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世界向世俗世界的变化，'妇女启门'图的起源与演变

导语：在我国古代墓葬发展过程中曾经出现了土坑木椁墓向砖石墓的转变，砖石墓葬的出现使得墓葬装饰在墓葬中开始流行起来。汉代是我国古代砖石墓葬发展的第一个高峰时期，这一时期画像石墓、画像砖墓以及壁画墓成为了汉代墓葬美术的主要代表。汉代的墓葬艺术对于后世影响深远，'妇女启门'图就是其中一例，它最早出现于东汉时期，发展于北宋中后期，金代后期达到鼎盛，明清时期开始走向衰落。'妇女启门'图的依附载体、文化内涵和创作特点都随着不同时代发生着变化。

一、'妇女启门'图的特点

'妇女启门'图是我国古代装饰艺术中的常见题材，最早出现是在东汉时期，以宋金元时期最为繁盛，并且一直延续到明清才逐渐消失。'妇女启门'图常见的内容是一扇假门，门半开，一名女性伸出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值得一提的是，'妇女启门'并不意味着图像的主人公只为女性，事实上我们看到的人物形象还有男侍、孩童、僧人等。即使是女性，身份上也有所不同，有时是仙女，有时是普通妇女，有时又是侍女。

砖雕'妇女启门'

根据人数和性别的不同，我们可以将'妇女启门'图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最为常见的女子启门图，既包括进门也包括出门两种形式。进门图主要是女子打开门扉，半身进入室内；出门图则是女子一只手扶门，另一只手下垂，头探出门外，半个身子隐在门内。第二类是男子启门图，和女性启门图相差无几，只不过人物的服饰、发型等都显示出这是一名男子。第三类是多人启门徒，通常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总的来看还是以第一种最为常见，第二和第三种都比较鲜见。

典型的'妇女启门'图

随着时代的变化，'妇女启门'图的设置和布局也逐渐发生着变化，总体来看，也包括三种形式。第一种是较为简单，只包括妇女和门；另一种则稍微复杂一些，包括楼阙，妇女有时在楼上，有时在楼下，似乎和古代妇女的闺阁绣楼联系起来；第三类则相对复杂，不仅包括楼阙，有时还包括车马、神兽等场景，显然是描绘的不仅仅是室内的场景，这种情况相对复杂，文化内涵也最为丰富。

二、'妇女启门'图的发展和变化

目前来说，我们所能见到最早的'妇女启门'图来自于汉代，主要是绘画于汉代的画像砖石和石棺石椁上。在四川芦山东汉王晖墓的石棺上就发现较早的一例'妇女启门'图，'妇女启门'图位于石棺的一侧，上部为石棺的盖，仿制的是墓上宅邸的门额。中间女性半身探出门外，在门的一侧还刻有字。启门的妇女也很有特点，她背后有翅，衣袂飘飘，发髻灵动，显然不是凡人。

东汉的'妇女启门'

总体来看，汉代的'妇女启门图'都呈现出一种神秘的非人间特点。在重庆地区发现的汉代石碑上还发现了一件'妇女启门'图，整个图形从左至右由立体三重空间组成，在画像的左边是一个小鬼形象，小鬼向右而行，显然是想要闯进中间探出身子的妇女的宅邸，右边则是一个身长双翼的神兽，神兽做跃然而起的姿态，似乎是要扑向小鬼，保护妇女。这些小鬼、神兽的设置反映的应该不是人间的场景，应该是描绘的死后光怪陆离、神邪出没的世界。

汉代神秘的'妇女启门'拓片

宋元时期的'妇女启门'图则体现出一些新的特点，首先来说，这一时期'妇女启门'图不仅分布的地点大大增加，几乎在当时的南北方都有广泛发现，其中尤以北宋都城东京城附近发现最多；其次就是数量大大增加，几乎绝大多数的砖雕壁画墓中都有发现'妇女启门'图。宋代的'妇女启门'图主要是以砖雕和壁画两者结合的形式图像一般位于墓室内壁，墓道口相对处，妇女一般侧身站立在门中间，探出上身，下身仍在门内。妇女的衣裳服饰都用彩绘描绘，门窗一般采用浮雕的形式，整个图像人物形象显得生动精美、线条流畅。

