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振东(辽宁省) 语言大师王力先生在《诗词格律》中说:“古代诗人们在应用对仗时所分的词类,和今天语法上所分的词类大同小异,不过当时诗人们并没有给他们起一些语法术语罢了” 。在他主编的《古代汉语·骈体文的对偶》中还说:“骈偶(对仗)的基本要求是语法结构的相互对称:主谓结构对主谓结构,动宾结构对动宾结构,偏正结构对偏正结构,复句对复句。古代虽没有这些语法术语,但事实上是这样做的”。然而,钟振振教授却全盘否定王力“对仗一说”。他在《对仗宜分解到单字》一文中说:“当下许多介绍诗词格律的普及读物,包括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诗词格律十讲》等,谈到对仗,都说上句与下句须语法结构一致,相对的词语须词性相同,如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之类”。“按这些规律去对仗……虽然中规中矩,却未必能写出精彩的对仗来”。其理由有三:一是,“古人写文章,写诗词,靠的是熟读经典,举一反三;靠的是语言感觉,习惯成自然,哪里讲什么‘语法’”?二是,“古人讲词汇,只粗分两大类——‘实词’与‘虚词’”,与现代汉语里的“实词”与“虚词”不是同一概念。三是,“在古人的诗词实践创作中,不同词性的词语相对仗,不同语法结构的句子相对仗的情形并不少见”。鉴于上述三点,他认为王力“对仗一说”,“并不见得就是古人的‘规矩’,更不是‘金科玉律’;必须‘敢’越雷池,打破那些条条框框,万不可画地为牢,‘守’法自毙!”于是,他以“分解一说”为议题,以“字面相对”为论据,应用自己创作的15首诗作,进行判断、推理、论证,最后推导出一个“对仗不必拘泥于语法结构和词性,宜分解到单字”的非常规语法通则。 一、 词类相同或句法结构相同,是对仗的基本共同之点斯大林在《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中指出:“把词汇的变化和用词造句的基本共同之点综合起来,并用这些共同之点组成语法规则,语法定律。”王力先生,即从《诗经》、《楚辞》、《汉赋》、《乐府》等古体诗与《唐诗》、《宋诗》近体诗中,寻到了的基本共同之点,发现了对仗的结构规律,形成两种对仗语法通则。古体诗对仗,不讲平仄,不避同字,只求词类相同或句法结构相同。从上古、中古到近古皆是。虽然当时没有语法术语,但是,先人都是遵守这一共同之点,创作出对仗修辞技法的。例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王世纪《击壤歌》)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经·小雅《北山》)近体诗的对仗,讲究平仄,避忌合掌,但也要求词类相同或句法结构相同。例如:1、联合词组相对:草木尽能酬雨露,荣枯安敢问乾坤。1、并列复句对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2、连贯复句对仗: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4、因果复句相对: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5、目的复句相对: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综上所述,从词组、单句、复句,到紧缩复句,这些精彩绝伦的对仗,哪个不是句法结构相同的语句相为对仗?皆是。这便说明,句法结构相同的对仗,即是一一囊括词组,单句、复句所有对仗规则的正格对仗通则。与此同时,王力先生还发现了另外一种对仗,只要求字面相对,不要求句法结构相同。即是一一囊括九大相同词类所有字面相对规则的变格对仗通则。