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这首五律,仿佛看到一位吟者于山城悠然地漫步,陶醉于眼前的美景,不由得迸发出灵思,随即吟出此诗。这首诗犹如五月的一缕清风,驱散了初夏的一丝丝暑热,把人带入到清幽的境界中,与作者一同在大自然里呼吸,惬意无比。诗人以清新流畅的语言描绘出初夏时节的山城景象,白云、远岫、绿树、高楼、榆钱、柳絮、莺语构成了一幅色彩鲜明、动静相宜的画面,用语贴切,情景交融。
首联总领全诗,概括了山城五月的特点:五月芳菲歇,山城处处幽。作者以白描手法明快简洁地勾勒出五月山城的风貌,“歇”与“幽”分别从时间与空间上概括此地的特点。首句“五月芳菲歇”与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首句“人间四月芳菲尽”有异曲同工之妙。时值孟夏,芳菲已歇,完全收敛起以往的妩媚,“歇”一词以拟人手法形象地写出百花似已“歇业”的状态,当是草木“值班”的时候了。在这树木繁茂的时节里,山城呈现出一派幽静的景色。由此引起下文,并为下文对山城幽静景色的精工刻画进行预设。
颔联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图画,以“远岫”“高楼”为背景的画面搭配十分和谐。作者所见之景十分普通,仅是常见的“白云”“绿树”而已,然能以“生”“隐”两个动词营造出十分生动的景象。“生”字将白云从“远岫”间袅袅地升腾而起的动态描绘了出来,我们似乎可以看见白云由远而近地飘忽而至。“隐”字精准地描绘出绿树被高楼遮挡的状态,以拟人手法化静为动,将绿树的形象表现得活泼有致,从而突出山城的特点。此联从景物的选择、背景的搭配与词语的运用都进行了一番考虑。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绿树,空间跨度大,色彩对比强,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作者置“白云”与“绿树”于高远的背景之中,意境开阔。
颈联写“榆钱”“柳絮”在五月天气中的具体状态。作者感觉敏锐,以“日暖风清”写出孟夏时节的天气特点。成熟的榆钱和漫天的柳絮当是孟夏时节的典型物象,作者紧扣时令,以“白”“柔”形象地描绘出这两种景物的特点,且描写的角度不同,榆钱重在从颜色上去写,柳絮则重在写其质感。榆钱是榆树的翅果,因其外形圆薄如钱币,故而得名。榆树花果期是3-6月,初淡绿色,后白黄色。因榆树属于阳性树种,喜光,耐旱,所以作者写道“日暖榆钱白”,真实形象地刻画了榆钱成熟的样子。每年的四五月份都是柳絮漫天的时节,然此时风清,故柳絮轻柔。白而轻软的柳絮如同仙子一般在空中轻扬曼舞,这与“风团柳絮舞如狂”的情形完全不同,从中足见作者的观察极为细致,用语甚为贴切。风骤则絮狂,风清自轻柔,那飘飘悠悠的柳絮点缀着五月的天空,装点着孟夏的山城。
看着眼前的美景,听着婉转的鸟鸣声,这应该是人间最美好的享受了。由此,作者在尾联将这种感受直接写了出来。“间关莺语滑”化用了白居易《琵琶行》中的“间关莺语花底滑”一句。这婉转的莺语如美妙的乐曲一般,闻之陶醉。如此美妙的旋律似乎在给诗人伴奏,作者不由得踩着节拍,“安步自悠悠”也。
此诗虽是一般的写景诗,亦没有高深的语句,然作者的构思缜密,布局合理,开篇总写,中二联由远及近地抓住几种典型物象表现五月山城之景,尾联借景抒情。同时,作者还采用了白描、化用、色彩渲染、声形交汇、动静结合等多种表现手法,多角度地将五月山城的景象描绘了出来。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尤其是作者对事物的捕捉能力极强,笔下之物特点鲜明。如果作者在用语上精进一些,则更见其妙。五律当以凝练为上,此诗的“处处”“悠悠”等叠词虽用得还算贴切,但终归稍显词穷;“白”字亦重,虽无大碍,似可避之;中二联语式错落有致,灵动有味,但意象过于集中,如“绿树”“榆钱”“柳絮”皆与树木相关;结句显得直白了些,余味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