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吴新友:杨虎城与张集贤

 yuanqis 2020-06-12
杨虎城

张集贤(1887.3.17—1974.10.22),字大成,白水县龙山乡新村西庙庄人,新村人称张善人。解放后新村划归蒲城县孙镇,更名吴家村,他也是吴家人。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杨虎城主政陕西时担任白水县保安团长,系白水开明人士,解放后任蒲城县政协委员。
近代发动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的杨虎城将军的少年时代,就是在新村度过的,青年时期在新村蜗居、崛起。他与张集贤有着长期的交往。
杨虎城的父亲杨怀福是新村高家的外甥,青年时代,经常到外家家走动。杨怀福婚后添了个孩子,庄户人家按照乡俗先给孩子起一个乳名,叫长久,为的是让孩子长久的生存下去,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按照东府习俗,还在久娃襁褓的时候,杨怀福夫妇清晨抱着孩子,站在大门外的大路上,撞干亲,正好撞上了新村富裕人家张树森,于是就认张家为干大干妈。关中乡下人家习惯把小孩亲昵称作娃,也就把长久叫久娃了。到了上学年龄,又起了个学名虎臣,也称大名,又叫官名,虎臣一直用到反围城的时候,才改为虎城。而老舅家新村人及东乡人省去臣字,亲切地称其名杨虎。
光绪晚年蒲城遭年馑,外家经济也拮据,为了不拖累外家,杨怀福把久娃托付给干亲张树森,自己出外给人打短工挣几个零花钱养家糊口。由于久娃经常到张家,张树森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感到久娃是一个有志气的孩子,是块好料,若有高人指点,定能成才,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好友张永奎练过武艺,有能力调教久娃,因此叫儿子集贤把久娃领到永奎家里,永奎知道了树森父子的良苦用心,就爽快地答应了集贤,留下了久娃。
久娃那时候虽然只有十来岁,年龄小,头脑机灵,手脚麻利又勤快,到了张家,常常跟着万祥干些杂活,扫庭院、掏茅厕、晒土收土、拉牛喂草。时间一长,永奎也喜欢上久娃。久娃在新村结识了一伙少年好友,在三义庙与伙伴结成拜把子小兄弟。
张永奎处在清末乱世,为了防身,跟人习武,会几路拳术,也能骑马舞枪弄棒,把自己所会的拳脚功夫传授给他。于是在劳作之余指点他练功习武。由于农家人休闲时间多,坚持练习,加之久娃悟性高,不长时间,就学会了骑马奔驰,脚踢拳打,使枪舞棒的要领,几个好伙伴听说久娃跟上永奎习武,也就经常借故寻久娃,不时地观看,也跟着溜达,时间长了,也领略了些门道,特别是拜把子张家俊,最喜欢拉弓射箭,还专门买了一张弓,在家里墙上设有练习的靶子,一有空就练习,其家中墙上时常挂着所练武习艺的弓箭,技艺长进很快,久娃也把所学的拳脚功夫传授给新村这帮小伙伴。


辛亥革命爆发了,杨久娃与结盟的兄弟们告别家人,参加了革命军。被编入活跃在陕西一带的秦陇复汉军张云山部向紫山的向字营,当了一名普通士兵,参加了陕西同盟会组织推翻满清政府的战斗。结果,辛亥革命果实被袁世凯窃取,袁世凯登上大总统宝座,开始裁军。久娃部队被裁掉,他又回到家乡种地。
且说家乡下塬里,有一个地痞恶霸名叫李桢,是前清的武秀才,此人依仗时任陕西警备军统领郭坚的势力,他经常带着打手,逐村挨户,逼债催租。轻则打骂,重则拆房、并且强夺民女、霸占田产,横行乡里,欺压百姓,代收税租,包揽司讼。祸害乡邻,受害者敢怒不敢言。
一些正义志之士看到李桢的恶行,常常在一块商量如何除掉这个害群之马,还百姓一个安宁,但无人有胆量去干此事。有人提到说年轻的杨虎城有胆有识,敢作敢为,可以找他试探一下,让他教训一下这个横行乡里,祸害乡邻的无赖。于是一位具能言善辩的具鼓动性的饱学之士去游说他,这位人士乃李盈是也,反满时曾经和杨虎城在战斗中有过一面之交。受托之后,李盈来到杨久娃所住之处,见了面,拱手抱拳招呼道:“好久不见杨兄了,特来拜会?”那一时期,三朋四友相见,不知对方年龄的情况下,也不便过问,都以长兄相称。
杨虎城也抱拳回道:“小弟不敢当,不知李兄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不敢言指教,只是好久未见,特来看望,随便聊聊,谝谝西游,登登空,吹吹牛。”言罢,坐了下来,接着又道:“那天有空,咱兄弟俩喝上一场,我买单。”
“无功不受禄,怎么让大哥破费呢?”