宋代的'妇女启门'

辽代的'妇女启门'图在形式上显得更加单一，一般来说都是壁画为主，并且在墓葬中绘画的位置也显得更加单一。辽代的'妇女启门'图一般在墓葬中是成对出现，此外一般来说只有汉人墓葬中才出现'妇女启门'，契丹本族更加流行反映游牧民族风光的景象。金代是'妇女启门'图发展的又一个高峰，和北宋时期一样，金代的'妇女启门'一般也是采用砖雕和壁画相结合的形式，但是启门的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绘画技术上也显示出突破北宋桎梏的大胆和细腻。

三、'妇女启门'图从神界走向世俗

从'妇女启门'图的出现和发展来看，我们不难从中看出一条发展变化路径，那就是从神秘化、模板化开始向世俗化和多样化发展。汉代是一个阴阳五行和神仙方术思想极度流行的时期，画像石和壁画艺术不仅充斥着墓葬当中，而且还在墓上祠堂、石刻建筑中流行着各种描绘神仙世界和死后家园的图像。汉代的'妇女启门'图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妇女启门'是为了确认外界是否安全，而神兽、车马、小鬼、亭台宴饮等形象就是复杂的死后世界的表现，这是汉代人们对于死后世界的追求。

汉代画像砖的神鬼题材

北朝时期的壁画墓中的多人启门图在汉代的'妇女启门'图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整个画面是由巨大的庑殿顶式房屋组成，房屋共有三扇门，中门关闭，左右两侧的门都半开，两边有手捧物的使者和搀扶一名年轻女性的侍女，两人神态轻松，仿佛正在对话，俨然就是日常生活的场景。然而在房屋的顶部仍然和汉代一样，绘制了朱雀、祥云、仙草、流云等表现神仙世界的事物。这就使得这副'妇女启门'图变得复杂起来，这到底是人间还是仙界呢，或许这只是绘画着想象中的仙人们日常生活的场景吧。这种神仙世界和世俗题材的结合，反映出北朝壁画正处在二者的转型期。

北朝的'妇人启门'壁画

'妇女启门'在唐代经历了一个简省的过程，主要表现就是一般只有妇女和启门两个图像，并且一般位于墓室后壁，表现的应该是与墓室外相对的'内室'的观念，是一种空间的转化。妇女的形象在这里也非常耐人寻味，在古代社会中，妇女一般被要求'足不出户'，因此'妇女启门'而不是全身而出，似乎意在表现女性身份特点，也似乎在暗示人们这个门后就是内院，是客人不可以进入的地方。

持物的'妇女启门'

宋辽时期的'妇女启门'图体现出进一步世俗化的特点。在河北宣化一辽墓中发现有一副'妇女启门'图，画面中共有三人，其中有两名男性，其中一人端坐在桌子上，桌上摆放着杂物，另一人端着一壶似乎正在展示什么。在二人身后是一名夫人端着茶盏自打开的朱红色门内踱步走出，似乎正要为二人奉茶。这里的妇女已经摆脱了传统启门图中半身探出的羞涩状，而是正要大方走出，使得整个画面充满生机，彷佛这只是日常生活场景的定格。至于此，我们可以认为'妇女启门'以及彻底摆脱了神仙世界走向了充满人情味的世俗世界。

结语：'妇女启门'图是我国古代墓葬及石刻艺术中的常见内容，它不仅用于墓葬当中，表现显示世界和神仙世界的区别与联系，同时也逐渐转移到墓上的石刻、佛塔、甚至是铜镜、瓷器上，体现出人们对于这一题材的喜爱。'妇女启门'图起源于汉代，长期以来一直为汉人所继承和发展，以至于到了宋金辽元时期，也是更多地在汉人墓葬中发现有'妇女启门'图，这种现象也从侧面体现出汉人文化传统具有一定的连续性和传承性。不过当时的少数民族也并非完全没有受到来自汉人的影响，砖雕和壁画中的近似汉人风格就体现出强大汉文化的作用。

参考文献

张雅男《我之所见'妇人启门'图》

马颖《'妇人启门'图新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