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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经典”和“瑰宝”再现银幕“北京老人艺”群星灿烂成绝唱

 蔡叔刚 2020-06-12


2012-6-17 0:26:48

电影《茶馆》(1982)国内版海报

电影《茶馆》(1982)根据老舍先生的三幕话剧改编,围绕裕泰茶馆在清末、民初、国民党统治三个历史时期的兴衰和其间交错出现的不同人物的命运,反映了旧社会人民所经历着的种种苦难。原作发表于1957年《收获》创刊号上。老舍先生的《茶馆》,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保留剧目,它常演常新,经久不衰,也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出国演出的话剧。1979年北京人艺为纪念老舍80周年诞辰,第三轮上演《茶馆》。在演出中,由于破除了左倾艺术教条主义的羁绊,扬弃了1958年、1963年迫于客观因素硬“贴”上去的个别情节和场面,越发闪现出老舍现实主义的光辉。在这次演出中,主要演员都是21年前的原班人马,历尽10年浩劫之后,这批造诣很深的话剧艺术家大多年近花甲,却个个都葆其艺术的青春,使谢添深受感动。谢添遂萌生趁他们还“硬硬朗朗”的,把这部杰作搬上银幕、留给后代的创作欲望,并付诸实施,不久便成立《茶馆》摄制组,剧组一致表示:一定要让这部我国话剧史上的“经典”和“瑰宝”忠实而完美地再现在银幕之上。

影片充分发挥电影艺术手段的优势,在保留话剧舞台艺术的精华的基础上,将电影化的处理与原作风格有机融合,使作品的表现力、感染力更加突出。该片获1983年第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特别奖,文化部1982年优秀影片奖特别奖。

影片《茶馆》以祖传的裕泰大茶馆为时代的窗口,通过这个社会三教九流聚乐之地,通过茶馆和茶馆主人50年间的变迁,展示出中国由封建的帝国日益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历程,揭示了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停滞不前和腐败黑暗的一面。谢添在执导影片《茶馆》时,注意尽量保持原剧目深刻揭露社会的黑暗和冷酷、气魄宏大、冷嘲热讽之中包含深刻的批判力量和富有幽默而严峻的艺术风格。通过六七十个登场人物,解剖了时代的社会结构和形形色色的“众生相”。观众看到和感受到:正直爱国的常四爷,实业救国的秦二爷,逆来顺受、委屈求全的王掌柜,他们都为社会所不容和吞没;相反,那些靠打人、抓人、害人、靠买卖人口的刘麻子父子、二德子父子们,却一个个春风得意、中饱私囊,活得有滋有味。

三个时代50年之久,改良,改良,越改越凉,老百姓苦不堪言,心都“凉”了。“一个茶馆就是一个小社会”,影片具有浓烈的时代气息、生活气息和地方色彩,人物形象性格鲜明、形神兼备,演得活龙活现,语言一派京味,对话洗练、雄劲而又富有个性化,体现了老舍作为语言大师的幽默、风趣、耐人寻味的艺术风格。像唐铁嘴一段话:“我改抽‘白面’啦。 (指墙上的香烟广告)你看,哈德门烟是又长又松,(掏出烟来表演)一顿就空出一大块,正好放‘白面儿’。大英帝国的烟,日本的‘白面儿’,两大强国侍候着我一个人,这点福气还小吗?”这形象化和冷嘲热讽的语言真是入骨三分、余味不尽。

谢添在执导时碰到不少难题,如原话剧是有不少独特的艺术处理,仅就场景单一、角色众多,各幕时间跳跃跨度大来说,就是一大难题;要把舞台上近三个小时的演出时间压缩在两个小时之内,又要实现其最精华的部分,这是难题之二;变话剧为电影,让观众承认它既没离开话剧精华又是电影,这是难题之三。谢添排除了各种困难,解决了种种难题,他确定了正确的构思原则:“在忠实于原剧作的风格,包容舞台演出精华的基础上,调动电影表现手段来创造银幕形象,力争电影化的各种处理同作者风格、舞台艺术精华有机地结合起来。”

不论在内容、结构、样式的处理上,也不论是演、摄、录、美、化、服、道、音各部门的创作中都力求向生活靠拢、向人物动作的真实感靠拢,达到银幕形象的生活化,银幕形象的立体化和电影语言的流畅感。强调生活化,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对生活原型进行一番电影化的“集中、提炼、典型化”的再处理。把剧作的风格和精华予以强调,扬电影之优势,避话剧之局限,充分调动蒙太奇语言,给观众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如延伸舞台所达不到的自由、广阔的时空,适当引进外景镜头,把茶馆内外的生活图景连成一片,交相辉映。比如:当茶客们议论江南某地洋人吊打县太爷,激起爱国义愤时,王利发掌柜连忙过来低声提醒,手指墙上“莫谈国事”的告示,紧接着就切入吴祥子、宋恩子在街面搜巡而过的外景镜头,证实了王利发此举的现实性;再如,当刘麻子跑出茶馆拉康顺子去叩见庞太监时,谢添导演又切入一个新娘子骑着小毛驴被新郎牵过街市的后景,果然对烘托康顺子命运的典型性平添几分艺术感染力。

