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母亲的白发

文/韩凤梅  校对 修改 编辑/王成海

孩子开学的前一天，父母亲就又盘载着大小东西，用二老的话说：“哎呀，又陪公子赶考个呀……”母亲那渐渐增多的白发伴随着她瘦小忙碌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舞动着。突然间发现，母亲的白发又增添了许多。我不禁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

父母亲都已经快七十岁了，依然为我们奔波忙碌着。为了我们这个家，放弃了悠闲自在的养老生活，从老家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一年一年又一年地帮我们渡过一个个难关。细细想来，父母亲尽最大能力帮我们带孩子、做饭、操持家务，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日月轮回，不知不觉间，母亲已经由黑发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太太了。我心里明白，年迈的父母比起我来说，更加眷恋家乡。因为家乡有他们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而呆在异乡的日子对父母来说并不好过。除了白天吃饭、睡觉，看看电视之外，想出去走走面对的都是一副副陌生的面孔。唯一盼望的就是我们回家后，在饭桌上享受的短短的快乐时光。饭后，孩子一头扎进书房，二老又悄声细气了，因为怕扰了孩子的学习。

记得那次回老家，母亲正做着针线活儿，母亲背窗而坐，窗子敞着，微风无声地轻轻掀动母亲的头发，忽见母亲的几根头发被吹立起来，在夕照里竟然银亮银亮，我禁不住惊叫：“妈！您有白头发了！”这几根细细的白发在风里柔弱摇曳，却不肯倒下，好似对我召唤。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白发，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母亲也会老，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我揉着泛红的眼睛，母亲问我怎么了，我用“进了沙子”搪塞过去。可在我心里，是多么生怕她变老……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母亲那天的眼泪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浓烈的感情难以表达出来，最脆弱的感情只能珍藏在自己心里。如今，母亲已是两鬓斑白了，当我把兑好的染发剂拿到母亲面前帮她染发时，我心里一动，那种人生感，那种凄然，正如我初见她白发的感受一样，是如此无可奈何。正像我们无法把地上的落叶抛回树枝上去一样……

待我用手指撩开母亲的头发时，我惊讶了，在那些看似黑黑的头发里怎么会埋藏这么多的白发？几乎有一大半都花白了!我竟如此粗心大意，至今才发现。母亲已经年近七十了，但依然为了我们这一家子帮我操持着这个家。我悄悄问自己，可是明明母亲只是两鬓霜染啊，里面的头发究竟是怎样一根根悄悄变白的？是在我不停歇的忙忙碌碌中？还是在她无怨无悔的辛勤劳碌中？是那些年在为子女的培养和成家立业茹苦含辛的生活所致？是为了我那次住院她内心焦虑而催白的？是为了帮我们经营这个家而操碎了心？还是那件事……几乎伤透了她的心，一夜间骤然生出这么多白发？顿然，我内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怎样做才能还给母亲一如当年那一头美丽的黑发？母亲那挡不住的白发啊！像枯草一样晃动着刺目的、凄凉的、枯竭的颜色。也正是由于这样多的白发，才迫使我动用那遮掩老去年华的染发剂去帮母亲去覆盖。我想把她所有变白的头发染黑。她却说：“你是不是把染发剂滴在我头顶上了？”我一怔。赶忙用眼皮噙住泪水，不叫它再滴落下来。母亲在忙忙碌碌中，翻过了生命的山脊，开始渐渐下坡来。

这一染，居然年轻了许多！谁说时光难返？就这样我学会了用染发剂追回母亲岁月的行列。当染过的头发看上去一片乌黑青黛，当我还对自己的手艺夸赞未了时，不久它们的根部又齐刷刷冒出一茬雪白。任我怎样去染，去遮盖，它还是茬茬涌现。

谁知染发是件愈来愈艰难的事情，不仅日日增多的白发需要加工，而且这时才知道，白发并不是由黑发变的，它们是从走向衰老的生命深处滋生出来的，它们就像秋天的到来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母亲那为了一个“亲”字孜孜不倦地为我们毫无保留地奉献一生的爱的情怀，母亲那老来冲淡自如的善与美，让我不敢再疏忽大意，有空就想尽力多的陪陪父母，因为我明白但不敢说出来，这样的陪伴真的是过一天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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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韩凤梅，笔名寒梅，建筑工程师，自由撰稿人。酷爱文学，爱好读书，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抒发情感，传播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