“哪里、哪里,兄弟相聚,还能分你我彼此。若现在有空的话,寻个方便,就来一次,怎么样?”
“尊敬不如从命,那就依兄了。”
说罢,二人走出家门,来到一个酒馆,刚一迈进门。一位青衣打扮,肩膀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急忙跑来,满脸堆笑地招呼说:“二位客官光临,来点什么?”
李盈道“来一壶酒,几碟酒菜。”小二急忙先打来热水递上毛巾,让二人擦洗,洗毕以后,二人找个内间坐下,小二又倒上热茶,二人端起互让而饮,一刻功夫,酒菜端了上来。
李盈招呼道:“杨兄请?”
“李兄请?”二人同时一饮而尽,接着你已杯,我一杯,低斟慢饮,边吃边聊了起来,先说些家常,慢慢地话题转到了正题。远处数说社会的黑暗,近处陈述李桢的恶迹。酒过三巡,菜下五味,李盈试探着对他说:“久娃,如今李桢这个无赖,横行乡里,祸害乡邻,前几天我亲眼看见李桢的一伙打手,向一个农民逼债,将其吊在树上活活地折磨死了。今后不知以后还有多少乡邻要遭毒手。乡亲们早想除掉他,但找不到能干的合适人选。”
说道这儿,李盈话停了,望了久娃一眼,只见久娃横眉瞪眼,上下牙齿碰的咯咯响。见火候差不多了,忙说:“吃菜,吃菜。”又给久娃满满地斟了一杯,说声干,久娃端起,一饮而尽。李盈大声道:“杨兄海量,痛快。”
李盈接着道:“人都说你杨久娃胆子大,有梁山好汉的义气,嫉恶如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能胜任这事,为乡亲们出出气,你敢不敢应承此事,把李桢拾掇了。”


杨虎城从辛亥革命的事实上看到国家已经不成国家,大小军阀,割据一方,相互混战,土匪豪强,有枪便是王,平民百姓,无辜遭殃,自己虽有救民于水火宏远指向,有陈胜吴广项羽刘邦揭竿举事的思想,只是未遇时机,如今听了李盈一席话,说到了的心坎上,激起了青年杨虎城嫉恶如仇、抱打不平的满腔怒火,这火直撞顶梁,正好是一试身手,崭露头角的大好时机。只见他把手中的筷子“啪”的往饭桌子一拍。立即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对着李盈说“敢。”
“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是李桢腰里有家伙呀,后边跟打手啊。”李盈也站了起来道。
“有打手俺不惧,有家伙俺也不怕。”
“望君说到做到。”
“一言为定。”说罢,二人各自伸出右掌,啪啪啪三响,作为定音。
李盈见游说目的已经达到。对掌柜的喊一声,掌柜的结账。从腰里掏出几枚袁大头,放在了掌柜的手上。双手抱拳,对青年杨虎城说:“在下敬候佳音。”说罢告辞而别。看着李盈远去的身影,杨虎城迈着沉重的脚步,心里沉甸甸的,回到了住所。
话已说出了,但如何实施收拾李桢的计划,一直萦绕在他的心田,久久不能散去,让他苦思冥想。一直到晚上,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是啊,李桢是行伍出身,一身功夫,腰里别着手枪,出门后边经常还跟着几个打手,自己赤手空拳,怎么对付得了。要除掉这厮。还得真的有真家伙,不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得想万全之策,不能蛮干,没有家伙更是不能把事情弄成。时间一分一分的溜过,到底怎么办?眉头一皱,办法有了,他猛然想到了义兄张集贤,他那里可有真家伙啊,找他去,不妨借一下,用一用,想到此处,头脑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下子睡到第二天太阳一竿子高,洗漱以后,迈开双腿,直朝新村方向走去,寻找义兄张集贤去了。