特写是电影独具的艺术手段,富有艺术魅力。有些特写用得恰到好处,如顺子抬头见庞太监丑陋、阴险的嘴脸(特写),以及反打过来的惊恐反应镜头(近景);小妞被领进茶馆时头上插竿标的特写;刘麻子逼康六卖顺子时插入一茶客麻木地打呵欠的特写,吴祥子、宋恩子这两个老式特务在茶桌的腿子边给庞太监下跪请安的近景等,都有丰富而深刻的意蕴。

谢添在当年著名话剧导演焦菊隐先生精心构思的那场“三老自奠撒纸钱”的基础上,巧妙地安排了王利发、常四爷和“实业救国”论者秦二爷三位老者的忆旧与“总结性”的对话。除去舞台剧原有的警句外,当纸钱在阴暗的空间飞舞,当“抬杠”的号子声和低沉悲凉的丧乐交织在一起时,人们随着摄影机俯瞰,三位垂垂老迈的不同人物踉跄行走在茶馆厅堂,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悲凄之感。就这一场景而言,影片《茶馆》带给观众的遐思,应大于舞台剧。  

影片《茶馆》中的音乐(彭修文作曲、指挥)和音响,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它不仅一般性地辅助了作品的主题,强化了主人公王利发的感情潮汐的感染力,还成功地渲染了环境气氛,反映了昔日北京的市声。

声音效果富有生命力和感染力,影片中庞太监坐轿的抬轿声,遗老遗少坐黄包车的脚铃声,以及美军和摩登女郎乘坐吉普车横冲直闯的鸣笛声……选取了不同年代的典型音响,闻声如见景,听者如见人,历史感、时代感、身份感了然于心,使人心领神会。再如马五爷拂袖离开茶馆前用一个手指头掸掸外国式呢帽的声音,揭示了这个洋奴才的狂妄、骄矜的心理状态。另外,刘麻子逼康六卖女儿时,王利发气闷地使劲拨动算盘珠子的响声之后,紧接着大街上传来叫卖“高桩柿子,谁来换”的凄厉之声,徒添几分悲剧气氛。

影片《茶馆》共用了近50个外景镜头,成了幕间贯串、徐徐入扣、剧情流畅的“珍珠”,在“三老重聚诉悲怆”的高潮戏中,既出现“出殡”的外景,又出现“出殡”的内景,并用长镜头推摇变化,镜头对准三位老人各自复杂而又饱含激情的心灵深处,连续地一拍到底。那俯拍的三人“鼎足”倾诉的全景,那虚晃飘落的纸钱特写,那万念俱灰、超尘脱俗、嘲弄丑类、自我慨叹的“祭奠”镜头,比之舞台调度,别具蒙太奇语言的艺术魅力。如今著名演员于是之等人均纷纷告别舞台,谢添的先见之明和保留了《茶馆》原班人马的神韵风采,真是难能可贵,功不可没。北京人艺一批极有功力的表演艺术家的炉火纯青的演技将长留人间。

影片中“北京人艺”灿烂群星的表演十分出色。王利发(于是之饰)、常四爷(郑榕饰)、秦二爷(蓝天野饰)、松二爷(黄宗洛饰)和两代刘麻子(英若诚饰)和扮演者在表演上支付的心血是没有白费的。人们通过他们刻画、塑造的人物形象,又能深刻地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气氛,特有的风习以及角色灵魂深处的颤音。

电影《茶馆》(1982)电影小人书封面

“精明,有些自私,而心眼不坏”的王利发掌柜,经过于是之的再现,其性格、气质、语言习惯,使人拍案叫绝。他那生动、精确、真实可信的表演技巧,丰富了角色,挖掘了作家留在纸后的潜台词,使其韵味无穷,耐人咀嚼。自然,限于演员的年龄和形体的变化,王利发的青年时代不及中年,而中年又略逊于晚年。但作为一位年过半百,在话剧舞台驰骋达三分之一世纪的老演员,于是之在影片《茶馆》中取得的成就,无疑高于他过去奉献于广大观众之前的程疯子(《龙须沟》)和余永泽(《青春之歌》)。

1992年7月,老一版话剧《茶馆》的告别演出后,老艺术家们纷纷隐退,使此剧几成绝唱,历史将它定格在374场的演出纪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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