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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疫情来临,我们才意识到保育是幼儿园工作的重中之重!| 日观察

 五千韧月 2020-06-13

人间已到四月天,全球累计确诊新冠肺炎人数却已过200万人,累计死亡16万。在庞大的数字背后,多少人在经历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时刻。一场巨大的瘟疫,给人最强烈、最切身的体会可能莫过于“健康真好”。

我们前所未有地关注我们的身体,“免疫力”此时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面对这次疫情,没有特效药,所有的治疗方式都是激活人体的免疫功能去对抗病毒,所以当我们在网上看到康复后的小伙子说“我才23岁,全身的器官都在帮我”时,那种生命自身的力量让看到的人泪流满面。

那经过这次疫情,作为幼教工作者的我们,是否应该重新看待幼儿园的日常保育工作?众所周知,0~6岁是人身体高速生长发育的阶段,在生命的最初为孩子的终身发展打好身体的底子,无疑是我们幼教工作者的首要职责。但是,我们发现尽管“保教并重”“保教结合”已被提及多年,但幼儿园的保育工作仍然是“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

江西省新余市教育局朱永春老师就曾在《重教轻保是一种教育短视》中提到:与一些幼儿园园长谈工作,时常有一种感觉,无论是聊到亲子阅读、区角创设、自主游戏,还是论及园本教研、户外活动等,园长们总是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半天停不住嘴,而一旦谈及营养健康之类的话题,园长们则是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谈不了多长时间。

他还在此文中写了很多幼儿园“不重视保教各有各的不同”的情况:招聘保育员仿佛就是在找一个照顾孩子的“阿姨”;挪用保育员的编制,使保育员“有岗无编”;培训计划中对待老师和保育员“亲疏有别”……其实,我们如何看待 “保育员”的角色,也深深地影响着幼儿园的保育工作。

疫情虽未结束,但是我们看到有的幼儿园已经开学,有的幼儿园在紧张地准备着。这篇文章,我们希望通过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从一些新的视角来重新看待幼儿园的保育工作,我们真的照护好我们的孩子了吗?我们可以把这么重要的工作再精进一些吗?为此,我们专门采访了日本福山市立大学教育学部儿童教育学科的刘乡英教授,和中国第一所华徳福学校的创始人张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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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身体建构

对幼儿来说是最重要的?

如果我们要打心底去认同保育工作,可以从人的发展规律中去看到,这项工作是多么重要和神圣。

刘乡英教授介绍说,从生物学上讲,人类是“生理性早产”的动物,这就决定了人在婴幼儿阶段,对身体的护养是最重要的。“生理性早产”最早是由瑞士生物学家阿道夫·波特曼提出,他经过计算认为,婴儿要被怀胎18~21个月才能达到黑猩猩幼崽出生时的成熟度。但是人在演化过程中,大脑体积不断扩大,但产妇骨盆尺寸有限,胎儿无法等待孕育成熟再出生,所以导致了人类的“早产”,因此人类的婴儿不会像刚出生的小马、小羊,短时间内就可以自己站立和觅食,而是处在无力自助的状态,童年期也很长,需要成年人长时间的照顾。

柔弱孩子,如果没有人养护,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维持,如果照顾得不好,又会影响到生命发展的其他方面。所以在最初的教育内涵中,养护就是最重要的,而且这也是“儿童权利公约”里的一大项。

除此之外,脑科学的研究也显示,在婴幼儿时期,孩子脑部的发展非常迅速,其中最先发展的是孩子的运动神经和感觉神经。可以说,孩子是靠着他身体不断的变化和移动,对外在世界产生接触,接触之后才会产生感觉和智力。如果没有强健的身体,如果一个在日常中身体和生命力都很弱的孩子,是没有生命力去学习的。因此,从人的整个发展规律来看,婴幼儿时期要打什么样的基础?就是坚实的生命力的基础。那生命力靠的是什么呢?首先就是强健的身体。有了好的身体,才能够去很好地发展情感、智力、社会性等等。

张俐老师认为,不仅身体很重要,身体里面运作的生命力也很重要。身体和生命力,都是人生活在世间的载体,也是人表达的通道。像太极图一样,我们看得见的身体,以及看不见的在身体里的心智、情感、念头,是处于一种交融的状态。可以说,身体的状态会影响到我们的认知、情感,以及身体做事情的力量;而我们情感、认知、念头、或悲伤或喜悦的情绪,也会影响到我们的身体。所以对每一个人来说,身体都是如此如此的重要。

而童年时期是一个人的身体,以及身体里的生命力构建的关键期。小小的婴儿来到人世间,从喝母乳到可以吃饭菜,从完全不能自主,到可以开始自力更生,0~7岁是一个巨大的飞跃期,孩子几乎全力以赴地在发展自己的身体,而所有的这些力量,在7岁以后都会变成支持他学习的力量。在这个时期,如果我们在对孩子身体上的照顾或者情感上的照顾出了差错,可能都会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个病根,或者在他的生命体上留下一些破洞。

华德福教育的创始人鲁道夫·斯坦纳博士就曾说:“如果你在讲课时,发现下面的孩子听不懂,或者听得很费力,皱着眉头,脸色惨白,你就要担心他会不会因为你在中年以后会得疾病。”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教育把孩子的身体健康看得这么精微?

