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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市印象五:一九八九,天水师专的国庆

 记摄人间 2020-06-17

天水市印象系列之五

一九八九:天水师专的国庆

文:甘肃钟文

这是一处独立的建筑群,东西两边都是菜地,南边是一条马路,北边是没有河水的河滩。时序九月,瓜果飘香,校园里也有一种甘甜的气氛。

所谓的大学,我有了初步认识,这就是学生像野马,早上下操、中午吃饭,那些不可一世的学生要多野有多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所欲为,我很是反感;——而老师像赶集的农人——来去匆匆、形影无踪。

九月三十日晚,国庆四十周年,学校要搞篝火晚会。几十个班以系为单元依次分裂在操场的台阶上。主持晚会的副校长张鸿勋先生声如洪钟,他讲的什么因学生的吵闹我没有听清楚;校长徐诚的讲话几乎听不到声音,微风吹过来时听得见校长在讲话,夜风向南吹拂时就太隐约了。新生入学典礼上,总务处长张北方先生先声夺人,说人马未动,粮草先行,学生学不学习,先要吃饱饭,赢得台下学生激情万丈的掌声,而这时徐校长讲话这么低微,中文系有学生议论说这样的教授讲课,能听得见吗?

听不见的讲话还得听。操场上一派混乱,纵是保卫科和体育系的工作人员整顿秩序,但是按下葫芦又泛起了瓢,不讲规矩乱走的,大声喧哗的,此起彼伏。

到底是个大学,文艺演出的水平让我大开眼界,唱歌的,跳舞的,都是顶级的专业水平,尤其是女教师的大型舞蹈,使整个现场安静了下来。我发现了一位身材像水流一般柔软的老师,她的腰椎可以随便弯曲,臀体随意扭动,舞出水蛇一样的韵律来。

《十月,是你的生日》将整个晚会推向高潮,一个胖墩大胡子——美术系的一学生——用极其宏厚的男高音唱出了对祖国的礼赞;一袭白裙的一位青年女教师用接近郭兰英的甜美嗓音演唱《今夜无眠》。

我被震撼了,半月来的绝望和无助似乎减轻了不少。——理想是上北京师范大学,现实的落脚点是西北师范大学,结果是眼前这所专科学校。农民子弟,你别无选择。初中毕业考师范学校,化学砸锅,物理失常,语文被压制分数,我第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命运,毅然决然上高中,不考他妈的小师范,考大学!终究还是昏沉沉又倒了下去。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摆弄着你刚直不阿的身躯,你不得不趴下。

来到这里,我像一只孤独的七星虫,魂不附体。秋天的阳光在我眼里有些惨白。

班主任要每一个新生写一篇以“我”的题的作文,我有好多话要说,说给行尸走肉的自己。我写道:我是藉河河床里的一粒沙石,在自己寻找自己;死亡离我很近,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臂膀。

只有一个心情舒畅的,这是后来才相互知晓。那个心情舒畅的,是意外考上的,他预选

考试英语三十分,正式考试得七十一分,这高分哪里来的他自己不知道,只是知道被录取了,自己和所在学校都愕然——他是怎么考上的?考大学不是考智力吗?这差得没边际的学生竟然也能考上大学!

跟我一样,有几个发挥失常的,还有高分因为志愿没有报好滑档了的,不得已也报到了,好歹有一口饭吃,若再补习,明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有些学生,第一年所取学校不理想,第二年再考,名落孙山;还有连续几年考到同一个学校的。这些被无奈地唤作命运作祟的怪事,落到谁头上谁发疯。

我好坏上了一个学校,今年天水四中高三文科班从第三名至第七名,五个平时成绩很好的城市学生都没上线,去了技校。

我晚上睡不着,下午睡不醒。住一个混合宿舍,中文系三个级六个班的学生都有。这个宿舍三年级的学生通宵达旦打麻将,次日上操时分,这些西装革履的人物才去睡觉。

渐渐的,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虚汗淋漓,一位老中医说是严重的神经衰弱,要好好治疗。

半个月的所谓大学生活,我只是苟且活着,今天晚上任何一个学生必须参加的国庆晚会,让我醒了过来,生活还有它美好的一面,比如这操场中心的体操、舞蹈、歌唱、相声,这些美好的东西,让我觉得我还是一个活物;既然活着,就得做一些事情,不能虚度光阴,让二十岁的生命展现出他本来的面目。

二〇二〇年五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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