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物诗我也写了一些,如《咏葱》:
指纤腰细影娉婷,身贱心高未可轻。
何惧赴汤成碎末?不辞投釜斗膻腥。
性情难改辛而辣,风气堪称白且清。
调入佳肴凭品味,有香如故慰生平。
我很想写一首诗来赞颂有风骨的人,于是马上想到了梅花、松树……可是这些形象已经被前人写得太多,很难再翻出新意。买菜时忽然见到了葱,几毛钱一把,自然而然想起了“贫贱不能移”的格言。于是把葱的外貌和性格里外梳理了一遍。葱清白、辛辣,有赴汤蹈火、敢斗膻腥、“粉身碎骨浑不怕”的性格。写咏物诗“此物”和“彼意”的特征须有某种内在的联系,两者联系需自然,不可牵强。如钱泳所说:“咏物诗最难工,太切题则粘皮带骨,不切题则捕风捉影,须在不即不离之间。”这首《咏葱》,力求在“不离不即之间”。借用曹雪芹写晴雯的“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还借用陆游写梅花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一并化用成了咏葱的句子,应该说确切而允当。
人离不开社会,于是就有了咏史、咏怀、咏时政的诗。这些诗应该有“兴寄”,有自己要说的话,绝不能复述历史,人云亦云。
我写过一首《金缕曲·怀念李白》:
白也顽童耳!久离家,听猿两岸,放舟千里。爱到庐山看瀑布,惊叫银河落地。常戏耍,抽刀断水。不向日边争宠幸,却贪玩,捉月沉江底。一任性,竟如此!
人间难得天真美,且由他,机灵乖巧,尽成权贵。一句“举头望明月”,九域遍生诗意。身可老,心留稚气。我欲与君长作伴,唤汪伦,组合三人醉。同啸傲,踏歌起。
填此词之前,先思考了一下,有了一个想法:有人说李白天真,政治上不成熟,于是我就真觉得李白像是一个“顽童”。我决定以此切入,写一个“顽童”。我翻检了李白的诗集,找出一些符合“顽童”天真性格的句子,这些句子似乎有“双通道”的作用,能管得住两头。把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居然产生了新意,出现了一种“熟悉的陌生感”。第一句“白也顽童耳”挈领全篇,渐渐展开,层层深入,寓意其中。投入三天,写成此词,读起来似乎很是轻松,但在写作过程中我却很是沉重,很是动情,甚至眼中满含热泪。我的态度是很严肃很认真的。当时有一个诗评者撰文,说我在“污蔑李白”。还愤慨地说:伟大诗人李白自己也想不到会在一千多年后从云端跌下来变成了一个“顽童”!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