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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并流兴与衰

 江河行地劲草庐 2020-06-15

老伴指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三江并流景区欢迎您”广告牌问我:“三江并流有没有观景台,可以同时观赏三条大江的景?”我说:“没有这样的观景台,那是不可能的。”老伴说:“那怎么玩呢?”

   一个地方,乃至一个国家拥有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江大河,已属难得,譬如像欧洲的多瑙河、莱茵河和南美洲的亚马逊河等,要流经很多国家。而这里金沙江澜沧江怒江这三条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大江在云南省境内自北向南肩并肩的并行奔流170多公里,其间澜沧江与金沙江最短直线距离为66公里,澜沧江与怒江的最短直线距离不到19公里。形成世界上罕见的“江水并流而不交汇”的奇特自然地理景观,同时这里还是一个珍稀动植物的王国,被誉为“世界生物基因库”

下图依次为:怒江第一湾、澜沧江、金沙江第一湾

   说到这里,先得介绍一个人,一个值得我们敬佩和怀念的英国植物学家和地理学家金敦·沃德先生(F.Kingdon Ward),从1911年开始,他花了 40年时间,不辞辛劳八次穿梭于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的三江流域勘察测量,这里都是蛮荒之地,地势险恶、气候多变是难以通达的秘境。历尽艰辛成为发现三江并流这一世界地理大景观的第一人。

   作为世界自然遗产的三江并流,现在是个景区,对于这个景区,一般的旅游者恐怕知之甚少,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景区跨越丽江地区、迪庆藏族自治州、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三个地州的9个自然保护区和10个风景名胜区。耳熟能详的梅里雪山、香格里拉、丽江古城等都是其知名景区。我俩此番的行程是从地处世界自然遗产三江并流风景名胜区南端的千年白族诺邓村,经由景区中央的世外桃源丙中洛,然后探访景区西北端的独龙江独龙族,这是一条相对冷僻的线路,但是更贴近自然、原生态。让你徜徉在三江并流怒江千年人文、瑰丽风光之中。

下面组图:三江并流的一些风光

梅里雪山

白马雪山及作者夫妇合影留念

丽江

澜沧江盐井

独龙江的水

香格里拉中甸

丙中洛桃花岛

长江第一湾

   清晨,山上云龙八卦村的观景台空无一人,山风凛冽,三月初的天气春寒料峭,感觉十分寒冷,凭栏附瞰,只见东边的满崇山与西边的鹅脖子山之间。沘江在两山脉交错地段迂迥环流,巧夺天工的构成了一个大写“S”,形成了道家“太极”图案天然景观。在“天然太极图”当中,北部的庄坪坝子和南部的连井坪坝子组成两个鱼形图案,恰如“太极图”中的“阴、阳两仪”一幅巨大的天然八卦图展现在你面前,好一幅田园风光,极目远眺诺邓古村依稀可见。

下面一组:天然八卦图观景台、八卦村、云龙县城

   我和老伴正在啧啧称奇,赞叹大自然的神奇,这时来了三位年轻人,他们都是本地诺邓村白族人,冷清的观景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其中两个年少一点,与陌生人说话还略显腼腆,领头的那位年长一些,高高的个头,黝黑的肤色,透露出健康阳光之气。太阳要照到下面的八卦村还早,我们趁着这个等待时间聊了起来。

他叫杨会敏,今年30岁,他的家在深山里,是一个贫困村落,家庭贫寒,2003年16岁的他,带着6元钱背着被子就去广东打工,搬运工、保安、摆地摊等,由于只读到中学,没有大学学历,再苦再累的活他都不怕,就想努力工作改变命运,可是得到的收入,除了贴补一点父母外,自己只能解决温饱。真正刺痛他的是在2012年春节他父亲患病送医,是气胸穿孔重症,急需手术,没有钱的他焦急万分,怕躺在病房里垂危的父亲担忧,在医院的过道里排着名单借钱,这个过程更是让他焦头烂额,。在疲劳和巨大压力下,心如刀绞,感觉胃部极度不适,胃出血了。小杨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压力大,着急,会急得胃出血,而这事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看着善良的小杨说:“真是难为你了,这恐怕就是急火攻心,呕心沥血吧,你有对象吗?。”小杨沉思良久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钱不是万能的,而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几年在附近城市打工,照顾着家人,很多时间用在思考怎么创业,怎样才能实现勤劳致富理想上,没有钱,什么都是空的更不要说谈恋爱,找一个人成家了,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对象。”杨会敏凝视着前方,眼睛有点发亮,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凝重的脸色,顿时松弛了不少,他接着说:“最近的一年里,我回家了,先做一些小生意譬如诺邓火腿、天然蜂蜜、核桃啊,前不久我又搞起养殖业主要饲养猪和生态鸡,当然是小规模的,刚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现在是投资下去,产出还早着呢。”说到这里他已经是信心满满微笑着对我说:“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实现我的理想!”倾听到到这里,一扫我原来的郁闷的心情,愉悦之情油然而生。我紧紧握着小杨的手笑着说:“你一定会成功的,加油啊!”

