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乡村生活之一:正月那个里来…… 文/张书亮 图文编辑/王成海 旧时代传说的一个笑话,一个穷人和一个财主的对话,过年了,穷人走上街说,打了春穷人把眼睁。财主说,春不春,还有四十天寒后风。穷人说,风不风,暖三分。财主说,春风耗破琉璃瓦。这是老人们传下的话,总之是穷人们在立春后总有个美好的希望。当然老财们并不希望穷人发财,你想穷人都发得象财主一样了,他还能算个财主吗?
今天早晨一个重头戏是迎喜神。村南河滩里早就堆了一大堆柴草,这是队里多年的习惯,由饲养员们从队里的草圐圙把那些不能喂牲口的草背到河滩。牛羊倌们把牛羊也赶出来了,这时赵队长说:走哇,点旺火去。人们便互相吆喝着嘻笑着向河滩去。大多数人家都用盘子或箩子端出六个白生生的馍馍,准备供喜神。这是一个吉祥美好的时刻,全村男女老少都打扮得光光鲜鲜,欢欢喜喜地聚在河滩上。旺火点着了,升腾着烟火,人们各自拿出自家的鞭炮、二踢脚燃放起来,一霎时噼哩叭啦,电闪雷鸣,迎来冲天喜气。山沟里上下几个村子亦如是,烟火气炮仗声在山沟里回荡呼应。这时有些上年纪的人还要跪下磕个头,以表对喜神之虔诚,生怕喜神不进自家门。队长说:磕啥了,磕了一辈子了也没见个喜神是个啥,新社会更才不信球它了。 武二元哪里人?不知道,能乱说乱唱,走村串乡要饭吃。迎罢喜神,队长一声吆喝:“一齐去给闫世华拜年了。”大家便呼喊着朝闫世华家去。闫世华何许人?村里许多人也不知道他这个名字。平素人们都叫他的小名“假女”,五十多岁,同龄人就叫他假女,年轻人叫假女大爷或假女叔叔,极少有人叫他闫世华。闫世华从小家境贫寒,1945年参加了八路军,47年解放战争时,在丰镇红沙坝打顽固军(国民党军队)的铁甲车,负伤丢了一条右臂,48年复员回村里,带回一纸“二等甲级残废证书”。那时他三十几岁,尚未婚娶,政府帮助他结婚成家,是沟里沟外第一等残废军人,国家每年给百十元残废金,生产队也照顾他的生活,他家在村里算是好生活。因此每到大年初一村干部都带上村民给他拜年,他老俩口也乐得人们这样抬举他,老伴儿是精干明白人,早早地备下几盒纸烟和糖块,拜完年,便招呼进家喝茶水,把纸烟分发给男人们,女人小孩们都给一两块糖。成年人们便进家坐一会儿,后生女女们早不知道跑到谁家打扑克去了,半头孩子们又回到碾房很前跳圈儿的,踢毽子的,打钢凿油锅的,各自热闹着。老头们依在墙根拉闲话。年轻女人们到处窜门儿,当然她们见着叔叔大爷们都要问个好,有的还鞠上一躬,然后嘻嘻地快步去了。小孩们也拜年,去了长辈家问个好,磕个头,长辈们高兴了,于是给几块糖,或一把花生了黑枣红枣等,总之头不白磕,好不白问,但没有压岁钱。 那年月说一个媒也就是点儿吃喝,二大爷一个钱也挣不了。尤其是正月腊月农闲时,正是闹婚姻的好时节。这大年初二,二大爷进了那村都有人热情招待。 一过破五,就是初五,这个日子据说不算好日子,不知为什么需要破一下。初六日是好日子,乡里人说,瞎汉(即不识字)看得三六九,即好日子,不少串亲者已打道回府。生产队长走上街头,大声吆喝人们出来干活儿了。嘴里念叨着,年也过完了,做营生哇。这时青壮年男人拿上铁锹镐头说笑着朝饲养院去。大家知道一过年主要是翻粪,饲养院里一冬天堆积了小山似地牛马粪堆,这时已发好,热气蒸腾,再翻一下便是今年的好肥料,现在如果不倒翻一下,过些日子便发热着火变成灰了,完全没有肥力。过去全生产队肥料除了饲养院的,还有生产队的羊粪以及大牛圐圙积下的肥,再就是各家各户的羊粪、猪粪、草木灰之类。仅翻粪刨粪,全队人也得干上半月以上。至于今天,队长也不苛求,来几个算几个,多少干上三两钟头就算今年头一天开工了,人们干活时也不甚卖力,腰软肚硬的,只顾了说笑拉呱,队长也不管做多做少。总之今天开工就行,一会儿人们进了饲养室,人们就叫饲养院。一伙人上炕打扑克的,喷云吐雾的、拉闲话的,热闹下一窝蜂。 也就在这时大队的文艺宣传队开始到各生产队演出,每个生产队演上两场,周围村里的人们都来看戏。因为是本地自己人作演员拉丝弦,尽管演技不高,可村里人们看着亲切、高兴,不就是个红火热闹?就那几个人演唱,到那演出人们都要去看。特别是姑娘后生们更加热情,那时村里人说“看戏开会,恋爱的机会”。确实如此,夜里戏场上后生们故意和女子们挨挨挤挤,掐一下摸一把,女女们也并不反感。或者递个眼神便一前一后走出戏,钻到背地里了……大人即使看见了也装聋作哑。谁没活过个年轻呢?但真正恋爱到谈婚论嫁的却又极少。女子们无奈嫁到外地,临走时望着恋人的院子落下几滴珠。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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