如苏轼“天外黑云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如按句法结构衡量,“吹海立”与“过江来”结构相异。海,既是“黑云吹海”之宾语,又是“海立”之主语,身兼两职,叫兼语式;而“飞雨过江来”中的“过”与“来”,皆是主语“飞雨”连续发出的两个动作,叫连动式。出句与对句结构不同。但是,字面相对,词性相同即可。因此,王力先生在他主编的《古代汉语·唐诗的对仗》中说:“句法结构相同的语句相为对仗,这是正格。但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近体诗的对仗还有另外一种情形,就是只要求字面相对,不要求句法结构相同。”钟教授写的15首诗,并无新见,不过是王力两种对仗通则的模拟而已。如《沂州怀古》:颔联是句法结构相同的语句相为对仗,即主谓宾对主谓宾。颈联则是相同词类互为对仗。其中,“大农”是户部长官的代名词,“颇牧”则是廉颇与李牧的并列词组,两者不能相对。但无所谓,只要“大与颇、农与牧”字面相对词性相同即可,不考虑语法结构如何。这首“怀古“之作,写得不错,很有气势。但也有差的,如“迁移曾活国,苦难只生民”中的“生”字,用词不当。如当名词,生字多余,句子残缺;如当动词,意义相反。“苦难”怎能“生发”百姓呢?只能改用“殃”或“伤”字。倘若改为“殃民”或“伤民”,都是动宾结构,与“活国”无异。如此说来,明明是句法结构相同的对仗,偏偏拼凑相同词类的对仗。这是何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钟教授在近体诗创作实践中,完全拘守王力两种对仗语法通则,即句法结构相同的语句相为对仗和词类相同的单字互为对仗,中规中距,毫不走样。但在理论上阐释对仗语法通则时,却同规异说,偷梁换柱,把“只要求字面相对,不要求句法结构相同”,篡改成“对仗不必拘泥于语法结构与词性,宜分解到单字”。把两种“古为今用”的对仗通则。纂改成一种“变古乱今”的对仗通则。这种言行不一的两面行为,叫人百思不解。后来,在他写的前言中,终于找到答案。原来他是想“结合自己的创作体会,说一说自己所理解的对仗”。他所理解的对仗,即王力对仗一说,“不见得就是古人的规矩,更不是金科玉律。……万不可画地为牢,守法自毙。”实际,就是趁机,掠人之美,窃为己有,标榜新说。钟氏“分解一说”,果真是“旧体新说”吗?不,是“以假乱真”之说。例如:“卷帘黄叶落,锁印子规啼”。这是一首声色相兼、动宾对动宾、主谓对主谓的句法结构相同的对仗。倘若分解到单字,“子规啼”势必变成“子、规、啼”三个单音字。试问,这还是主谓型复合词吗?还是杜鹃鸟叫吗?不仅瓦解了语法结构关系,而且改变了词汇意义。如此分解,还有甚么应用价值?因此,多数句法结构相同的对仗,不宜分解。再看:“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其中,“吹海立”是兼语式,“过江来”是连动式,句法结构不同。但,衡量字面相对,只要“天对浙、外对东、黑对飞、风对雨、吹对过、海对江、立对来”词类相同即可,根本不用分解。那么,事先架构靠的是什么呢?主要靠的是修辞和语法结构调整。王力先生所举三个诗例中,有两个是修辞结构调整:如韩愈《精卫填海》“口衘山石细,心望海波平”。其中“山石细”原是“细山石”,属偏正词组,与主谓词组“海波平”词性不合。后来,诗人将修饰语“细”字与“山石”倒装成“山石细”,方与“海波平”构成不同句法结构的字面相对。又如李商隐《安定楼》“永忆江湖归白发,欲迴天地入扁舟”,其中“归白发”原是“白发归”,属主谓词组,与动宾词组“入扁舟”词性不合。诗人也是,把“白发归”倒装成“归白发”,与“入扁舟”构成不同句法结构的字面相对。另外一例,则是语法结构调整,如苏轼《有美堂暴雨》“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吹海立”是兼语式,“过江来”则是连动式,虽然句法结构相异,但是“吹海立”与“过江来”字面词类相同,符合变格对仗通则。