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是垌塚人,是汉川走出去的书法家。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特聘书法家,原湖北省毛泽东书法艺术研究会常务会长,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 (武汉理工大学的学生在方老的工作室上课,学校再次聘请他为客座教授) 我的一些小文,方老读了,说恍如让他回到了故乡,和亲友执手言欢。还带他进入思乡的梦境,有年轻时追梦的感觉。我知道,这是方老对我的鼓励,希望我在文字路上越走越好,越走越远。 (中间为方老和夫人) 方老若不告知年龄,我如论如何想不到他已进古稀之年。比我想象的瘦小,军人出生,始终保持着眉宇间的英气,腰身上的挺拔。戴一副眼睛,着格子衬衣,外面套一件夹克,儒雅随意,随意中透着干净和庄重。不,这种庄重不再是服装的给予,而是艺术的辉光,与生命自成一体。 (方老和学生们) 文集里,有方老的诗词。那一首《母爱大如天》,让人落泪。河那边,儿子的背影。河这边,母亲的眼神。几多无奈,几多凄楚,在简单的文字里深远地旋转。几多思念,几多遗憾,在直白的情思中厚重地流淌。这样的文字很及时,能快速地,让我进入方老内心世界里最隐秘的情感空间,亲近感油然而增。 方老的画室里,挂着两幅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我暗自揣测,想是方老的挚爱,喜欢那登高望远把志向挥洒的豪情,挚爱那虚怀若谷把胸襟陶冶的情怀。心上的豪迈,笔下的正气,印在纸上,力透精神世界的壮丽。 书法,把方老引向艺术的高殿,又牵引他回到儿童的单纯。这就是方老给我的印象。这一刻,返璞归真这个词,我在方老身上体验尤其深。功成名就,桃李满天下。伉俪情深,家庭美满和。方老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溢于言表。 见到方老,才慢慢知道。方老的书法得益于儿时外公的熏陶和栽培。幼时的方老天资聪颖,伶俐乖觉,深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外公喜欢,留在外公身边。聪明的外公知道,以儿童顽劣的天性,舞文弄墨,一瞬间就会厌倦。外公有法,从趣味的识字开始。三四岁,抱在怀中,先认字,对着实物理解字形字意,再来写。写了欣赏,欣赏字体的结构,启发儿童感悟文字之美。 方老说他始厌倦,后来喜欢,发现汉字的美,书法的妙。越来越喜欢,到后来不学不行,不写不行。儿童的艺术性,领悟和精进起来和身体的成长相合,每天都不一样。外公觉得他需要上学,年幼,学堂不收。外公拍板,上私塾。 旧时的私塾,就是背书和写大字。背书时,摇头晃脑。私塾先生坐在旁边,盯着书本检查。第一个磕碰,先生提醒。第二个磕碰,先生还提醒。若接不上来,先生就会放下书本,拿出戒尺打手心。打手心很疼,孩子们都怕,不敢敷衍,古文背得烂熟于心。 写字方面,方老进步神速。有一次,祖父买回一顶帽子,随意放着。方老见了,兴之所起,在帽子上写下祖父的名字。祖父不识字,戴着帽子出去,被一位老先生看见,以为是私塾先生的字。后听说是八岁孩子所为,惊叹不已,说将来必成大器。这句话,对于幼年的方老,是跋涉书法之路上极为重要的加油站。 十八岁的方老,参了军,带着满肚子的古文和一手好字。当的是侦查兵,勤学苦练,硬生生从一个瘦弱的书生磨练成了业务尖子。后来又带兵,转业后回地方工作。 方老说,他的书法得益于外公。这个不假,外公是领路人。俗语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是也。方老今日的成就,其实得益于性格的强健,内在的乾坤。他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人生紧要的关口,每一步都能把握到最好。面临选择,每一次都能选择到最适合自己。再加上不忘初心,锲而不舍,超人的意志力,方老成就了自己。 墨到深处人品香,功夫在字外。书法上,方老精益求精。生活中,方老慈悲为怀。那天,方老的书桌旁的书法立轴上歇着一只蟑螂,怕弄脏了书法,方老赶紧拿鸡毛掸子挥舞着吓它走。可它不走,方老觉得奇怪,这小东西一般是在夜间和阴暗处活动,为什么大白天歇在这里,且还撵不走?方老搬来楼梯,爬上去看个究竟。待伸手捉它时,蟑螂没有走的意思,还轻轻地用前爪点了三下。方老说,那是肢体语言,好像在说:不要赶我走,我好喜欢这里。如此一想,方老缩回手,再也不撵它了。后来的日子,方老走进书房,首先要看看蟑螂在不在。在,就心安。 记得方老说过,他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人。人生之路,各种各样的经历,何其复杂。但走着走着,发现它们都可以归于简单。 这就对了。人生和艺术的境界,到了这一步,就谓之大。才能老了,还天真着。才能用最简单的线条,打通艺术之路。用最直白的文字,打通情感之路。才能古稀之年,摆出一个顽童的姿势,留一尊影。让人看了,深深地理解: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人。 方老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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