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储杨 · 主播 | 北辰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 传闻,南朝宋少帝时,南徐(今镇江)有一读书人,偶遇一女子,从此相思成疾、药石无医,最后病死。 临终时,他留下遗言,要葬在与那女子初见的华山旁。 等到丧队到达山脚之时,拉着棺木的牛儿,却怎么也不肯继续前行了。 原来,所停之处,正是那女子的家门。 女子闻声走了出来,当她得知棺木里的士子,是为自己而死,只思忖了片刻,便转身回了屋。 她漱洗打扮,她着盛装,一切完毕之后,径直走到了棺木前,嘴里哼唱着: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顷刻间,棺木应声而开,女子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而入,后,一并葬于华山。 世人多称这则南朝故事为《小梁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也许,只有成年人才会懂,此生遇见真爱已是难得。 就像李碧华所说:“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能够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 于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凄美千年,依然不朽。 世间一切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唐朝诗人杜牧说:“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 故事便发生在那个有着烟水云气的东晋时期。 传说,祝英台生于会稽上虞的祝家庄,从小美丽聪颖,喜好诗文。 她深慕班昭、蔡文姬的才学,也想成为和她们一般的女子,却奈何家中并无良师。 于是,英台恳求父亲,送自己去杭州求学。 可自古,人们对女子的束缚远远多于男子。 抛头露面不能,登科入仕不能,进书院读书,自然也是艰难的。 但好在,东晋女子读书的风气是有的。 求学心切的英台,凭着骨子里的那么一股劲儿,用女扮男装的想法,最终,获得了父亲与母亲的默许。 年少不识愁滋味,看着满园灿烂,英台不顾世俗礼教,爬到屋顶吹着风,心中无限抒怀。 她仿若觉得自己就是满怀抱负的男儿,有一个清新广阔的世界正在等着她。 稍作收拾,英台换了一身男子衣裳,用丝带束起了乌发,带着憧憬便出发了。 阳春三月,江南草长,一路上桃李芬芳。 舟车劳顿的英台与侍儿,择在一处风光明媚的小亭中稍作休憩。 未曾料到,她的人生际遇,也由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因为,不早不晚,不偏不倚,那个叫做梁山伯的男子出现了。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 命中注定的人啊,一相见,便是亲切。 英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几分痴傻,又有几分风骨,便压着嗓子,彬彬有礼地问道: “敢问兄台,姓甚名谁?去往何处?” “在下梁山伯,会稽山阴人士,去往崇绮书院,拜师求学。” 梁山伯一边作揖,一边答道。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正好,英台一言,山伯一语,看似一板一眼的交流,却暗生出一见如故的情愫。 不久,二人便在草桥亭上,撮土为香,拜为异姓兄弟,并决定结伴同行。 在那个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年纪,遇上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彼此。 懵懂、稚气,世事不晓,却是他们最真的样子。 于是,一段旷世的爱情绝唱,也从这里埋下了动人的伏笔。 同窗三年,暮暮朝朝,无一不是你 梁祝同窗三年,后人无限遐想。 到底是度过了怎样的时光,在那个讲究门第高低,士族贵贱的时代,让两个地位不同,家世悬殊的年轻人,惺惺相惜呢? 也许就像徐克导演想象的那样,竹林婆娑,莘莘学子,朝朝暮暮,于是,炙热的种子悄然发芽,慢慢生长。 英台是女儿之身,师母是知晓的,心思细腻如她,便将英台的住宿,安排在书院的禁地—藏书阁之中。 山伯胸怀志向,虽未生在士族之家,却依然想要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于是,他白日跟着先生学习,夜里,就偷偷溜到藏书阁之中,读经书、写文章。 他与英台相处的时间,自然也就更多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已”。 