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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大陆，无数本身平凡无奇的地方，都因为一个人有了一丝史诗般夺目的光彩，在科西嘉，在土伦，在奥斯特里茨，都可以听闻他的传说。 人们谈起他，或是赞颂，或是惋惜，或是不齿，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他作为漫漫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配角来看待。 他就是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缔造者，以及今天这篇文章的主角—拿破仑。 一、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拿破仑掌控下的法国政权始终是处在内忧外患之下的。 1789年，法国爆发了大革命，1792年，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成立。在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之前，法国在督政府的统治下近乎崩溃的状况。 经济上，纸币肆意发行，通货膨胀严重，大商人和政客接机操控市场大发横财。政治上，在野的王党势力和雅各宾派都对督政府的统治虎视眈眈。 1799年，在第二次反法联盟的压迫下，督政府彻底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作为军人势力代表的拿破仑应右翼势力的要求，出面发动政变组织了执政府，建立起独裁统治。 1804年，拿破仑彻底掌握了法国，建立了法兰西第一帝国。但拿破仑的帝国和欧洲大陆其余的封建帝国不同。 尽管从共和国变成了帝国，并实行专制，但其代表的则是资产阶级的利益，不断打击封建势力。 1808年确立帝国贵族制度的之时，58%的贵族为资产阶出身。从这可以看出，拿破仑的第一帝国，仍旧存留着大革命的血脉。 所以，即便大家都是君主，欧陆的封建统治者仍旧要联合起来扑灭拿破仑的王朝。为了捍卫资产阶级的革命成果，拿破仑带领法国一次又一次展开了反击战。 在击溃侵略的同时，拿破仑也主动出击，将法国的力量向中欧、东欧以及南欧延伸，并同时对所征服的地区进行资产阶级改革，推翻原有的封建制度。 ▲1812年法兰西第一帝国势力范围 谈到反法联盟，就不得不谈英国，因为英国是反法联盟背后的主要推手。 在德国统一之前，英法是一对天然的敌人。因为地理上隔绝于欧洲大陆，英国在欧洲的利益，都仰赖于欧陆势力的均衡，法国的持之以恒的强盛，让英国如芒在背。 尤其1740年后，工业革命给英国带来了巨大的商品产量，英国更加依赖欧洲市场对其产能的消耗。资产阶级统治下重视工业的法国必然也会有不断旺盛的市场需求，这更让英国不安。 为了反制英国，拿破仑作出的选择是在欧洲建立起一个大陆体系，实行对英国的大陆封锁政策，切断英国与欧洲大陆的联系。拿破仑希望以这种方式击垮英国的经济，迫使其臣服。 ▲大陆封锁政策示意图，红线内为大陆体系范围 在1806-1807年拿破仑击败了普鲁士和俄罗斯后，他这一套大陆体系达到了巅峰。 可是欧洲各国接二连三的希望从这种毫无利益可言的体系中逃脱，拿破仑只得不断征伐。这一系列战争之后，拿破仑的第一帝国却走向了土崩瓦解。 一个越战越强的法兰西帝国，却在它的统治达到鼎盛的时候，很快就走上了末路，拿破仑在经济和政治上的决策，是十分重要的原因。 二、财政：帝国命运的伏线 战争是财力的竞争，对拿破仑也不例外。在法兰西第一帝国不断庞大的同时，拿破仑的钱袋却瘪了。 从拿破仑的财政政策的演变，可以看到一些端倪。 在统治初期，拿破仑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税收等常规途径。且在执政府时期，他坚持不增加人民的财政负担，只收取直接税而取消间接税。 可几年战争下来，这种政策难以执行，他开始寻找更多的收入。1804，他以统一税的名义恢复了间接税，不久又增加了盐税和海关税。 ▲法兰西帝国1811年发行的货币 不过在早期的时候，财政短缺的问题并不突出。因为通过对战败国的掠夺，拿破仑不仅获得了军费，更通过大量的战利品弥补了法国在战争中所消耗的物资。 但当法国的军事目标由保卫本土，变为建立欧洲霸权的时候，其经济就被这样一个宏伟的目标拖垮了。 维持霸权的战争吃掉了法国太多的劳动力。除了征兵之外，战争造成的平民死亡、残疾都加剧了这一情况。 此外，新扩张的领土尽管替法国本土分担了压力，但同时也意味着要付出更多财政用于镇压反叛和维持漫长的战线。 到了统治后期，新的胜利对于弥补经济损失也没有了太多的意义，拿破仑只得加大财政机器的马力。 1814年，他大幅加税，将地产税上调30%，不同的间接税上升10%至100%不等。此外，以公有土地为担保发行了1.3亿债券。但日渐式微的经济已经不能提供能量为皇帝服务了。 ▲法国历年死于暴力的人数，拿破仑时期仅低于一战 拿破仑也越来越依赖以关税为基础的非常规收入。在1814年，非常规收入占到了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关税的大额增加依赖于大陆封锁政策的执行，在管控贸易的过程中，帝国金库获得了了大量血液。 