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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驰//《九棵树》

 马腾驰 2020-06-16

陕西咸阳作家马腾驰先生佳作第十六篇——《九棵树》

——家中树荫密集的照片

陕西咸阳作家马腾驰先生佳作第十六篇——《九棵树》

马腾驰先生手书

九 棵 树(散文)

· 马腾驰

祖父和父亲在世时都是爱树之人,他们在大张寨祖屋的院子里,先后栽过九棵树。

后院西南角紧挨墙根处,是一棵高挺的洋槐树。祖父活着时曾说:“这棵洋槐树,是对门你七爷从县城买树苗回来,给我一棵两尺多高的小树苗,我就栽在那里了。”打我记事起到现在,它似乎就那么粗那么高,静默如初地站在那里。

小时候,每当一树繁密的洋槐花开了,满院子都会飘散着槐花的清香味,我常不由自主地要狠狠吸上几口,把那花香味儿多吸些进入肚子里。洋槐树太高,年龄尚小的我不敢爬上去,就找来长长的竹竿,前边绑个铁勾子去勾那洋槐花。勾下一大担笼,祖母从勾下来的小树枝上捋下洋槐花,蒸了疙瘩,配上绿绿的爨香的韭菜臊子,我端起大碗,狼吞虎咽般地吃开了,呵呵,那个清香,那个难忘的美好滋味呀,到今天想起来口舌都会生津!

后院东侧,也就是大房后门不远处的左手,是祖父栽的,比那棵洋槐树还要早很多年的一棵枣树。枣树具体是啥时候栽的,那时还小的我,也没问过祖父。这棵枣树,树身微微弯着腰向西长了两米多高,在两米处,有原来锯掉树枝时留下的两个大树节,大树节以上,枣树树干又直直地长了上去,在一米五六的地方,是枣树枣冠下左右伸出的两根树枝,这两根树枝,有小娃手一把可以握住那么粗。

年龄稍长的我,每到枣儿红了的时候,就爬到枣树上去,站在两米多高的那两个大树节上,双手握住头顶左右伸出的两根树枝,用力地摇着枣树。“当当当”,枣儿如红色的大雨一样急促掉下,“咚咚咚”,“咚咚咚”在地上跳跃着,似红色的浪花在翻滚,一会儿,就是一地的红枣。年年枣熟的时候,这摇枣的“手艺”,我都要展示许多回。也许是我这摇枣的“手艺”伤了树根,没过几年,这棵枣树就死了。我老想,那时傻呀,光知道用竹竿勾洋槐花,咋就不知道用竹竿打枣呢,唉,是我摇枣的“手艺”摇死了那棵枣树,内心不免有点遗憾了。

大房前,二道门里的院子靠渗井处,是祖父栽的一棵核桃树。我很小的时候,它就零零星星地挂开了果,记得每到核桃成熟时,总有聪明的老鼠偷吃核桃,房顶上,是一房顶两半分开的核桃壳,也不知道老鼠那鬼精灵用什么方法,就从桃核中缝处打开了坚硬的核桃外壳。

1984年秋,我们一家搬离老家去了铜川,随后,漫长的日子里,核桃树繁繁密密地结着核桃。一年又一年,它不紧不慢地长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它的粗壮的老根扎到渗井里去了,树根长到渗井里,见了空气,不能吸收了土地里的营养,树一年比一年蔫,后来干枯而死了。前几年,我们弟兄几个和母亲一起回到老家,母亲看到院子里只剩下半截树桩的核桃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让把它挖了去。我想,屋里不住人,就让它陪着后院那棵孤独的洋槐树吧。留下这桃核树树桩,也算是留下了往昔的一份记忆。

核桃树往北又是一棵枣树,这棵枣树长得高过房顶,树上结的枣是“鸡蛋枣”,个大,皮薄,味甜。2006年,家里重新盖房,碍事,就挖了它。

陕西咸阳作家马腾驰先生佳作第十六篇——《九棵树》

——槐花、大枣、梧桐花

二道门外,前院紧靠东墙处,一北一南相距六、七米,是在外教书的父亲栽的两颗泡桐。父亲栽树时,我们弟兄三个围在一边看,父亲说:“泡桐好啊,有一块地方栽下去就能活,成材快,五六年就能长成大树。焦裕禄在河南兰考县治沙时,栽的就是泡桐!”父亲还讲了焦裕禄亲民爱民、无私奉献的故事。因为在院子栽泡桐,父亲说到了焦裕禄,此后,这个名字就牢牢地记在了我心里。长大上学后,我知道了焦裕禄更多的事迹,对这位老百姓喜爱的好县委书记,深为崇敬与钦佩。