张集贤的姐夫李仪祉(1882— 1938)原名协,字宜之,陕西蒲城马湖富源人。1909年毕业于京师大学堂,后留学德国皇家工程大学。1913年再次赴德国丹泽大学专攻水利。1911年国内爆发了辛亥革命,正在德国进行深造的李仪祉,听说国内孙文黄兴等在广州各地领导武装起义,推翻专制的满清政府,于是他就在国外购买两把德国造“曼利夏”枪与十几发子弹,毅然回国到广州追随孙文革命。
回国后得知内弟集贤要出国留学,为了集贤的安全,又把枪送给集贤,作为护身之用。集贤拿到枪后,把枪捆在轿车轴子上,躲过一路检查带了回来。
杨虎城从小拜张集贤的父亲母亲为干大干妈,经常到干妈家走动。这次是有备而来,到了新村,见了干妈,说明来意,求干亲把枪借给他,让他闯荡大事。干妈从小就看着他长大,深知他的抱负与志向,让儿子集贤把枪给给。
集贤通过多年与杨虎城的交往,也深知他的为人,认识到杨虎城不是平地卧的虎,是能成大事的人。也早已有成全之意。于是,他站在一个老大哥的角度向杨虎城出主意说:“要想成大事,光靠一支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有一批家伙。”说罢,看了一下站在面前的青年杨虎城,又意味深长地对虎城说:“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到富平找祥午,他会帮你的。”
于是,杨虎城拿着集贤写的举荐信件,只身到富平见祥午。
张祥午(1888—1930.12.22),又名张菖,张昌,字祥午,也作祥五,原白水县龙山乡新村腰槐人。清末毕业本省陆军测量学堂。辛亥光复时,尝同本县吴青纯、田成斋等参加民军,攻克满城。旋从井岳秀部渡河,历经晋南、潼关各战。后入西安讲武堂毕业。靖国军时,任第四路第二支队营长,与陈树藩、刘镇华诸军连战数年。国民军兴,同冯毓东率兵数千趋二华,断敌后路。毓东全军覆没,昌独以所部突围出,绕道终南,转战月余,全师而还。十四年,冯部改编为国民二军第八师,昌任第一旅旅长,与第十师及及二军在陕各部,合兵趋长安,败吴新田军,统一陕豫,驻防洛阳。民国二军失利崤函,问道归陕。收集余部,抗刘镇华之兵于富平及三原大程镇。陕局底定,复出豫南,参加北伐。


当时国民二军的祥午部驻扎在富平县境内,祥午与集贤有管鲍之交,又有同乡之谊。笔者走访了祥午的嫡孙焕民,集贤的儿子彭寿,他们向笔者叙述事情的经过。
杨虎城到了富平,进了祥午军营。见面以后,杨虎城叫了声“舅舅”(关中农村习俗把外家门上上一辈人称舅舅),先把集贤的举荐信,双手呈递给祥午,然后自报家门,说明来意。祥午听了杨虎城来意,明白了杨虎城的志向,冷冷的对他道:“你还想要枪,没有那回事,若不是见你是新村的小外甥,又看在集贤的脸上。饶了你,要不然的话,光凭你的动机。就该把你收拾了。”说罢,端起茶杯,对下人摆手示意,手下会意。伸出右手,对杨虎城道:“先生请!”表示送客。杨虎城无奈地走出了军营。
要没有到武器,反而弄了没趣。杨虎城只好又去新村找集贤,向集贤讲述了自己去富平县见祥午的大体经过。集贤听了,双目盯着站在面前的义弟,端详着义弟的神态,心里暗暗自语道:“祥午,你没有眼力,认人不清,看人不准。你不看久娃天庭饱满,地库方圆,印堂发亮,鼻梁高耸,双眼生辉,褶褶发光,不是一般的打家劫舍,占山为寇的草莽英雄,而是一位顶天立地定能出人头地的一代英杰。”
