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永远不知道哪天是父亲节 他们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相比母亲节、三八妇女节、情人节等等节日,父亲节的存在感极其微弱。即便是对无孔不入的商家来说,父亲节也没什么可蹭的热度。 父亲们好像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 对一个在异乡打拼的南非男孩来说,父亲有着无可比拟的意义。成年的儿子和不再年轻的父亲,既是父子,又像朋友,两个世界,一起奔走。 但从今年开始,他永远失去给父亲过父亲节的机会了。 01 车祸的一瞬间 父亲挡在我面前 这个男孩,是《非正式会谈》里的“宁大人”。 作为一台播到第5季,每季豆瓣评分普遍在9分以上的综艺,《非正式会谈》里简直宝藏迭出。每期节目,都会有11个来自不同国家高学历、高颜值的青年和4名主持人围绕文化热点和青年关注的话题进行讨论。 《非正式会谈》 周五最新的那期,他们讨论了“我最接近死亡的一瞬间”。 而其中宁大人的分享,让屏幕前所有人都半晌失语。 二十多岁的宁大人在节目中人气颇高。长着一张外国鲜肉脸却讲一口流利中文的他,十年前跟着父亲来到中国读书、而后留下打拼。 宁大人 事故发生的那一年,是父子俩刚决定来中国的那会儿。 一次开车归家的路上,因为路景的黑暗和父亲的疏忽,汽车撞上了一棵需要好几人环抱的大树。生死交错的瞬间,宁大人的父亲挡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所有的玻璃碎片。 而宁大人因为惯性前倾,脑袋狠狠地撞在父亲身上,打断了父亲背部的四根肋骨。 多亏父亲不顾后果的保护,宁大人几乎毫发无损,而他自己躺进了ICU,医生甚至对宁大人的母亲说,“请做好告别的准备”。 三天之后,父亲奇迹般地醒来。 宁大人 这不是宁大人第一次在节目中提到自己父亲马克·闵尼(Mark Minnie)。他抱怨过小时候被父亲用皮带打得背部流血,也吐槽“我爸根本不知道我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他完全不懂我”…… 就在去年八月播出的节目中,节目组曾偷偷邀请了各国代表的亲人录制祝福视频。就是这一期节目,让宁大人的父亲正式“出圈”。 播放之前,宁大人颇有些紧张。 相比其他父母“中规中矩”的轻松快乐,闵尼一本正经的画风颇有些格格不入,他说,“中国是个美丽的国家,有伟大的人民,政府致力于为全体人民创造安全的居住环境,中国政府十分重视空气质量和大气环境质量。我相信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会善待我的孩子。谢谢,我爱中国。” 宁大人在节目中“笑到模糊” 看完这段颇为根正苗红(还一点没提到宁大人)的发言,在场代表都发出爆笑,宁大人忍不住站起来控诉节目组,“这明显是被剪辑过的,我爸肯定讲了一大堆!”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段视频背后隐藏了怎样真实的恐惧和朴实的心愿。 02 保护自己的孩子 也保护每一个孩子 去年,宁大人的父亲闵尼和记者Chris Steyn合著的纪实作品《鸟岛上失踪的孩子》(The Lost Boys of Bird Island)出版了。 这本饱受争议的非虚构作品揭露了在南非附近的独立岛屿鸟岛上,有一个极为隐秘且残忍的儿童性侵组织,而这个组织背后的保护伞,是三名南非高官。 《鸟岛上失踪的孩子》,作者Mark Minnie&Chris Steyn,闵尼在书中记录了自己从1987年开始追查案件的经历。 故事要从30年前说起。 当时,闵尼还是一名普通警察。他无意间调查到有黑人男孩被军方直升机运送到鸟岛上,在那里,他们经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 通过不懈的努力,闵尼抓到了组织内部开直升飞机的飞行员、查到了去鸟岛的环境部长,他一步步接近真相,但这两个人很快就被官方通报为“自杀”了。 鸟岛 不久之后,闵尼顺藤摸瓜摸到了当时的南非国防部长身上。这不只是啃一块“硬骨头”,简单来说,调查他,无异于自掘坟墓。 