可惜，更深层看，大陆封锁政策对于法国弊大于利。尽管封锁政策切断了英国商品进入欧洲的渠道，但英国同样对法国进行了封锁，切断了法国和殖民地的联系。 法国的海外贸易猛跌，1806至1809年，法国的贸易顺差从4.65亿法郎跌至3.33亿法郎。 海外贸易的暴跌摧毁了法国的经济，进一步破坏了常规财政收入。因为贸易的断绝，法国的工业失去了原材料的来源，制糖和纺织业的成本大幅上升。小麦也失去了出口的市场，价格连年下跌，农民入不敷出。 ▲拿破仑统治末期，非常规收入占比节节攀升 法国糟糕的政府信用，也让拿破仑在军费筹措上始终不如英国，但这实则是历史留给拿破仑的无奈。 波旁王朝时期，财政大臣约翰·劳为了消除赤字，曾进行了一次“诈骗”。他于1719年成立了一家矿产公司，吹嘘其所掌握的金矿等资源的产量，抬高其在股票市场的行情。用股票笼络资本的同时，他还允许用公债抵购股票。 ▲英（上）法（下）两国拿破仑战争期间债务比较，拿破仑战争期间英国政府大量利用债务，而拿破仑政府的债务利用程度很低 在一系列操作下，政府获得了资金清偿债务，还直接将许多公债转回手中，短时间内抹平大量的赤字。而该公司的实情最终暴露，股价暴跌，无数百姓血本无归。 长达一百年内，法国人对公债和政府的金融信用骂不绝口。 除此之外，热月政变后，督政府为了解决赤字，宣布只保留三分之一的债务，彻底击垮了法国人对于公债的信任。 ▲约翰·劳所成立公司股价示意图，股价幅度在十倍之间 三、政治：用强权解决一切政治世界里的拿破仑，与其说强势不如说野蛮，他习惯于把所有问题都用强权来解决。 对内统治上，这反应在横征暴敛。拿破仑解决军费的方法，除了前文提到的财政开源外，更重要的是用残酷的征用政策节省开支。 他规定，军队路过或驻扎某地时，当地需要担负起部队所需要物资的供给。 以阿尔萨斯为例，1805年9月至10月，它为军队提供了3000匹马，500辆车，1500名赶车人以及大量的草料、粮食。这些供给是近乎于无偿的，与市场行情相比，政府提出的补偿价格不到50%，且常常延期支付。 类似的征用仅阿尔萨斯地区，在1805年至1809年间就多达三次。在这种征用制度下，拿破仑严重损害了农民的利益，逐渐失去了统治根基。
对外方针上，他一直在进行一个悖论，即要求欧洲列强一同封锁英国。 一个强大的法国，除了如前文所述不符合英国的需求，同样也是每个欧陆国家的噩梦。 奥地利忌惮法国在德意志和意大利势力的延伸，俄罗斯忌惮掌控德意志的法国对其东欧利益的损害，而西班牙则更直接的在南面独自面对法国。 拿破仑的大陆体系就是建立在这样一群天然反法的国家之上的。拿破仑还将资产阶级浪潮席卷所到之处，这让他与欧洲各国的纠纷就不仅仅是立足于地缘，更是立足于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冲突。 于是，拿破仑越是渴望掌控欧洲，建立一个阻挡英国的体系，他就越把欧洲各个封建君主推向了英国。 他在各国建立家族统治的企图也激发了民族起义。尤其是1808对西班牙王权的干涉，激发了全西班牙人的反抗，他的兄长于5月甫一上任为西班牙国王，当地就爆发了起义，一直持续到1814年第一帝国垮台，折损了法国50万官兵。
此时可能也只有俄罗斯与法国有共同的利益关系，因为俄罗斯和奥地利存在关于中欧和东欧以及奥斯曼土耳其的纠纷，且在1807年，英俄之间也因为俄罗斯加入大陆体系爆发了海上冲突。 但法国不仅在中欧没有退让，更在1807年解放波兰。这样的背景下，俄法矛盾不断激化，1812年拿破仑远征俄国，彻底将其推向了英国。 这次战争抽干了帝国最后的血液。与西班牙的战事已经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又组织如此规模的战役让法国的经济崩溃，也让法国对征服区的统治力极度衰弱。 在莫斯科的惨败之后，各国把握时机组建第六次联盟，拿破仑节节败退，最终葬送了第一帝国。
▲1812年拿破仑进攻莫斯科 四、功过是非拿破仑最终带来了什么？法兰西第一帝国漫长的战争岁月，虽然造就了拿破仑的军事传奇，但也给欧洲人民尤其是法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他固然带领法国保卫了大革命的成果不被摧毁，但他自己紧接着却成为了一个专制的独裁者与掠夺者；他固然使法国成为了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但同时法国却也成为了全欧洲的敌人。 但跳开当时人遭受的苦难，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拿破仑席卷而过的这一场风暴，将革命的火种洒遍了欧洲大陆的各个角落，资产阶级开始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人类世界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拿破仑的最后岁月 作者: Apollo 编辑: Thomas (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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