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华 | 打赢疫情防控战：攻城、抢滩、协同

1.围城与攻城

结合疫情通报做一个大体猜想，湖北之外大部分地区疫情，有可能在元宵节前后迎来拐点（不排除个别地区例外），湖北省确诊人数继续增加，武汉市之外的湖北省地市压力增大，全国形势胶着。

舆情防控战大体分三个战场：武汉市，湖北其他地市（最突出是武汉1+8城市圈范围），其他地区。

武汉市是首发地，疫情严重，自不待说，全国人民支援，情况正好转。

湖北省其他地市，年前返乡人员多，返乡时间早，疫情防控之前可能发生内部传染，存在二代三代。相对武汉市，湖北其他地市医疗资源更不足，被关注程度较小，防控能力受考验。

其他地区，距离春节马上两周，从武汉返乡的要发病多已发病。这些地区与武汉人口交流相对少，基数小，不少地方前期启动“硬核”防控措施，若做到早诊断、早收治、早隔离，则问题相对小。关键是切断输入性病例传播，防家庭集聚性发生。个别地区较特殊，譬如与武汉人口交流大的河南南部、江西北部地区、浙江温州等。

疫情防控战，打的是医疗资源、公众心理承受力，还有时间。医疗资源可全国动员获得，通过恢复生产，后勤补给逐步改善。时间消耗无法挽回。假期将结束，经济社会活动迫切复苏。疫情防控战要掐着天数打，战术安排要精确到小时。

战略上，须立刻从围城调整为攻城。

最大堡垒是湖北。理想状况是，湖北和武汉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人近期下降，带动全国一起进入拐点。希望如此。

退而求其次，将湖北战场与全国战场分开。企业要复工，人口要返流，控疫情必须“抢时间”，不仅要打歼灭战，控制病毒扩散和救治病人，还要为复工做准备，同时也是奔袭战。在疫情未完全控制时，进行人口流动，这相当于，穿越战火线移根据地乡亲。

之前以元宵节出现拐点作为起点，假期一再延长，希望将歼灭战打完，再搞奔袭。骨头比想象的更难啃。现在必须边打边转移，边控疫情、边流动、边复工。

奔袭歼灭战，要分战场打。将湖北与全国分开。湖北继续以疫情防控为主，其他地区逐步进行流动人口，为复工做准备。

战术一，湖北严控人口流动，能不动尽量不动。降低全国因人口流动引发的疫情风险。将全国从湖北疫情中解放出来。以湖北一省付出，换取全国之盘活。湖北省复工、复学皆可延后。

战术二，关门打，湖北暂时封闭，不对外输出人口，降低全国风险。湖北牵制，全国可腾出手支援湖北。集中全国火力来控制湖北疫情。反之，将湖北与全国绑在一起搞人口流动，其他省份压力大，战场越变越多，火力分散，四处开花，四处花不开。

战术三，湖北防控升级，立刻攻城，集中火力，不计代价。湖北已经下令要求对“四类人员”集中收治隔离，武汉正在做，其他地市压力巨大，需加大驰援。

攻城要强攻，不强攻不如不攻。围而不攻，耗尽资源，越打越被动。不计代价攻城，局部代价大，全局代价最小。

2.抢滩宜抢早

疫情要防，企业也要复工。拐点还没出现，企业压力会很大。

疫情防控战，最大消耗是时间。时间没法补给。战术上要速战速决，战略上要一边打歼灭，一边抢滩登陆。

阻击战打响后，湖北不是第一个启动一级响应，让人诧异。武汉是首发地，湖北疫情最重。武汉一直拼到今天，从消耗战开始转向打歼灭战。之前，有限精力用于收治病人。这几天，在全国驰援下，腾出手搞四类人员收治隔离，抓住了关键，有望切断疫情扩散。不久会见到效果。

第二类战场是与武汉人口交流较多的省份，如河南，压力比湖北小一点。这些地区从武汉返乡人口较多，但又不是巨量，严防死守，封路、封村，疫情基本被控制。只要不出现二代发病的，元宵节一过，压力减小。除开湖北，其他地区拐点有望很快出现。再随着人口外流，战斗将进入扫尾。

