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一个乌盟农村娃八十年代读初中住校求学的艰苦经历【二】

 新用户06868399 2020-06-24

文■罗国昌  编辑■王成海

学校实行一周五天半上课制,住校生是周六中午下课后就回家,我们附近村的便成群结伙,一路步行回家,周日下午又返回学校,也有个别周一早上赶在上课前到校。每次不管天气如何恶劣,雷打不动、照样回家返校,冬天穿上白茬皮袄踏着没膝的积雪、顶着刺骨的白毛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挪行,夏天经过缸房村前面的碱地滩,胶泥不断亲密鞋底,走几步就得用树枝把鞋底清理一下,否则拖不动、迈不开步,有时为好走就绕道十号村。遇到下雨天,没有雨衣雨伞,一块塑料布遮挡而已。
        
每次离家时要带上一星期的干粮,以炒面为主,3--5斤,炒面就是把生莜面在锅里炒熟,家庭好的能拿点馒头,记得阮明川经常拿馒头,也有拿玉米发糕的。遇到节日 ,能拿点油炸糕、油炸饼或者包子,需要加热吃的就放到食堂让师傅给馏一下。每次母亲让我自己多装点炒面,但我一般就装三斤多,我深知弟兄俩同时住校,家里负担重,要体谅父母的不易。

干粮主要供早上和晚上下自习后食用,计划好的正好能撑到周六,有些人吃到周三、四就没了。早晨用稀粥拌炒面,晚上就只能用开水拌了。
除李东梁大队的学生跑校(走读)外,其它大队的都住校,学生自带莜面、麻油,每月另缴1.5元的伙食费,每周末以寝室为单位和食堂订下周的饭,用面票结算。每天各寝室派出两人去食堂打饭、分饭,食堂距寝室有七八十米远,每个寝室有一个倒圆台形铁皮桶和一个盛饭用的勺子,食堂早餐是小米稀粥,中午和晚上是莜面窝窝、块垒(没有放土豆)交替,每人半斤莜面的标准,吃块垒时给点咸菜疙瘩,吃莜面的蘸料有时是熬菜,有时是冷盐汤。每份莜面窝窝在笼屉里排成扇形,食堂大师傅为省事,莜面窝窝推的很厚,半斤莜面正常是五六十个窝窝,学校是三十多个,窝窝上薄下厚,翻过来看下面,孔很小甚至没孔,学生们戏称“带蛋窝窝”,两个学生抬一笼屉回寝室,冬天里拿到手里已是冰凉了,也有走在半路失手把饭扣在地上的。  
        
吃块垒时,往里滴点麻油吃起来很香,和隔壁油厂有关系的能搞到油渣更好吃。有几次吃块垒,食堂没有盐了,非常难吃,是我一生中仅有的没盐饭,终生难忘。
        
与莜面窝窝相比,同学们更喜欢吃窝窝,但窝窝容易夹生,吃生饭的次数也不少,一锅蒸十几笼,先从上面熟,生的是在下面,所以打饭时喜欢要上面笼屉的。经常吃“串莜面”,那是放置时间长的原因。
 

       
块垒那时候吃的太多了,再加上几次“无盐”经历,硬是给吃伤了,吃得胃里泛酸水,现在说起它来就反胃,以至于后来几乎没有吃过。
        
食堂条件卫生很差,吃饭经常吃出老鼠屎、苍蝇,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还拿这个相互打趣、恶心。
        
每个月食堂改善一次伙食,熬菜里有猪肉,主食油炸糕,这天是最高兴的日子,挺大的油炸糕我最多一次吃过七个。

吃完饭,值日生还得把笼屉送回去,再去水房打开水,开水也有规定,每组一桶,那个水桶盛满不到二十斤,两个人不好抬,一个人还费劲,路上歇个两三次。寝室里没有暖壶,大家就是在吃完饭一次性喝足。学校地下尽是石头,没有水井,用毛驴车从公社院拉水,那是里有一口辘辘井,水房没水的时候,我们自己也去打水。水房里的那个水泥水池不干净,底部杂物很多。1982年学校曾经在院当中试着打井,用电雷管爆破,炸出好多石头,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我们住的十三号大寝室,地面疙疙瘩瘩,床铺很简陋,根本就没有现在学生用的高低床,睡泥台通铺炕,两排南北相向的对面铺,可以住二十多个孩子。最下面是草袋子,上面依次是毛毡、皮褥子和棉褥子,因为住宿人多,常规宽度的褥子是放不开的,要相互压叠,开学前家里专门为我擀了条二尺宽的毡子。人人有一个放干粮、咸菜和日用品的箱子,放在炕上脚下,早晨起床后,把被褥卷起推到墙根。墙上钉了高低不一的钉子,用来挂书包、帽子。
        