于是集贤截然地对杨虎城说,“祥午不给,我给。”于是,就把自己珍藏的“曼利夏”枪从室内取出来,递给给了杨虎城。
杨虎城急忙向前一步,双手郑重地接过枪。感动得眼眶饱含了泪花,连声说:“多谢张哥,多谢张哥。”道谢后,枪一背,抱拳告别集贤,去寻李桢去了。新村张氏家谱也记载了此事:新村人张树森曾收养杨虎城为干儿子,并且赠送枪一支,此杆枪成了杨虎城起事之本。
拿到枪后,杨虎城就来到孙镇街上,寻找李桢的踪迹,等待机会收拾他,恰逢一天,孙镇有会(集市),打听李桢到一家粮行去了,他就收拾了一下行装,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粮行走去。
仲夏中午的天气,烈日当空,蝉声鸣叫,骄阳似火,大街上的狗儿头贴着地,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大街上人来人往,买卖声高低嘈杂,一派热闹景象。杨虎城将枪暗藏在套裤里,以给李桢送信为名,不慌不忙地走进粮店。进了店门,他向店里的伙计拱手问道:“李先生在贵店吗?”伙计瞟了一眼道:“正在上房过瘾哩。你找他有什么事?”“我来给他送一封信。”说罢,他直往里边走去。
走到会客室房门口,掀起门帘,只见烟雾缭绕,烟灯左右两边两个人,正在侧身躺着面对面抽大烟,怕误伤无辜,只见他喊一声:“谁是李祯?”在孙镇街上,还没有人敢直呼李桢之名。而今谁这样大胆地叫他。李桢随即坐起,想发淫威。杨虎城顺手从裤套里掏出枪,对准李桢的,搬动扳机,子弹穿向李贞头部。随着响声,李桢仰倒在床,一股血水从头部喷出。另一个抽烟的人吓得双手抱头,身子蜷缩,连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杨虎城对那人喝道:“不许声张,好好待着,与你无关。”说罢,朝床前迈了几步,随手抽下李桢腰里别的手枪,一手提着冒烟的枪,扭过身,大摇大摆地走出店铺,店铺的老板与伙计,听到枪声,看着提枪的杨虎城,有的吓得趴在了桌子底下,有的躲在了装量的麻袋背面,有人喊着“抓住他,抓住他。”只是喊,谁也不敢向前阻拦,任凭他提着枪往外走去。
出了门,快步穿过人群,向街后走去,一到街北,走进一个相好的朋友家里,向主人简单叙述了事情经过,主人听了事情闹大了,立即出大门,朝左右瞭望了一下,一看,一切照常,没有人注意他家,回身关了大门。走进内屋,对他说,你随我来,就把他引进到家中的地窨子里。安排好以后,自己到街上观察动向。地窨子是关中老百姓为防溃兵土匪而在家中打的地窖,里边放有吃的,喝的。有的通向村外,通向水井。土匪来了藏在地窨子里比较安全。
到了晚上,他钻出地窨子,吃了主人为他准备的晚餐,与主人商讨去处,认为去新村比较安全,为什么呢?原来,新村虽在蒲城境内,却属于白水管辖,由于是乱世,民国各个地方政府,各自为政,自己的地盘自己就是王,别的官府是管不了的。蒲城犯事的躲到白水管辖的新村就没事了。杨虎城在新村开始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拜把子张橐跟随杨虎城干了几年时间,厌倦了长期奔波的,打打杀杀的,住宿不定的流窜生活,产生了厌倦的心里,有不愿意继续干下去的的思想,并且流露出了回家的念头,与张槖相好的几个人也怂恿他另起炉灶。