由此断定,事先架构无须分解,事后更是不允分解。其因有三:一是,字面相对,即单字相对,单字无法分解。二是,字面相对,词性相同,不分自工,无须分解。三是,字面相对,不拘结构,不必分解。所以,他的论点“分解一说”,与其论据“字面相对”,是相互矛盾的。因此.,他的推断,也必然是虚假的。何况,字面相对,允许不拘结构,却不允许不拘词性,不拘词性的对仗,是不存在的。尤其是“不要求句法结构相同”部位,是不允许“不拘泥于词性的”。因为,“只要求字面相对”,是不允许词性变通的。一旦不固守相同词类互为对仗,便不是“字面相对”了!事实证明,近体诗对仗的共同之点,不是句法结构相同的语句相对,就是词类相同的字面相对,根本没有“分解”一说。古时,虽然没有语法术语,但是诗人们对仗时所分的词类,与今天所分的词类确实大同小异,并未受到“实词”与“虚词”两大词类的约束。因此,王力的“两种对仗语法通则”,千真万确,勿容置疑。钟教授只知对仗语法通则,不知对仗变通准则,犯了“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的错误。王力先生早在《汉语诗律学》中说过:“有时候工整的对仗和高雅的诗意不能两全的时候,诗人宁愿牺牲对仗,来保存诗意。” 在《诗词格律概要》中再三强调:“写诗不应该片面地要求工对,因为过于纤巧,诗人反而束缚思想”。在《诗词格律》中还说:“律诗的对仗不像平仄那样严格,在运用对仗时有更大的自由”。所谓自由,即指诗人在对仗中有“四大自由”活动空间: 1、对仗部位选择自由。王力先生讲:“对仗的常规,是中两联”。首联与尾联可对可不对。还有少于两联的对仗,即颔联不对仗,只有颈联对仗,叫蜂腰体。也有首联与颈联对仗,颔联不对仗,叫偷春体。还有“三联小律”对仗。特别是一种散体律诗,不用对仗。如诗仙李白神韵兼备的《夜泊牛渚怀古》的中两联“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即没用对仗。2、对仗种类选择自由。王力先生,从古人近体诗对仗中,综合整理出工对、宽对、邻对、借对、流水对、隔句对、句中对、错综对等,均由诗人自由选择。如李群玉《杜丞相筵中赠美人》:即以“六幅”对“一段”,以“湘江”对“巫山”,错综位置相对。 3、对仗通则选择自由。诗人既可选择句法结构相同的对仗通则,如“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又可选择词类相同的字面对仗通则,如“口衔山石细,心望海波平”。 4、变通准则选择自由。王力在《诗词格律》中说:“在一个对联中,只要多数字对得工整,也就算工对。”在《诗词格律十讲》中解释说:“凡五字句有四字对得工整,也就算工对”。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时”与“别”词性不合,但只差一字,仍为工对。“凡七字句有五字对得工整,也就算得工对”。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无边”与“不尽”词组结构不合,但未超二字,仍为工对。按这一量化的变通准则衡量,钟教授所说的“不同词性的词语相对,不同语法结构的句子相对”的困惑,也就“迎刃而解”了。词、词组、单句、复句的对仗也都获得了自由:如李商隐《无题》“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其中“翼”与“通”词性不符,但未超二字,仍为工对。如储嗣宗《骢马曲》“逐北自谙深碛路,长嘶谁念静边功。”。其中“逐北”与“长嘶”,词组结构不合。但其余五字,句法结构相合,仍为工对。如王维《送赵都督赴代州得青字》“刁斗鸣万里,三军出井陉”。其中“刁斗”是古代军队烧饭或巡更的专用工具,“井陉”是河北县名,均属专名可以相对。然而,刁斗是主语,井陉是宾语,按语法规则是不能相对的。