这让闵尼进退两难。艰难的抉择之后,他向警队递出了辞呈——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冒险,但无法牺牲自己的亲人。 2007年,闵尼来到海南医学院当英文老师,他很受学生爱戴。在微博上可以看到不少他教过的学生说闵尼是他们经历过最好的外教。 但他始终没有忘记鸟岛上的孩子。 闵尼 2011年,卸任后仍有很大影响力的前国防部长终于寿终正寝。当时还在中国教书的闵尼觉得“时候到了”,他申请了停薪休假开始撰写《鸟岛上失踪的孩子》,并回到南非重新调查。 然而国防部长的死并不意味着事件的终结,黑暗组织背后的大人物远不止他一个,重新踏上故土的闵尼再一次徘徊在了生死线上。 这时候,我们不难推测在节目中做出“我相信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会善待我的孩子“这样发言的闵尼,是抱着如何凝重而伤感的情绪,希望中国能够保障宁大人的人身安全。 宁大人和父亲的合影 他不能告诉自己的孩子“爸爸收到了死亡威胁”,也无法简单地祝宁大人“幸福快乐”,他严肃的态度放在综艺节目里反而起到了搞笑的作用,但知道了以下事实,我无法笑出来。 2018年8月(也正是节目播出之前),《鸟岛上失踪的孩子》出版了。 然而在书出版还不到10天,闵尼便永远离开了他的孩子们。 他被官方认定为自杀,死亡现场有手枪有遗书,还有法医的证明。各大新闻网站报道了他的死亡,但他们都在“suiside”之后,打上了问号。 根据SABC的报道,警察确认那把杀死闵尼的手枪,并不属于闵尼。 泰晤士报引用了闵尼自己的话,“这本书就是在捅马蜂窝”。 宁大人也对父亲的死打上了问号。 不管宁大人如何不接受父亲的死亡,闵尼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有点潦草,有点憋屈,有点无奈,还有很多遗憾。但他留下的《鸟岛上失踪的孩子》,就像一座警钟,不光悬在南非,还在全球长鸣。 03 爱,父亲的常态 闵尼爱宁大人,也爱南非所有受苦的孩子。 宁大人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传奇,但他也因为传奇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宁大人还是时常想起和闵尼的点点滴滴。2008年他第一次来中国,他担心又害怕,而闵尼在广州机场等他;闵尼在写完《鸟岛上失踪的孩子们》之后,第一时间给他发了一份原稿;就连小时候被打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他为父亲写了好几首歌来怀念他;曾经的争执宁大人在心里一一化解... 闵尼要是能看到这些,一定很欣慰吧。他不远万里把宁大人带到中国,而他也终于成长为现在的样子:优秀、善良、温柔而坚韧。 只是对宁大人来说,再也没有和闵尼一起度过的父亲节了。 而闵尼留在《非正式会谈》里那短短几十秒让他发笑又吐槽的视频,成了他不敢看又想看的纪念品。 宁大人和闵尼 父亲节对父亲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父亲们还是照常早起上班、照常在家庭的聊天群里保持沉默、照常把早已成年的儿女称作孩子、照常在收到孩子的礼物之后怪他们乱花钱,但也照常、偷偷地把这份礼物珍惜如宝。 父亲们不过父亲节。因为爱,是他们的常态。 今天,宁大人的祝福电话没有人接听了。 文 / 外滩君 部分资料来源:《鸟岛上失踪的孩子》;Net24-My 8 hours with Mark Minnie, 3 days before his death;泰晤士报-Author Mark Minnie, who claimed abuse of boys during apartheid, is found dead;SABC news-Gun found next to Mark Minnie’s body not his: Poli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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