   观景台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话题从创业发展谈到了诺邓古村、诺邓古盐井、诺邓火腿,不知不觉中八卦村这一幅天然八卦图已经沉浸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太阳出来了,八卦村炊烟袅袅,油菜花一片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春的气息,这不就是希望的田野么。

下图:杨会敏和他的小伙伴

下图:小杨及做小买卖的野生蜂蜜、核桃、火腿、他家、小鸡、小猪

下图:小猪仔是喂包谷的,大了以后就放养在山林里。

以上照片除了向他邮购的火腿照片外,其余照片都是由杨会敏提供

   白族诺邓村诺邓”在白族语中意为“有老虎的山坡”。诺邓古村也称“诺邓井”,“井”就是盐井。这是一口两千多年前挖掘出来的盐井。据史料记载,这盐井开采是在汉武帝时期。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这里本来就是蛮荒之地,因盐而治,遂设益州郡比苏县“比苏”是僰语,意为“有盐的地方”史家考证,汉朝的比苏盐井就是后来的诺邓盐井。

   古代诺邓的“茶马古道”大宗货物中,诺邓盐是顶梁柱,四方商贾云集,百业昌盛。诺邓村历史上曾一度成为边远地区的一个商业中心, 诺邓村的繁荣和萧条完全取决于于盐业经济的兴衰。

下图:千年白族诺邓古村

   诺邓盐井是诺邓古村的灵魂。这是一口21米深的直井,古代用人工汲水的方法从下面取卤再分给各家“灶户”煮盐。诺邓出产的食盐极佳,它是用铁锅熬成大块状,酷似从前产于蜀地的“盐巴”,当地人称为“锅底盐”,用它腌制肉食格外馨香! 于是诺邓火腿应运而生。云南有三大著名火腿,宣威火腿、鹤庆的圆腿和白族的诺邓火腿,其中诺邓村生产的火腿,原材料的选择要求极高,一般采用在山里放养的生猪。它们生长周期比较长,一头小猪仔长到可以被制成火腿时,需要2年左右。在每年春节前夕,隆冬腊月之际,宰杀肥猪,用诺邓盐腌制和独特的工艺制作火腿,此时制作的火腿称“正冬腿”,是诺邓火腿中的上品。随着电视片“舌尖上的中国”播放,藏在深山无人识的诺邓火腿,成为人们趋之若鹜的美食。沉寂多年的诺邓古村因火腿又生机勃发,而诺邓盐始终是它们的灵魂。

下图:诺邓盐井、盐、

下图:人员上下的淡水井

下图:有轱辘架的取卤井

下图:生态鸡、用作火腿放养在山林里的大肥猪。

上面二图由杨会敏提供

下图:诺邓火腿、火腿炒饭

   从泸水去丙中洛的公路是沿着怒江大峡谷走的,左边是高黎贡山,右边是碧罗雪山是一条景观大道,沿途自然景观众多,飞来石、老姆登和知子罗(参看拙文:碧罗雪山秘境-老姆登)石月亮、石门关、怒江第一弯、丙中洛、雾里等,这是世界遗产三江并流贡山景区精华所在,风光美不胜收。如果一直往北:丙中洛-察瓦龙-察隅直达西藏,俗称丙察察,路况差且高海拔,是一条经典的越野线路。

下图:三江并流怒江大峡谷风光

飞来石

老虎跳(腊玛登)

石月亮

怒江第一湾

重丁教堂

三江并流贡山景区作者夫妇合影

桃花岛

怒江江中松

怒江石螃蟹

怒江石金蟾

雾里

茶马古道

石门关

那恰洛峡谷(再往北去西藏)

怒江铁索桥

怒江马帮

  去独龙江,探访神秘的独龙族纹面女是重点,从贡山到独龙族的首府孔当96公里的公路和穿越大雪山的近7公里的隧道已经全线贯通,结束了每年至少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因大雪封山而阻断的历史。

下图:去独龙江沿途风光

去独龙江的路、隧道

去独龙江沿途风光

贡山县城

   独龙族是个小民族,据说有7千人,但是居住在里面生活的,不过 4千人左右。政府为每家每户都建造了新房子,且保留老房子,作为行政中心的孔当村,市政建筑更是焕然一新。在大街上兜了好几圈,没有见到一个纹面女,心里拔凉拔凉的,经多方打听寻访,得知这个范围里,仅存一位纹面女,其余幸存的也没有几个了,且都在深山老林里,需要步行一两天的山路,如果找到一个还健在的话,已属万幸。

下图:独龙江孔当村

下图:孔当村安居房

   我们围坐在火塘边,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纹面女,正确的说应该是纹面老奶奶,终于面对面了,她叫肯国芳,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独龙族语叫“喃塞”,大女儿的意思。12岁时她的婶婶给她纹的面,她的手臂内侧也纹了一些,都是这样纹的。老伴叫孔学强,比她小十岁,他们有四个儿子二个女儿,六个孙子两个外甥,大儿子孔学华已经六十出头了。肯国芳家从山上搬下来差不多有一年了,退耕还林后国家定期发放粮食,家里打理着三四十亩草果地,纹面女每年还有一千多元补助,条件在村里算比较好的。

   对于独龙族纹面习俗的由来,人们有许多不同的说法,其中独龙族流行一个说法:女人纹了面,死后灵魂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这个说法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符合独龙族信鬼的习俗。我问肯国芳老奶奶:“纹面疼不疼?”她说:“疼,特别是纹到人中、鼻子部位最疼。”我说:“能不能给你拍照?”她笑着说:“我喜欢让人拍照,每当这时就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

下图:肯国芳的乡亲及她的家人、作者夫妇合影

   2014年,独龙族最后一个掌握纹面技术的老人齐乃去世,带走一个时代的回忆。肯国芳她们几个是最后的独龙族纹面女,独龙族纹面女文化行将消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种莫名的忧伤袭上我的心头,若有所失之中,我想起了意气风发的白族青年杨会敏和他的创业之路。

下图:独龙江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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