一天,张槖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私自带着枪支离开了部队,只身回到了新村。杨虎城发现不见了张槖,于是派人到新村寻找,来人见了张槖,劝说其归队。张槖说自己不想干了,并且表示不愿意回去。来人只好回去向杨虎城复命。杨虎城又几次派人来劝,张槖就是不愿意归队。一天天不明,杨虎城就亲自带人来叫张槖。进了门,没有见到张槖,窑门关着叫不开,以为张槖待在窑里不开门,为了使张槖出来。杨虎城想了一个独特的办法,叫手下人把张槖家的厅房存放的一顶四人抬的木制轿,浇上油,把大房柱子用炕上的席子一缠,用火点着,一霎时,浓烟四起,火焰上串,烟火通明。用这种办法逼着张槖开门出山。
张集贤清早在村西自家的地里看庄稼生长情况,扭回头看到村子着火冒着的黑烟,急忙回村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进村一看是杨虎城带人围着张槖家院子,手下人正在放火烧房屋,就来到杨虎城面前询问:“久娃子,为什么要烧人家的房屋。”杨虎城向集贤简要叙述了张槖私自带枪回家的经过。集贤对杨虎城说;“久娃,你这是弄的啥事,人家不愿意干,就算了。何必烧人家的房,逼人家,你这样做,强人所难,有伤兄弟义气了。”
杨虎见义哥出面干涉此事,话说得在理,立即命令部下及村院众人一起救火灭火。集贤对杨虎城说:“让我叫一下门,看他开不开?”于是就去打门,叫张槖名字。其实张槖这天晚上就没有在家里。他害怕杨虎处置他,躲到外村去了。他的兄弟书堂,以为是土匪抢劫,躲在窑里不出来,听了集贤的声音,才开了门,说张槖根本就没有回来。集贤见张槖不在,就回过头对杨虎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张槖他不愿意跟你干,就算了,他不去,由他去,有他一个人也不多,缺他一个也不少,不会影响你的大事的。”
杨虎城碍于集贤的情面,也就不再理会张槖的事了。道别了集贤,带着部下就离开了了。杨虎城为了使张橐回心转意,随后派手下人给张槖家送来银钱,让其修房子,其弟张书堂不要,并且对来人说,要杨虎城亲自来修。杨虎城听了部下的汇报,就亲自到新村,对书堂说:“我来了,我给你送钱来了。”书堂还是不接钱。杨虎城对书堂说:“我不给你们修房,你们会骂我无情意,后人也会骂我的。”又把钱送给书堂,书堂还是不接,于是杨虎城安排人购买了砖瓦木料,重新给张槖家修盖了房屋,还了所欠兄弟的这份人情,了却了埋在心里的的一桩亏欠。
通过这件事,杨虎城的诚意也感动了张槖。张槖也感到内疚,于是又重新回到杨虎城的部队,跟随杨虎城参加了早期的一系列战斗战役。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军阀割据,土匪横行,民不聊生。为保境安民,各地纷纷成立了民团。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白水县设立保安团总部。县长兼任团长,张集贤担任县保安团副团长,主持团里具体的日常工作。指挥各地民团消灭了盘踞在白水地区的几股为患多年的土匪,确保了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集贤担任团副期间。按规定团里派三个保安作为卫士,整天跟随他。一天集贤对三个卫士说;“你们不要整天跟着我,现在跟着,百姓会说我舞爪,以后我不当团长了,没有人跟随,众人会说再不张哩。”因此他坚决辞退卫兵,一个人每天来往于公事场合。