这个阶段，压力最大当是沿海地区，包括最早一级响应的浙江，还有广东、江苏。人口将返流。会不会引发新疫情？不允许！若发生，怎么办？大考验。

人口转移带动战场转移。湖北依然是主战场。中西部地区的战斗压力将下降，东部地区成为新战场。

东部地区，节前做的好，那不难。节后做的好，方显能力。好学生，也要考试。

复工有风险，不复工不行。怎么办？

继续延迟？不能。企业会受不了，经济不好受。

很多地方政府规定复工日子。注意，按文件是在此之前不复工。到日子后，能否正常复工，需要审批，需要地方政府拍板。地方政府决策难。

难也得办。比较稳妥的办法是，提早抢滩。不可能等到疫情全部控制后，再流动人口。

既然如此，不如早日引导人口有序流动，必须的、紧缺岗位的劳动力优先朝生产线转移。如果图保险，落地后再隔离十四天，然后参加劳动。

既然总是要流动，总是经过再隔离，那么，晚动不如早动。早动，不如今天动。

照此算，复工的日子，要在流动的日子上加十四天。

反之，只延长节日，不尽早转移劳动力，时间熬过去，白白浪费。

企业开工很简单，前提是对流动的人口“杀毒”。延长节日，不能光让劳动力歇在老家，农民可以把年过长一点，企业等不起。

抓紧让劳动力流动起来，有序转移到工作地，完成再隔离。

既然必须得登陆，抢滩则宜早。

3.协同作战

疫情防控，全国一盘棋，中央统筹，地方发挥积极性。

战斗打响后，湖北省坚守内防扩散、外防输出，坚决将主战场限在湖北，将全国代价降到最小。

被动的是，湖北省最初启动二级响应时，兄弟省份纷纷启动一级响应。武汉尽管“封城”，但前后已经流出五百万多人口，疫情扩散到全国。五百万中相当一部分在湖北省内，跨省流动的，平摊到各地，还可承受。各个地方纷纷出手，疫情基本被控制，且有余力伸出援手。

现在形势是湖北在集中精力内防扩散。湖北之外地区有望出现拐点。新变量是人口开始返程。从湖北出来的人并不多，多的是与之接触的人，算上间接接触的，那就更多了。

这些人有没有被感染的可能性呢？有。概率不高，但是基数太大。算起来，风险有。

这部分人，不好统计。他们要去四面八方，将潜在的风险带去四面八方。

节前，人口从沿海流到中西部，从城市流向农村。节后，人口从农村流入城市，从中西部地区流向沿海。风险随流人口流动向城市和沿海聚集。

节前，大城市和沿海地区人口流出，本地治理能力原本强，一级响应，未雨绸缪，仗打的相对漂亮。能力相对弱一点的中西部地区，拿出硬核手段，封村堵路，使出蛮力，也应付过来。

现在，防控压力转移。有浙江的媒体朋友与我讨论柔性治理经验，我建议他，现时总结“经验”为时太早，先解决企业复工再说。考试才开始。

湖北和武汉能扛到今天，离不开全国人民和其他省份支援。全国人民团结起来，才能扛大事。接下来，全国人民须更加团结，来实现人口有序流动。

其一，湖北要继续做好外防输出。在节后人口大流动中，湖北可稍缓一缓，疫情不重的其他省份先动，解决劳动力问题，让部分企业先复工。

其二，大城市和沿海省份，主动与中西部省份做好联动。输出地的防控力度，直接决定输入地的疫情风险。在输出地减少疫情风险，比千军万马奔赴千里，落地再防控的难度小的多。这算是中西部对东部地区的支持，也是对全国的贡献。

其三，考试最终靠自身，东部地区须及早调整疫情防控思路，节日期间“管死”体系可能失效，要重建适应企业复工的防控体系。大考在即，早做准备，早做预案，是上策。

 

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教授  桂华

20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