张俐老师认为,如果孩子的身体能够按照规律自然地生长,那些“看不见”的心智、感知、念头,还有行动,都会通过孩子的身体以及他的生命力慢慢生长起来,但这一切都必须先有一个好的身体。所以,保育实际上是身体的保健、生命力的保健和心理的保健,三者是浑然一体的,幼儿园里我们所谓的“保育”和“教育”都应该围绕着孩子的身心健康来工作,而教育是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而然发生的。

02 /

幼儿园如何重新看待保育工作

教与育应该从分离走向融合吗?

如何看待幼儿园保育工作,张俐老师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她说:“曾经有一个教育专家来成都华徳福幼儿园拜访我,他看到我在陪孩子吃饭,孩子衣服湿了,我就帮孩子换衣服,照顾他们。他就问我,这不是保育员该做的吗?我说不是,这是我们所有的教育工作者都应该做的事情。我们对身体的照顾就是融在了生活当中,而教育也是人在生活当中的产生的,华徳福没有保育员,每一个老师都是保育员。

在华徳福幼儿园,带孩子按时吃饭、睡觉,给环境清洁和消毒,看上去是一种保育工作,但实际上是一种教育。教育什么呢?所有的一环一节,是在教育孩子爱护好自己的身体,教育孩子做事情从头到尾的连贯性,教育孩子去感知“照顾好自己身体”是一种“爱自己”的情感,教育孩子要照顾好别人的身体,因此不去打人。实际上教育是发生在生活当中的,所以陶行知说“在生活中学”“在做中学”,幼儿教育里这些都是浑然一体的,不应该把保育和教育分开。

同样,在日本,“保育”的内涵绝非仅仅停留在孩子身体的照料上。刘乡英教授说,日本用“保育”这个词,指的是以婴幼儿为对象的教育活动,具体来说是在“游戏”(play)、“养护”(care)、“教育”(education)的统一体中对婴幼儿实施保护性的培育。中国所说的“保育”,实际上对应的是日本的“养护”(care),因此从对保育的认识,从概念上就把教育和养护分离了。因此,也导致对“教育”的理解也是比较狭义的,并不重视“养护”(care)部分。

多年来,我们总提倡 “保教结合”,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个说法的前提还是默认“保育”和“教育”的概念是脱离开的。

当我们这样习以为常地认识“保育”时,老师和保育员们的行动上就会出现明确的分化,老师就是管“教学”、“课程”、“活动”,保育员就是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因此,我们的教育也变得很单薄,我们不断地去强化教育(课程、游戏、活动等等),而疏忽为教育做基础的对身体、生命力和心灵的养护。

刘乡英教授提到,在日本并没有专门的“养护”人员(也就是中国保育员的角色)。日本的幼稚园老师就相当于中国的幼儿园老师,而保育员叫“保育士”,一个合格的保育士所要学习的内容比幼儿老师要多得多,他们除了要学所有幼儿老师要学习的内容外,还要学习婴幼儿养护、儿童福利等等。保育士的工作,既有幼儿园老师所能做的,也有幼儿园老师做不了的,他们是非常综合性的,学的基础知识相当地多。

具体来说,保育士有五种职责:一是使婴幼儿掌握基本的生活习惯;二是管理好婴幼儿的健康;三是使婴幼儿在集体生活中学会与人交流,例如:在与同伴的交往中,使婴幼儿经历与同伴之间的各种摩擦,与同伴游戏时,感受一起游戏的快乐和充实感;四是援助婴幼儿的身心发展,例如:根据婴幼儿的年龄和成长状况,通过室内室外的运动和各种游戏,帮助婴幼儿在精神和肉体上健全发展;五是帮助家长缓和育儿的困惑。

03 /

保育员如何重新看待保育工作?

是机械和重复的吗?

