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垌塚书家——方柱生

 心然的原香 2020-06-18

方老是垌塚人,是汉川走出去的书法家。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特聘书法家,原湖北省毛泽东书法艺术研究会常务会长,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

我们相识,是一位读者引介。他喜欢读我的文字,并把方老介绍给我,说他是大书法家。一联系,方老的工作室在离我咫尺之遥的徐东古玩城,孰生拜访之心。怕唐突,怕见生人的个性,又一直未成行。断续中,和方老有些微信联系。

(武汉理工大学的学生在方老的工作室上课,学校再次聘请他为客座教授)

我的一些小文,方老读了,说恍如让他回到了故乡,和亲友执手言欢。还带他进入思乡的梦境,有年轻时追梦的感觉。我知道,这是方老对我的鼓励,希望我在文字路上越走越好,越走越远。

第一次见方老,是春天里一个雨丝风片的日子。樟树落下的红叶,在湿地上铺展成一幅画作。樟树的香味,在雨水浸润下,芬芳含蓄而有深情。春天,有那么多花草,然独喜樟树。它的落叶,它的芬芳,尤其是这样在雨中的样子,动人心弦。

方老名叫方柱生,名字里有个“柱”字,他的工作室就叫“抱柱斋”。古人尾生信守承诺抱柱而死,有些迂腐和笨拙。但这是一种精神,追求艺术并创造艺术,需要迂腐和笨拙,一步一个脚印。

(中间为方老和夫人)

方老若不告知年龄,我如论如何想不到他已进古稀之年。比我想象的瘦小,军人出生,始终保持着眉宇间的英气,腰身上的挺拔。戴一副眼睛,着格子衬衣,外面套一件夹克,儒雅随意,随意中透着干净和庄重。不,这种庄重不再是服装的给予,而是艺术的辉光,与生命自成一体。

方老笑呵呵的,一下子释怀了我心里的拘束。环顾书香氛围的工作室,还没坐定,手机响,是方老的老伴黄老师。黄老师出门倒垃圾,门合上,才发现未带钥匙。方老怕老伴着急,连忙说,你等着,我马上送回来。然后给我道明原委,说要回去一趟,让我一定等他回来。我说我等着,给您看着工作室。怕我无聊,方老给我拿饮料,拿文集,来来回回穿梭好几趟。一边拂额头,一边轻轻把衣服敞了敞。

(方老和学生们)

文集里,有方老的诗词。那一首《母爱大如天》,让人落泪。河那边,儿子的背影。河这边,母亲的眼神。几多无奈,几多凄楚,在简单的文字里深远地旋转。几多思念,几多遗憾,在直白的情思中厚重地流淌。这样的文字很及时,能快速地,让我进入方老内心世界里最隐秘的情感空间,亲近感油然而增。

方老的画室里,挂着两幅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我暗自揣测,想是方老的挚爱,喜欢那登高望远把志向挥洒的豪情,挚爱那虚怀若谷把胸襟陶冶的情怀。心上的豪迈,笔下的正气,印在纸上,力透精神世界的壮丽。

我并不懂书法,只是看字,就被这一章草书迷住了,心一会被笔墨印痕牵引,在山间水远跋涉。一会儿暗自神伤,自己怎么没有那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胆识。

方老的小字好看。“国家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清灵至极,有魏晋风骨,蔚然可赏。半个时辰,方老回来了,依旧笑呵呵的。坐下来聊天,几句乡音,几个地名,就如同是多年的故旧重逢。然而的确我们又是陌生的,对对方的好奇心和探索感油然而生,话题不断。说起这幅小字,方老说有故事。兴之所写,后发现有点小问题,搁置一隅。无意间被一位女学生发现,装裱出来,展示,人见人说好。

书法,把方老引向艺术的高殿,又牵引他回到儿童的单纯。这就是方老给我的印象。这一刻,返璞归真这个词,我在方老身上体验尤其深。功成名就,桃李满天下。伉俪情深,家庭美满和。方老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溢于言表。

在一个老人身上看见干净很难,在一个成功的老人身上看见干净更难。干净的人,你看着他,就是看着他全部的人生经历。方老坐在那里,由内而外散发一种清癯文雅的气息。他的身前身后,全是他的作品,给他营造着一种水鸟澹澹飞的意境。人的清气,作品的清气,融合在一起,给平淡的房间无限的朗润。

他的工作室,就是一个世界,书法的世界,艺术的世界,人的精神世界。

方老是名人,很多人围着他转,他是很多人的朋友。我们第一次见,并非是朋友,并非是膜拜,而是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和彼此之间的欣赏。

中午,方老说正好宴请朋友,让我留下来吃饭。我向来不喜饭局,正想着推辞。儿子的电话来了,他早上出门,在回家的路上,发现没带钥匙。我向方老说明,并告辞,并相约过些时再来拜访,诉意犹未尽之情义。

