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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师永宏 校对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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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我记事起，母亲就身体不好，家庭条件又差，总是得不到彻底治疗，于是越来身体越弱。先是妇科病后又得了神经衰弱，母亲便疑心有什么迷信问题，总想讲讲迷信，可大家都不相信，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约是在我19岁时候(记不太清楚了)，母亲在集宁盟医院查出有子宫肌瘤，这下把我们要愁坏了，第一，母亲体质差，还对多种药物过敏，医生说手术风险太大。第二，家庭条件达不到，做手术少说也得上千。对一个刚解决了温饱的农村家庭来说，简直是个大问题。这病对母亲的精神压力也很大，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在土牧尔台读初中的二妹不知听那个同学讲的，赵家房有个大仙看病看得挺好。看一次不贵，五块钱。很多远处的人都来看病，听说看好了。于是我们抱着“得病乱投医”的想法，由我去为母亲跑一趟。我拿了母亲的贴身内衣(据说病人不能去，拿件贴身内衣也可以)，骑车一路打听，终于到了赵家房。
赵家房村子并不大，和我们常见的农村一样。随便找了个小孩一打听，便找到了大仙住处。这处院落也就是一个一般的农家小院，三间土坯房，不到一米高的土坯围墙，留个口子算是出入的大门，说是大门其实没有门，小院打扫得倒是干干净净。 进院后，不由得心砰砰乱跳，害怕中又夹杂着一丝紧张，还有几分神秘，来到了家门口还是有点犹豫，只在门口站着，心里猜测着大仙的样子。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问道，是来看病的？我点点头。她招呼我进屋。这个女人一米五多点，打扮得挺精神，不漂亮也不丑。这就是大仙？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我想象中的大仙应该象三仙姑那样，稀松塌拉的，或是吊眼斜眉的。屋里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总共是三间房，我进的是中间屋，东西两间和中间连通，典型的农村一堂两屋。大仙进了东屋。另一个女人带我到西屋，洗手敬香。神位在靠东墙的柜子，这房间总觉得有种神秘感。完毕后，这个女人把我带到东屋，她便出去了，只剩我和大仙了。我的心马上提到嗓子眼了，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口干舌燥。由于在电影中看多了大仙的表演，似乎都是“天灵灵地灵灵”的那种。万一大仙附体指手画脚，那我怎么办？我正忐忑不安之时，就听大仙问：给谁看病？我说给我妈看。同时递上了我妈的内衣。我面向南，大仙在窗口面北，我们面对面。心想大仙是不是马上要开始抽扯了？在她还没开始抽扯前，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不然一会儿她不清醒了，我怎么说？那我走时我妈不就白嘱咐我了。于是我鼓足勇气小声说：我妈说让看看是不是还需要讲讲迷信。大仙没搭理我，拿着我母亲内衣在领口来回闻了闻说：不是癔病！你妈的身体太虚弱，是真的病，我给你抓几副中药回去吃。一次去不了根，还得看几次。回身抽开左手边的中药抽屉，从不同的屉子中分抓了药，和中医配药一样，不同的是，他不用称，很随意地把每种药平分五份，然后包成五包，送给我。好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这就看完了？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出来后把五块钱付给了带我敬香的女人。我匆匆逃出屋子，骑车飞奔出村，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任，又暗自庆幸一切顺利。我终究没见着大仙抽扯“天灵灵地灵灵”，有点失落，也有点庆幸。
