亩地大的池子。挖地三尺，下面都是石头，用铲子挖不下去，就找了一帮石匠一锤一锤凿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挖到几丈深才罢休。 这下真是潭水湛蓝，映得那石壁分外好看。 这下可以坐收美景了吧？ 又有人跳出来说：你的石壁、亭子和潭子气场的确是大，但你种的树都太小了，这都要长到猴年马月，才能配得上？  燕客就跟下面人说： 给我去找古梅树、松树、云南茶花、梨树各种名木，给我往大里、高里挑！ 这下好，树是找回来了，要几十个人运过来。但怎么送进园子里呢？又没有吊车。 这位小爷想想都没想，就令人把墙给拆了，把古树名木都弄进来给栽上了。 有些种不活的几天就死了，他又叫人去找大树补上。 这下总算是把园林给搞出来了，那真叫郁郁葱葱。这工程速度够快的，简直比今天开发一个楼盘还快，连石壁上的青苔都还没长好。 你想他怎么招？ 他找来门客里会画画的人，买来大包石青、石绿，就是画青绿山水用的颜料，在石壁上画出假的青苔色。几场雨下来颜色就冲的干干净净，就让他们再去上色。 贰 你见过幼儿园就学喝酒的吗? 张燕客6岁就爱上了喝酒，偷喝了好几升，就醉昏在酒坛子下面。 全家都急死，怎么办？ 就把他整个人浸在水里，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7岁读书，读过的书就倒背如流，长大了更是过目不忘。 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足球，赌博，射箭骑马，舞枪弄棍，打鼓唱曲，扮上登台，说书讲滑稽戏，只要你想得到的，他不但都会，而且都精。  叁 立志成为一个有品味、有情趣的富二代，就要有个好爸爸，那就是张联芳。 张爸爸与朱石门、项元汴、王新建、周铭仲并称为明代江南五大收藏家。项元汴就是明代书画收藏界大鳄中的大鳄，张联芳竟然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在绍兴城外的大豪宅里，放满了他的书画古董。张岱说这位二叔的豪宅与收藏可以与元代名画家、大收藏家倪瓒的清秘阁相媲美。 爸爸与妈妈对这个小子溺爱到无以复加，养成了他乖戾的性格，张岱说来那是已经到了老师教不好，爸爸管不好，虎狼挡不了，刀斧架在脖子上也不怕，鬼神也镇不住，雷霆都不能撼动的地步。 家境好，加上爱玩，就养了很多门客。女人自然也是少不了，继承了他爸的传统。  肆 他花了大价钱买回一个美妾，才过了一晚，就觉得不满意，就让她走了。 “小爷看了不舒服的，越快消失越好！” 一次，下人让他恼羞成怒，他就使劲抽他几百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有一次对一个婢女动了酷刑，她族人到他家来闹，围观都有上千人，他视若无睹。后来是他老丈人和亲戚祁世培出面，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但他死性不改，仍然官司不断，只要官司他一定要打赢，就是拖上一二年、费不少律师费他都无所谓。  伍 他花钱如流水，有几个富爸爸都不够的。 家里的五百亩田地和几千两银子，随手就被他挥霍光了。 公田八百亩和二十年租金，也随手蒸发。 妈妈的首饰价值两三万两也很快花完。 他爸死的时候留给他的一万多两和古玩字画价值两万多两，也一样转瞬花得精光。 张岱也说，有人把燕客比作“鱼弘四尽”。“鱼弘四尽”出自《梁书》，讲的是鱼弘在郡县为官，常常做到四尽：水中鱼鳖尽，山中麞鹿尽，田中米谷尽，村里民庶尽。为官一任，祸害一方。 而燕客暴君般穷凶极恶的乖戾性情，张岱说他是“穷极秦始皇”。 陆 一个绝顶聪明、会玩、爱折腾的纨绔子弟，与恶魔般冷血动物的结合体，下场如何呢？ 明王朝岌岌可危的时代，他倒是个爱国之人，追随鲁王参加反清战役。给他官职，他还嫌小。 “老子要做就做大将军！” 人家不同意，他打通了上层关系，总算如愿以偿。 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玩过了，就差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我死了，就把我扔在钱塘江边吧。清兵打到钱塘江南岸，他最终如愿。  张岱评价弟弟一生，说有些人绝顶聪明，所以什么都来得快，结果去得也快，我这个弟弟就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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