早先张集贤与本村人付老七,一次同去白水县办事,当他们走到白水河畔的时候,被隐藏在沟里的六七个土匪拉了票,土匪传话给张家,叫家属带钱去苜蓿沟赎人,不然就撕票,张家人接到传票,商量解救的办法,结果认为,只有寻找杨虎城出面才好解决问题,于是就派人把情况报告给杨虎城,杨虎城接到义兄被拉了票的消息,立即命令张槖带人去解救人质,全权处理。
出发时,张槖问杨虎城:“要活的还是死的。”杨虎城说:“不留后患。”张橐回答:“在下明白。”于是,张槖就带领新村独立团来到白水县的苜蓿沟,把这股土匪堵在土匪屋里,先是喊话震慑,土匪不买账,于是双方就展开激战,一霎时枪声大作,土匪守在沟洞里,朝外开枪,拼死抵抗,独立团在外朝里进攻,却攻不进去,双方一直相持不下。


过了把个钟头,张槖见一时不能取胜,筹思了一下,想了一个绝招,命令暂停进攻,叫部下从附农户场里背来谷子杆草,捆成捆子,里边放上从农户家里弄来的辣椒,点着燃旺以后,用长竹竿从天窗扔了进去,一连扔了十来捆,土匪被浓浓的黑烟熏得睁不开眼,被辣椒味呛得直打喷嚏,约摸熏了一袋烟功夫,估计土匪被熏昏了,张槖令团丁们抬着一根檩条,对准大门,大喊:“一二”一声,撞开了大门,团丁们一拥而入,抓获了被烟呛昏的所有土匪,缴了他们的枪支弹药,把他们拉到大门外,掀翻在地,就地处决,当要打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匪时,被集贤挡住了,集贤对张橐说:“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好娃,不能杀。”听了集贤的话,张槖就放过了这个小土匪。
张集贤大学毕业以后,国家保送他出国留学,因故没有去成。回到了家乡白水。他深感白水文化教育事业落后,不图名利,毅然力辞时任陕西政府主席的杨虎城将军的推荐他担任白水县县长一职,甘愿到偏辟的山乡办教育,担任白水县彭衙学校校长之职,达十年之久,为白水培养了一批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才。
民国初年,张集贤在北平读书时,购买了很时髦的两样东西,一辆富士牌的自行车与一台收音机带回家乡。日本富士牌自行车,这个安装两个轱辘的铁家伙,可以代步行走,比步行赶路快几倍。比骑牲口,坐牲口拉的轿车方便得多,快得多。一台收音机,这洋玩意儿是一个四方匣子,一打开,就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还能听到里面人在唱戏,听有人在里面说国内国际发生的重大事件。他的这两件洋玩意儿一带回新村,一下子轰动了新村的男女老少,吸引了附近许多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争着到其家里,围住这两件洋玩意儿,左瞅瞅,右瞧瞧。有的竖起双耳仔细地收听,有的翘起大拇指不停地赞赏。
新村独立团团长张永奎(约1872—1946),脸相长着鹰勾鼻子,鹞子双眼,眉毛浓黑,足有一寸多长,四五寸的胡须挂满下颚两边。口里经常噙着个一尺长旱烟袋。他经常指挥独立团剿灭附近周围土匪,保境安民。