但是,王维运用倒装修辞格,把“刁斗鸣万里”倒装成“万里鸣刁斗”,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变成“万里鸣刁斗,三军出井陉”,取得了句法错综、数目工对的修辞效果。如陆游《游山西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偏正转折复句。其中“疑无”与“又一”词类相异,但未超二字,仍为工对,得到名家名诗名句的好评。鉴于上述四个诗例,虽有违反语法规则的“不工”之处,却都没有超过“工对”的规定范围,仍不失为“工对”。这说明,语法规则是固定的,使用时却允许变通。出现这种语法现象实属正常,无须大惊小怪,更不可利用变通准则否定语法规则。四大对仗活动空间,给了诗人四大对仗自由。特别是王力“变通准则”,经过量化相当具体,工对界定相当精准。远比钟式“对仗不必拘泥于语法结构和词性”的空洞说教,更具操作性。因此,无须另起炉灶。 王力先生曾获巴黎大学文学博士,多年从事中外语法研究。1944年,著有《中国现代语法》、《中国语法理论》、《中国语法纲要》。后来,他在出版的《龙虫并雕斋文集》中又收集了《中国文法初探》、《汉语语法学的主要任务》、《语法的民族特点和时代特点》、《关于词类的划分》等10余篇论文。他曾说过:“有些语法形式古今是有矛盾的。例如‘不我欺’、‘不已知’是上古语法;‘不欺骗我’、‘不知道自己’是中古到现代的语法。……活生生的口语是语法的主要根据,文学语言也必须以口语为源泉,而口语经常是不容许相矛盾的两种结构形式存在的。就现代汉语的研究来说,在承认古代汉语语法有残留形式的同时,必须以现代语法的结构形式为主要研究对象。” 世界语言,既有语种个性,又有语种共性,语法也是。中外语法即大同小异。从清末语法学家马建忠《马氏文通》,到现代语法学家黎锦熙《新著国文语法》,皆把汉语分为名词、代名词、形容词、动词、副词、连词、介词、叹词、助词九大词类。除了“助词”为汉语特有之外,其余都与西方拉丁语法“八大类”相当。但也不能因此证明没有自己特点。语言学家吕叔湘在《马氏文通序》中说,这本语法书“值得一读”。“《文通》收集了大量的古汉语例句,大约有七千到八千句。”显然,《文通》还是以古汉语例句的词汇意义与语法结构划分词类的。后来,语法学家把数词与量词,从形容词与名词附类中细化出来,并增添了象声词,变成十二大词类。也就是说,中国语法体系,已同国际接轨。一般情况不能轻易改动。倘若改动,也要在保障语法结构、明确词汇意义、完善语法体系的合理区间进行。譬如,王力先生即把方位词从名词中分化出来;把颜色词从形容词中分化出来;把数词与量词合并为数目词;把介词、连词、叹词、助词统归虚词,形成九大词类。完全符合律诗对仗特点,毫无伤筋动骨之嫌,得到诗词界普遍认可,理应受到尊重。到此时,应该晓得,在《马氏文通》与《国文语法》相继诞生之时,即是“实词”与“虚词”两大词类逐渐消亡之日。时过境迁,仍抱残守缺,还有什么实际意义?综上所述,王力“对仗一说”,源于实践并指导实践,传承的是地道的“古人规矩”,堪称“古为今用,融会贯通”之学说。钟式“分解一说”,使“字面相对”面目全非,改了“古人规矩”,仅是“背祖非后,变古乱今”之伎俩。因此,我们理所当然,选择王力传统的“常规语法通则”,否定钟氏非传统的“非常规语法通则”。这便是结论。庆祝建国70周年诗文大赛开始啦!国际诗歌网微信号:bhsx08 联 系 人:丁红梅 ♢国际诗词协会往年活动荟萃♢ 2019年6月21日全国新锐文艺家高峰论坛在井冈山举行,文艺家合影 井冈山杯《中国最美游记》第三届文学艺术大赛嘉宾和获奖作者合影 桂林杯《中国最美游记》第二届文学艺术大赛嘉宾和获奖作者合影 2018年6月21日全国新锐文艺家高峰论坛在桂林举行,文艺家合影 2018年纪念毛泽东主席诞辰125周年主题系列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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