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女儿就要开学走了，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不由自主地难受，好像有人要把我的心拽走似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我知道这既和我现在的处境有关，也和我的性格有关。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在电话里也经常听到母亲既像责备又像夸奖我的话语:你就跟了你爸了。我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一是说我心地善良就像老父亲，二是说我处事公道不藏奸就像老父亲，三是说我过分惜子就像老父亲。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存在于我的性格中是好是坏，知子莫如母，反正这些东西让老母亲都摸透了。
说到惜子，我必须坦诚交代，在这方面我的倾向确实比较严重，所以有时我扪心自问，是不是我有点太过分了？随着女儿的日渐长大，我多次想象，女儿出嫁的那一天我该如何度过？女儿成家之后万一受点委屈我又该如何应对？
前年女儿离家读大学，正式开启了她和我们聚少离多的模式。为了让女儿多熟悉一下学校，减轻初次离家的痛苦，我们一家提前走了两天，我和妻子又推后回了两天，就是为了多陪女儿几天。记得在我和妻子回家前一天的晚上，我送女儿回宿舍，我一直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口，女儿劝我别送了，她和我挥手致意之后，自己走进了校园，看着女儿在校园缓缓行进的瘦小背影和马尾辫一扬一摆的情形，我突然间眼泪溢出了眼眶，心里莫名地难受，嗓子甚至有点哽咽，一直望着女儿拐过了一个墙角，再难看到她的身影，我才悻悻地离开，那时，顷刻感觉自己的心里空空的，像失去了心肺一样的难受。
第二天，妻子提议我们再去学校看一下女儿然后启程回家，我坚决没有同意，因为我害怕离别女儿那一刻的难受。于是我们默默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我和妻子几乎没有任何对话，我们都有意地回避谈论女儿，确实，在读大学之前，近二十年的时间女儿还从未离开过我们一步，她一下子离开我们到异地读书，我们打心眼里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
在我们还没有到家的路上，妻子就接到了女儿在军训休息间歇打来的电话，问询我们回到家没有，爸爸开车累不累，累了就在路边歇息歇息之类的关心我们的话语。妻子一边流泪一边装出高兴的神色一一回答女儿的问询。女儿的这通电话完毕，我和妻子的心情似乎才稍有缓和。
那天回到家之后，我和妻子做什么都少心无思，甚至都不想做饭吃饭，两人似乎内心都藏满了心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尽管到了晚上女儿就开始了和妻子的微信视频聊天，但我们还是过了许久才慢慢适应了女儿不在身边的这种情形。
去年五一，把女儿刚刚送走，我就查出了病，紧接着我们就到了北京进行治疗，这个期间怕影响女儿读书，我们不想让她知道，可女儿和妻子每天晚上的聊天早已经成了一个固定模式，如何哄过女儿？那几个月真是把妻子考验了一番又一番，既考验了她的智慧更考验了她的抗挫折内力……
在我第一阶段治疗结束之前，我们一直以在外旅游为名哄骗女儿，直到女儿放假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我已经在北京治疗了两个多月，第一阶段的治疗结束要回来了，这种情况下再也无法瞒住女儿了，孩子二姨才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女儿，女儿听后失声痛哭，因为女儿对我们不在家已经有了多次怀疑，但她从未想到自己亲爱善良慈祥的爸爸会得这种病。但当她二姨告诉她我现在情绪本来不好，见到我之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的时候，孩子就把悲痛彻底隐藏起来，整个假期默默地陪伴着我在家，陪我说话逗我取乐，在快到复查时间，由于我还有疼痛而为推迟时间到北京发愁之际，女儿自告奋勇要陪她母亲前往北京，重新预约复查时间，此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小棉袄”其实已经长大，她远比我想象的表现更好。
八月下旬在我又踏上复查和手术之路的时候，女儿就又快开学了，当我确定了手术时间，只有女儿闹着要从学校来北京看我，但我怕她耽误学习坚决阻止了她。可在上手术台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想看到更多亲人的面孔啊，尤其想看到我的女儿，可是……
在做了手术一直到出院这近四十天的时间里，每每病痛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想放弃生命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我女儿的面孔，那时我真是恨那怕一下子见到我的女儿，之后就是含笑九泉也不再遗憾了。
……
这个寒假真好，女儿那也不去每天在家陪我说话唠嗑，喊我吃药，给我倒水端茶，每天赶着我起来在地上坚持散步，天气好的时候搀扶我到大门口晒晒太阳。还帮助她妈妈料理家务，洗锅、扫地、拖地，甚至把一些很重的东西努力从楼下搬到家里，总之以往一直都是我才能干了的活儿，女儿在努力地尝试……大半年的时间我女儿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很多。
过两天女儿开学一走，每天我将自己在床上落寞地度过整个白天，家里突然间又缺少了像小鸟一样飞来飞去，同时又不停叽叽喳喳的女儿，我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适应过来……
注:于2017.2.23日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