当时有一个传教士,在蒲城县东边的汉村一带进行传教活动,利用传教身份作掩护,在新村周边搞违法活动,以传教为名侮辱了一名妇女,这个妇女寻了短见,引起了民愤,妇女的家人无处申冤,把此事反映给新村独立团,张团长派几个团丁把传教士捉住,押在新村团部。汉村人得到这消息,急忙找在高阳教书的新村人王硕哉,让他回新村周旋解救事宜。张团长得知这一消息后,在王硕哉未回到新村的时候,采取了个快刀斩乱麻的行动,命令把人犯押解到腰槐村南边,立即就地正法了。
汉村人就把独立团告到蒲城县政府,县长一听杀了洋人,这还了得。并且认为传教士传教所在地是蒲城县管辖,就是违法也得由蒲城县处理判决。新村独立团隶属白水县,怎么能在蒲城县境内捕人办案,这是越权违法。于是立即派员,手持公文,前去传唤拘捕。
永奎被带走了,拘捕到案后,县长立即审理了永奎的这个案子,认为:“传教士犯法没犯法还不清楚?一个民团团长竟然随便杀人,这还了得……”依据民国法典判了刑,判决书中有这样的判词“诬良为盗,越权违法,蔑视蒲城,不能为民除害……”云云。判刑后,永奎被关进牢房。黑乎乎的牢房没有窗子,只有一个碗大的洞口透气。接到判决书后,其妻子带着独子去探监。永奎也只能通过那个洞口看见妻子和儿子的半张脸。妻子哭哭啼啼地和永奎说着话,永奎嘱咐妻子回去找张集贤解决此事,探监时间到了,母子只好含泪而别。
永奎被判决以后,独立团其他主要人员及新村有头脸的人,就聚集到独立团部,商量解救张团长的办法,讨论结果,王世珍等人提出只有让张集贤去西安面见杨虎城,才能解救张永奎出狱。张集贤立即应承了此事,愿意去西安走一趟。救人如救火,时间紧迫。第二天鸡叫头遍,他坐着自己的马车,一路不停地吆呼车夫赶快走。进入富平地界,人糊里糊涂吃了点饭,牲口打了一升硬料,又开始赶路,直到天黑赶到了西安城门口。这时城门已关,车夫拍打着城门大喊:“长官!长官!快开门呀!”看门的长官说:“有啥事到明天再说,晚上不开门的。”张集贤忙说:“我是蒲城人,叫张集贤。找杨主席有急事,麻烦你通报一下。”城门长官一听说是蒲城人找杨主席,立即拨通电话汇报情况,杨虎城得知后,让赶快放行。半小时后,张集贤赶到了新城省政府见到了杨虎城。
杨虎城一见集贤来了,让他进府,让其坐下,一边沏茶一边直接就问:“张哥,你这次连夜来西安,有什么急事吗?”
张集贤坐了下来,接过杨虎城递来的茶杯直截了当地说:“新村独立团团长张永奎,被蒲城县政府给逮捕关押判刑了。”杨虎城问:“凭什么?”集贤随后向杨虎简要说明了事情经过。杨虎城听了,对张集贤说:“麻烦张哥你回蒲城找县政府,就说我叫蒲城县长把人放了。”
听了此话,张集贤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把话给你捎到,放人不放人是你的事。”杨虎城一看,集贤有推却之意,也就不勉强他去交涉。
于是,杨虎城派部下苏崇义到蒲城处理此事,苏崇义先打电话给蒲城县县长,让他放人,然后坐着集贤的轿车到了蒲城,下榻在张集贤的商埠“锡盛塬”里,叫人传话给蒲城县长,蒲城县长接到“钦差”来到的话后,即刻来到张集贤的商埠,到了房门外,连喊几声报告,苏崇义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进来。”
蒲城县长掀起门帘,只见苏崇义侧身躺在炕上吸着大烟,正在过瘾。苏崇义瞟了一眼站在门内的县长。长吐了一口烟,鼻音哼着小声地慢悠悠地问:“你是?”
“在下是蒲城县长。”
“你就是蒲城县长?”
“是的。”
“听说你把新村张永奎逮捕判刑了。”
“是的。”
“为什么逮捕他?”