见到方老,才慢慢知道。方老的书法得益于儿时外公的熏陶和栽培。幼时的方老天资聪颖,伶俐乖觉,深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外公喜欢,留在外公身边。聪明的外公知道,以儿童顽劣的天性,舞文弄墨,一瞬间就会厌倦。外公有法,从趣味的识字开始。三四岁,抱在怀中,先认字,对着实物理解字形字意,再来写。写了欣赏,欣赏字体的结构,启发儿童感悟文字之美。


方老说他始厌倦,后来喜欢,发现汉字的美,书法的妙。越来越喜欢,到后来不学不行,不写不行。儿童的艺术性,领悟和精进起来和身体的成长相合,每天都不一样。外公觉得他需要上学,年幼,学堂不收。外公拍板,上私塾。

旧时的私塾,就是背书和写大字。背书时,摇头晃脑。私塾先生坐在旁边,盯着书本检查。第一个磕碰,先生提醒。第二个磕碰,先生还提醒。若接不上来,先生就会放下书本,拿出戒尺打手心。打手心很疼,孩子们都怕,不敢敷衍,古文背得烂熟于心。

写字方面,方老进步神速。有一次,祖父买回一顶帽子,随意放着。方老见了,兴之所起,在帽子上写下祖父的名字。祖父不识字,戴着帽子出去,被一位老先生看见,以为是私塾先生的字。后听说是八岁孩子所为,惊叹不已,说将来必成大器。这句话,对于幼年的方老,是跋涉书法之路上极为重要的加油站。

这是童子功,艺术的最大要素。也就是这样的胎息圣教,方老的书法一派简静,如他自己的书写:学问深时意气平。字形笔调的勾勒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派秀雅,如他自己的书法:腹有诗书气自华。字体结构间,仿佛有诗词流淌。光芒闪现,雅音传送。

十八岁的方老,参了军,带着满肚子的古文和一手好字。当的是侦查兵,勤学苦练,硬生生从一个瘦弱的书生磨练成了业务尖子。后来又带兵,转业后回地方工作。

不管在哪里,不管干什么工作,方老没有忘记自己的书法。临摹构字,是他每日的功课。刻苦钻研书法,如同吃饭一样重要。

方老说,他的书法得益于外公。这个不假,外公是领路人。俗语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是也。方老今日的成就,其实得益于性格的强健,内在的乾坤。他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人生紧要的关口,每一步都能把握到最好。面临选择,每一次都能选择到最适合自己。再加上不忘初心,锲而不舍,超人的意志力,方老成就了自己。

2017年,方老受邀为浙江大学“大学精神石”提字。方老的书法深入传统,造诣甚深,幼年学书即习颜柳摹魏碑等,独贯众美,尤精行草。其行草书骨格俊朗,风神儒雅。结体淳朴,用笔干净利落,线条绵厚而有变化,气息古雅。此石刻镌之有力,神采尽展,与书与文相得益彰,颇堪玩味,是难得的书刻上品。

墨到深处人品香,功夫在字外。书法上,方老精益求精。生活中,方老慈悲为怀。那天,方老的书桌旁的书法立轴上歇着一只蟑螂,怕弄脏了书法,方老赶紧拿鸡毛掸子挥舞着吓它走。可它不走,方老觉得奇怪,这小东西一般是在夜间和阴暗处活动,为什么大白天歇在这里,且还撵不走?方老搬来楼梯,爬上去看个究竟。待伸手捉它时,蟑螂没有走的意思,还轻轻地用前爪点了三下。方老说,那是肢体语言,好像在说:不要赶我走,我好喜欢这里。如此一想,方老缩回手,再也不撵它了。后来的日子,方老走进书房,首先要看看蟑螂在不在。在,就心安。

记得方老说过,他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人。人生之路,各种各样的经历,何其复杂。但走着走着,发现它们都可以归于简单。

这就对了。人生和艺术的境界,到了这一步,就谓之大。才能老了,还天真着。才能用最简单的线条,打通艺术之路。用最直白的文字,打通情感之路。才能古稀之年,摆出一个顽童的姿势,留一尊影。让人看了,深深地理解: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人。

临走,方老拿出一幅字送给我:福慧双全。意蕴朴厚,情趣盎然,寓圆厚于清刚,笔力英鸷,殊姿共艳,且若清影摇风。我说,这是您对我的寄语,希望我是一个福慧双全的人。

方老一笑。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我读得懂字里的意思。每一个字,都有层层叠叠的意境。所谓的福也好,慧也好,解读的过程,福慧就离我很近。

春初拜访,成文已是秋。在飞逝的日月面前,其它都算不得快。转眼,冬天就该来了。找个雪天,去方老的工作室,看行草飞扬,闻笔墨清香,感受那穿透纸背的美与力,将是我整个秋天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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