寝室里冬天生一个火炉子,碳是定量供应,晚上睡觉前要灭掉炉子,以防中毒,熄灯后有老师查寝,前半夜还好,后半夜特别冷,盆里的水能结冰,不少同学手脚冻伤、骚痒难耐。一次过了熄灯时间,乐老师查寝室,看到有同学还在炉子上熬稀粥,一气之下端起盆子扔到了院里。家小人多,拥挤不堪,最后一个睡觉往往留下的空隙就很小了,因为睡觉占位问题发生争执的也不少。睡觉时把棉袄、棉裤和皮袄搭在被子上,有的夜里睡觉要戴棉毛,数九天的早晨,睡在门口的同学被子边上会结霜,为了暖和,俩个同学把被子摞在一起和合睡。
        
寝室里有很多老鼠,干粮不能放在外面,要不放在箱子里,要不挂在强上,夜里在炕上跑来跑去,枕头常被老鼠咬破。
        
夜里最头疼的是起来小便,寝室里没有尿桶,又不想穿衣服出去,就拉开门撒尿,冬天门口形成小冰山,太阳一照,臭气熏天,最西边寝室的墙边也是撒尿的集中地。
  

刚开学的头几天,大家相互比较生疏,晚上回到寝室规规矩矩,或看书或睡觉。没过几天,彼此熟络了就把之前的矜持彻底丢弃,都是十多岁的孩子,爱打闹的年龄。晚自习后回到寝室,吃点干粮,躺在炕上睡不着,就开始讲故事,说怪话,或者打来打去,各个寝室串来串去,比较活波的有王大元、戴俊龙、周珍等等,每天热热闹闹,倒也不寂寞。讲粗话的一旦被查寝老师听到就是一顿臭骂,后来出现了打扑克赌饭票,甚至掏宝,精明的闫建明做起了卖面包的生意,人家祖籍北京,头脑灵活。
        
比起那些早早辍学、没考上的同学,我们能在公社中学上学已经很幸运,受恢复高考刺激,榜样就在眼前,大家学习热情高涨、发奋图强,为了挣脱修理地球的枷锁,大家一起熬过了春夏秋冬。老师们更是使出浑身力量灌输知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拷贝给学生,“知识改变命运”的观念深入人心。那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代,对于农村学生来说,拼命苦读,就是为了跳出农门吃上商品粮,改变自己甚至家族的命运。
        
学校没有打印机,考试试卷、复习资料都是手工抄写和老师们刻腊版再手工推印,几乎没有收过资料费,高家村的刘全和在兴和县新华书店工作,偶尔带一些书籍到学校供同学们选购,但大家一般舍不得买。
 

       
同学们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条件再差、生活再苦都不是事,坚持下来的都很要强。每天早早起来学习,教室里、寝室后面田间地头都有我们的身影,晚上熄灯后,买不起蜡烛,还要点上煤油灯再学一会儿,煤油灯是用墨水瓶做的,光线极差,鼻孔被熏的满是油烟。李树金、昝俊桃、闫旺、赵秀峰是学习刻苦的典型代表,李树金每天起的最早,从不瞌睡,永远精力旺盛,永远早起晚睡。
        
趣事几件:
       
 1、乐老师“罢课”
        
一天数学课上,乐老师为考查前一天所学内容,一连提问几个都没有回答上来,老师生气了,一句“不上了”,扭头离开,当时可能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结果下一节数学课铃响后,乐老师还是准时进门,大步迈上讲台,笑嘻嘻地说:“他又来了。”打消了同学们的疑虑,上课继续。
        
2、男女生打架
        
一次自学课上,突然贾云和侯凤果争吵起来,瞬间又发生“肢体冲突”,后来才知道因为追究是谁放屁而引起,真是“屁大点事”,成为后来同学们见面回忆的经典话题。


因为成绩一直尚可的原因,初二上学期快要结束的一个周末,我作为代表去县里参加语文竞赛,学校给拿上粮票、费盘缠,胡新亮老师送到班车上,班车逢双日才有,就这样自己独自去县城考试。那是我第一次坐长途汽车,也是第一次坐汽车,更是第一次去县城,车票1.3元,下午到达。下车后找到兴和一中招待所住下,房间里住四个人,晚上在食堂吃的半斤大馒头,另有一份菜,饭后去刘登岭二叔家串门。晚上漫步在诺大的校园里,一切都是新鲜,有象样的校门,西面是一溜低矮的平房,是校办商店,东面是值班室和招待所。进入大门上坡几十米,再拾级而上至平坦的校区,右边是带走廊的教师办公室,左边和对面是几排教室,正面一溜八间教室,都是高中班,教室里灯火通明,都是亮度极佳的荧光灯,颜色雪白而又柔和,我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电灯”,这一切都要比公社中学强好多,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入这所学校,当然还有更好的集宁一中和旗下营中学,但不敢奢望。次日去“三用礼堂”看了一场晋剧,票价两毛,因为看不懂,中途退场走人。也领略了这个礼堂的风采,这个礼堂仿照人民大会堂耗巨资而建,是兴和县的一件大事、也是县里的标志性建筑,在周边旗县甚为出名,是全乌盟功能最全、规模最大的一个剧场。
        
招待所房间里住了一位从扎兰屯农牧学校放假回家的学生,他吃了一种神奇的面条,用开水泡一会儿就能吃,一问才知道这个叫“方便面”,这是我第一次见识方便面。
(未完待续......)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