“他在蒲城境内捕人毙人,是越权违法。”
“谁不知道张永奎是保境安民,你怎么能捕他,不是说叫你把人放了吗?”
“我没有接到公文。”
“电话通知的难道不是公文?”
蒲城县长看着苏崇义张嘴想说什么,还没有等他开口。苏崇义说:“不管怎
么样,先把人放了再说事。”
“他把传教士给……”
“难道省主席的话你都不听了,这县长还想干不想干。”自古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蒲城县长听了此话,脸上渗出了一头明晃晃的雾水,再也不敢争辩了,连忙说道:“回去立即就放,立即就放。”说吧,战战兢兢地退出房门,快步回到县衙,叫手下人到监所,立即释放了张永奎。
早年,杨虎城拉起队伍后,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人马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逐渐成为一支打富济贫,爱护老百姓的队伍,他不断说服收编周围的地方势力,组织起来干一些爱护老百姓的事情。又派人去找祥午,让祥午与他合伙干,祥午这时还是不识时务,对来人说:“我是堂堂的正规军,他是杆子,我怎么能跟他合伙。”还是不愿意与虎城合作。谁知,斗转星移,1929年河南驻马店一仗。杨虎城运用先下手为强的战术,带领部属,冒着寒风,踏着冰雪,连夜奇袭了驻马店,打了唐生智部一个措手不及,袭击了唐生智的指挥中枢,击垮了唐生智主力。扭转了中原战局。解救了蒋介石的危机局面。1930年10月被蒋介石封为陕西省主席。杨虎城接到委任命令后,立即带领本部人马,避开锋芒,绕道而行。从河南向陕西西安进发。带兵行到富平时,祥午远道迎接,并在营门外竖起西北招讨使张的大旗。
杨虎城进驻西安主政陕局后,为了稳定局势,处决了关中西府最大的军事势力——“西北民军”总司令甄寿珊,对陕西境内的地方势力起到了巨大的威慑作用,地方势力纷纷归顺新任的陕西省主席杨虎城。不久,东府最大的地方军事势力“富平王”冯子明也在这场“杀鸡儆猴”的三把火的震慑下交出兵权,张祥午随冯志明一同解甲归田。
祥午闲职以后,于是新村独立团又派集贤去见杨虎城,集贤到了西安省府,见了杨虎城面后说,叙述了些客套话,然后谈话转入正题:“听说你把祥午闲职了。新村独立团的武器来源就凭的是祥午,靠的是他供给的枪支弹药。如今,你把祥午闲职了。独立团没有武器来源。今后怎样剿灭土匪,保境安民呢。”杨虎城听了说:“此事不要紧,原先张祥午每年给新村独立团多少枪支弹药,我现在照样给多少。并且亲手写下一道手谕,“新村独立团不受蒲白两县节制,直属陕西省政府管辖”。有了陕西省主席杨虎城的支持,新村独立团的的实力更大了,腰杆更硬了,担起了蒲白澄几县交界一带保境安民的重任。
杨虎城任陕西省主席时,任用著名水利专家李仪祉,担任陕西省水利厅厅长,负责修建陕西东府惠民工程洛惠渠。1934年,洛惠渠正式动工。李仪祉聘请妻弟张集贤协助他,集贤上任时,到东庙庄表亲家谈了此事,要表侄王硕哉和他一起去。王硕哉答应了集贤的请求,二人一起去了大荔工程部。
杨虎城担任陕西省主席后,把集贤送给他的那支曼利夏枪,用红绸子包裹着,庄重的挂在陕西绥靖公署公馆厅房的大梁上,以示对这杆枪的珍惜与注重,又表对集贤的相知相遇相助之恩的没齿不忘。
张集贤与杨虎城的来往的事情在东府人们的茶余饭后流传着。
作者简介:吴新友,陕西蒲城人,蒲城县政协文史资料员。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