我们还在老家那阵儿,这两颗泡桐就长得笔直而高大了。春日,泡桐开着一树紫白色的花,馥郁独特的香气醉了人。夏日,阔大的泡桐树叶洒下半院的绿阴。泡桐长大成材后,把这两棵树伐倒,扯锯成几厚摞的桐木板。

前院子的西侧,呈三角形状,父亲分别栽了两棵苹果树与一棵梨树。也许是院子小不通风,也许是树栽得稠密,那两棵苹果树长得倒是茂盛,就是不好好结果子,结下的那几个小小的苹果,是木木地涩涩地不好吃的味道。长在二道门西侧的那颗不大的梨树,每年却会结出不少硕大的酥梨。乾县的舅爷来了,和祖父聊着天,祖父说起几个孙子不听话,调皮捣蛋,舅爷说:“我看娃们乖着呢,要是不乖,爱捣蛋,你那梨树上的梨还能等到成熟?没成熟,早就叫他们糟踏了!你看,那成熟了的黄梨还在树上挂着,你说娃们乖不乖?!”祖父笑着接话:“你要是说这话,那倒没错,几个孙子还真比一般的娃乖哩!”

时间不长,这三棵树也因盖房要占地方挖掉了,现在的厢房子,就盖在它们原来所在的位置上。

祖父祖母去世三十多年了,父亲离开我们也已十二年了。祖父、父亲在老家前后院栽的九棵树,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棵洋槐树了。

每每回到老家祖屋,我都要久久地仰望那棵洋槐树,摸摸树干,在树下静静地站一站。祖父母、父亲在世时的很多事,我们一家在这个院子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就会浮现在眼前。这里,是我出生并成长的地方,从我呀呀学语伊始,从我跌跌撞撞地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到后来长大上学,离开这里走向外面的世界,这里是我的根,是我生命的诞生地,是我精神面目与意志品格最初成形与锤炼锻造的地方,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这么多年,不管遇到多么大的波折与坎坷,只要回到老家,回到这块土地上,就会有了不竭的力量,有了勇于面对一切困难与挫折的坚定信心。

九九归一,老家祖屋院子的九棵树,前几年只剩下那一棵洋槐树了,也罢,九和一,都是吉祥的数字。九为阳数,是最大的数字,有天道九制与道之纲纪等等之说。一字,很简单的数字,佛家曰:“法惟一字”。道家宇宙生成论亦有名言高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即2007年,我们又在院子里先后新栽了三棵女贞树与两棵柿子树。洋槐树和这五颗树加在一起,又是六棵树了。祖屋先有九棵树,后剩一棵树,现在又有了六颗树,好,好啊,六,六六大顺,一路顺风,都是吉庆祥和的数字呀!

2018年11月14日于驰风轩

陕西咸阳作家马腾驰先生佳作第十六篇——《九棵树》

马腾驰先生近影

作者简介: 马腾驰,陕西礼泉县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

散文《背馍》,网上十天时间,点击阅读量超过百万余人次,其后,各类网络平台迅速跟进大量转发,读者人数难以统计。拥有四亿用户,“最大的有声图书馆一一喜马拉雅FM听书社”以普通话与陕西方言版诵读了该作品。网上其它单位制作的《背馍》音频作品版本众多,听众甚广。

其后,散文《母亲做的棉窝窝》《我的老父亲》《土布包袱》《姨亲》《那些年,我们过年的滋味》《烧娃》《下锅菜》《锅塌塌》《豆腐脑吔》《坐席》《交公粮》《打铁花》《感念玉米》《背娃》与《背粮》等作品在网上亦受热切关注,创阅读量新高。

作者的散文集《背馍记》即将出版,该书由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题写书名并作序:《马腾驰和他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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