有时切磋学问,有时挑灯夜读,偶尔正襟危坐,偶尔嬉笑玩闹,那般相惜的模样,真挚无比。 某一日,英台感染风寒,在藏书阁里卧床不起。 山伯像往常一样,悄悄地潜入藏书阁,却发现英台并不在案前等他。 于是,他顺着黑暗中的一丝光亮,找到了病中的英台。 那夜,他为她熬药,他为她擦汗,只是,木讷如山伯,竟全然不知眼前人并不是男子,而是一妙龄女子。 梁山伯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为了方便照料英台,他干脆卧在她身边,抵足而眠。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往往就是在小事里不断升温。 当英台退去高烧,从梦魇中醒来,看见身边的梁山伯,竟觉得是那样的美好。 她,终于忍不住,动了小女儿家的心思。 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最好的时光,春来花丛漫步,秋夜畅谈理想,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只可惜,相聚终有离别时,三年后的某一天,英台收到家书,得知母亲生病,她不得不离开书院,启程归家。 分别之时,每走一步,英台便更添一杯心酸,因为,她早已把情根深种: “山伯呀,我走之后,谁为你夜半挑灯?谁为你八月送风呢?” 山伯也是送了一程又一程,他害怕相聚未有时,害怕知己难觅,他与她终究散落天涯无处寻。 于是,英台对山伯说:“吾家小妹待嫁闺中,外貌与我相似,性情与我相近,山伯兄若是有意,便来提亲罢。” 英台暗示山伯,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只叹,此去经年,再相见,便真的物是人非了。 遇见你,我已度完了此生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因为那时,欢愉多,悲伤少,还未有遗憾,还未有红尘牵绊。 英台走后,师母把真相告诉了山伯,原来,那个和他朝夕相处的“男子”,竟是位红粉佳人。 那一刻,他懂了,哪有什么待嫁闺中的妹妹,她让他提亲,便是浅浅诉说衷肠: “你有意,我有情,但愿与君,暮暮与朝朝。” 后知后觉的山伯,回想起那些相伴的时光,嘴角不禁上扬。 原来,自己同英台一样,早已情深似海。 于是,他心中暗下决心:待到金榜题名时,就去祝家提亲。 曾有人说:“最感人的爱情故事,难逃悲剧,因为,仿佛只有悲剧,才能证明它的至真至深。” 梁祝的美好期待,终究开始破碎,从此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 那一日,祝府上下,喜气洋洋,原来是贸城马家,公子马文才上门提亲。 那时士族之风盛行,重门第,讲阀阅,祝、马两家门当户对,结为亲家,体面且般配。 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英台的婚姻,注定半分由不得自己。 不久后,那个考取功名,又恰好被皇帝任命为贸城县令的梁山伯,终于闻讯而来。 再相见,那个心心念念、朝夕相处过的人,已经许配给了其他男子。 婚约已定,木已成舟,他与她楼台相叙,泪眼相向,见姻缘无望,山伯不胜悲愤。 “为什么不多等我几年?” “几年之后,你还是无法与马家抗衡。” 人世事,几圆缺,相爱却不能相守,多情还似无情。 山伯失落而归,从此相思病起,郁郁寡欢。 英台写信劝慰,并附上青丝一缕,她说,“咫尺天涯难相会,此身未来心已来”,叫他珍重千万千万。 岂料山伯见发如面,睹物思人愈加伤悲,最后竟吐血而亡。 从此,红尘世间,情恨绵绵,生死茫茫两相望,曲乐声声人断肠。 英台闻讯,晴天霹雳,心碎了,泪干了,却奈何,不嫁也得嫁。 那便嫁吧,但心里已经想好了真正的归宿。 出嫁那日,大吉。 英台恳请绕道,前去山伯墓前祭奠,双亲阻挠,但好在上天怜悯。 途中狂风大作,黄沙漫天,迎亲车队不知不觉便行至山伯墓前。 一约既定,万山难阻,英台立刻脱去红色嫁衣,露出一身白色丧服,哀恸狂奔,可谓思君不得君,恨是翩翩起。 与此同时,风雨雷电大作,坟前裂开一条一尺多宽的隙缝,英台见状,没做任何思量,便翩然跃入。 棺椁合拢,雨过天晴,镜头一转,两只蝴蝶翩翩起舞,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徐克电影《梁祝》中,有一个镜头: 红日迟暮,那个白衣少年梁山伯正抚琴练习课业。 先生听后,摇头训斥,说他的琴音,唯独缺情之一字,所谓情,就是发自心肝脾肺肾。 后来,他与英台相知相许,《梁祝》再响,便是爱情绝唱。 清风为弦,弹不尽百转情深,流水为琴,吟不断一世柔肠,就像歌中唱到的那样: “无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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