母亲吃了药还真有点见效，精神状态有了好转。既然见到效果那就接着看吧，可一个现实问题摆在眼前——没钱。父亲坚持“心里作用说”。看病的事也就又先放一边了。孩子们念书要紧，积攒点钱该补习的补习，该上初中的上初中。第二年春天，我星期天回来发现二妹不上学了，一问才知道已找上人家了，要了五百块钱。问为什么不上学，才知道她还是要给母亲看病。思来想去大医院去不起，子宫肌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不清楚，总让人悬着一颗心。她在上学与为母亲看病上，做出了她艰难的选择。对这件事的内疚到如今一直还伴随着我。虽说有了五百元，可去大医院钱肯定不够，无奈，二妹带母亲又去了赵家房，决定赌一把。先后共去了三次。第一次去了后，先是大仙给做了“B超”，所谓“B超”就是大仙让你站到他正前方，大仙从头到脚盯着你上下看了两遍，然后告诉说，你子宫上有两个肌瘤(这里需要特别注明的是，之前没人告诉他有子宫肌瘤)，良性的，需要住下来治疗。母亲害怕开刀，说不行，并且多种药物过敏。大仙说不妨，不用开刀。于是住了一星期，其间大仙的治疗方法是：用起气功，拿切菜的刀在母亲肚上切，如此几日。一星期回家时，又配了点中药，让一个月再去。一月之后再次去时，已是故交了，交流也多了。去了后大仙便说:你好多了，我前几天还特意去看了你。母亲纳闷问那天？我怎么不知道？大仙说就六号那天，你大闺女在里屋给你擀面，你老头在屋里坐着抽烟了，你正在炕上睡觉的了。母亲差点惊掉下巴，还真有那么一天。其时又在赵家房住了几天，大仙给吃药调理。完了告诉母亲，你好了，回去再调养调养，如果不信，你可去大医院复查复查。前前后后共花了三几百。回来后母亲心情也好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强。不过大家还是不放心，还是带母亲去集宁盟医院，真的复查了一次，子宫肌瘤真的奇迹般地消失了。这的确是件好事。但也让我到如今也是一头雾水，简直快彻底颠覆我的三观了，神倒底有无？那个普通农村妇女怎么就会配药？子宫肌瘤是药化的，还是刀切没的？亦或是心情得到安慰自己好的？也许这个迷只能留给专业人士解答了，或永远无法解答。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后来又去了第三次，特意去表示感谢。
如果这一次称之为我与“神在人世的载体”的接触，三年后我又与鬼进行了一次碰撞。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母亲因隔三差五梦见我去世的奶奶而生病，只要夜里梦见奶，第二天便会生病。有一天早晨，母亲又说梦见我奶奶了，身体很不舒服，让我去给奶奶爷爷上上坟，烧点纸。我当然答应了，一则了却母亲的顾虑，二则尽尽孝心。上午提了些祭祀用品，拿了些纸钱，去了爷爷奶奶坟头祭祀。祭祀完了我突发奇想，我为什么不把坟圈起来？所谓“画地为牢”。别让奶奶再去打扰母亲。于是用右手中指在坟地的四周画了个大大的圈，把坟圈了起来，具体管不管用我也不去考虑了。至于为什么要用中指，我也是听别人讲，中指是手上威力最大的。看看自己的“作品”似乎有些自得，然后一溜烟回家了。当天夜里睡到约零点多，整个右胳膊像抽了骨髓般的困疼，硬生生地疼醒了。试着用左手按摩不管用，使劲攥也无用，真是横也不行竖也不行，我这时候有些后怕了，心想这条胳膊要废了。后半夜折腾的我没合眼，又不敢和父母说。大约六点多天亮的时候，整个胳膊一下子奇迹般地不疼了。这一下我深信和自己画圈有某种联系。第二天夜里，疼痛又来了，几乎是相同的时间开始，相同的时间结束。这让我彻底惊恐万分，心想明天我该去坟上把圆圈擦掉。笫二上午我又犹豫了，都过了一天了，还能找到吗？更何况我认为那圈也是人的意念，无形的，怎么擦？两夜的疼痛又让我发怵，不敢去。矛盾中又过了一天，夜里相同时间又发生了相同的事，我真的怕了，想：要么去坟头把圈擦掉吧。早晨起来我已经没勇气再去了，我对去奶奶坟头，已心有余悸了，只好默默祈祷：奶奶爷爷我可是你们的亲长孙，做错事你们也该原谅我。我开始害怕黑夜了。第四天夜里没有疼，后来又疼过几次，但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了。再后来，在一次干活中一不小心拧了一下右胳膊，自此右胳膊再也伸不直了，提重物久了便疼，时时要护着怕再受伤，弯曲超过十五分钟无名指与小拇指便麻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奶奶给我的惩罚，我也不知道那个圈对奶奶鬼魂造成了什么伤害。但我知道，自那次后再没听到母亲提起梦见我奶奶，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不是最好的选择，母亲能健康我觉得值了。再次选择也许我还会如此。
自从那次，我再也没敢去奶奶的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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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师永宏，察右后旗人，现为铁路工人，对文学谈不上酷爱，只敢承认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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