在国家政策或者概念界定方面,我们没办法有任何改变,但是保育员本身却有可以改变的主动权。

我们知道,孩子在幼年时期,整个身心就像一个巨大的感官体,会吸收环境中所有的人和物的形象,他们也会模仿和学习。作为负责照顾孩子生活的保育老师,日复一日如影随形地陪伴着孩子们,是孩子模仿学习的“重要成人”,一言一行都在影响孩子的身心发展。

我们可以问问自己的内心:我的工作是机械、重复的吗?我按照规定保证清洁、安全,照顾孩子“吃喝拉撒”就可以了吗?如果我们对孩子身体的照顾会影响到Ta的情感、心灵和智力,那我也会用我的情感、心灵和智力来工作吗?我是在以孩子“生命的未来”的长远视野,来做眼下的工作吗?我可以是对孩子们来说非常重要的老师吗?

是的,当我们在反问我们自己时,我们的内心就会做出抉择。我们会发现,当一个孩子总尿湿裤子,我们带他去洗一洗、换一换时,我们就不再只是完成这个动作,而是在照顾孩子的整个身心,哪怕我今天在幼儿园受了气,心情不好,但是我知道我的言行和对孩子来说很重要,所以我不会动作粗暴,而是温柔的照顾中,持续留意观察到孩子的表情、状态和细节的动作,找到尿裤子的原因和孩子的心理需求,和老师讨论如何让孩子不再尿裤子。

当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把食物分给孩子,我们也会更愿意带着愉快的心情,唱着轻柔的歌,去分发食物。孩子如果不小心把饭菜掉到地上,我们不会责备,而是讲个小故事,让孩子学会收拾和清洁。而这些,都是教育啊。

张俐老师在采访中也给保育员们的建议:“观察和理解儿童非常重要,同时要给予孩子更强的温暖和呵护,更多的耐心,以及更清晰的照顾孩子的条理性,这种‘清晰’是我们的责任。既要温暖,又要十分的清晰。当孩子哭闹时,特别是把口罩摘下来,或者是洗手的过程当中,可不可以有一些充满想象的儿歌、童谣和故事?当孩子睡不着时,可不可以多一些按摩、故事和对儿童的理解?我希望保育员可以在心里对自己的形象说:我是一个成人,我要照顾孩子,我即便是在做保育工作,但我同样承载着教育的职责和养育的职责。

同样,刘乡英教授也认为保育员应该有老师的心理:保育员们应该要学习并清楚“保”里面有什么“教”,吃喝拉撒睡里有很大的学问。知道儿童的发展规律,了解孩子在不同年龄有什么变化,身心应该发展到什么程度,你才知道你对应要做什么、怎么做。这些都是很专业的,需要学习。学了之后在实践当中,面对眼下的这个孩子,去观察他的身体有什么反应,他的情绪有什么反应,以及了解为什么有这些反应,这才是对每一个孩子负责任。日本的保育做得好,就好在它的专业性。

除此之外,对于孩子身体和生命力的保健,日本幼儿园在体能方面的做法值得借鉴。中国的幼儿园也开发很多课程对孩子进行体能方面的培养,但为什么和日本做的效果这么不一样呢?

刘乡英教授说,因为老师并没有把孩子的那种真正的生命力——我想做和我要做的力量——给调动起来。如果对孩子体能上的培养,只是按照一个技能来培训,或者作为一个环节去要求,或者成为一日生活的流程,它就成了一种训练,孩子在情感上就会对运动产生“不愿”。

我们常看到日本的小孩一个个充满了活力,甚至有孩子挑战10级跳箱,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结果,实际上日本的教育不是为了结果来训练孩子,重要的是这些对这个孩子来说,是否具有“挑战性”,背后是否有驱动他挑战的“生命力”,日本的教育非常强调这种背后的这种力量,这种力量会自然而然驱动着孩子成长。

除了体能方面,孩子在幼儿园的生活和活动中的很多地方,保育员和老师,都要注重对这种驱动孩子“去做”的背后的“生命力”的滋养。

04 /

小结

疫情发生以后,我们确实更加关注到身体的健康。幼儿园就快开学了,我们要牢记的是,不管有没有疫情发生,我们都要照顾好孩子的身心健康,这是幼儿阶段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工作。无论是从幼儿园的层面,还是从老师、保育员的层面,我们都应该重新看待眼下我们的“保育工作”,我们在为孩子的将来准备,这些努力会是孩子将来生活的原型动力,我们的工作充满意义和价值——是为生命的未来而做。

最后的最后,既然幼儿园的保育工作如此重要,我们对园长们也有个灵魂拷问:我们是否应该对老师和保育员一视同仁,在工资和待遇上同等对待老师和保育员呢?如果你的幼儿园有愿意主动学习和改变的保育员,我们真心希望园长可以给到保育员学习和提升的空间,用一两个班试点,在学习的资源上给他们支持,在收入上给他们鼓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改变的力量。

* 非常感谢日本福山市立大学教育学部儿童教育学科的刘乡英教授,和成都华徳福学校的创始人张俐老师接受采访,本文的主要思想来自他们宝贵的思考和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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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  晔子

撰稿  /  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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