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呾呾狗

 新用户06868399 2020-06-24

〓 第 1199 期  

|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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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的邻居家曾经养过一条狗,个头不大,浑身的毛色也难以描述,总之,好像是黄里透着灰,灰里夹着黑,就那种灰不溜秋,黑不哇哇,脏不拉几,毛还乱奓的那种,这条狗有一个特点,就是邻居家的屋内和院里不能有一点动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它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呾呾半天,因其吵得人们心神不宁,有时主人烦了也会对它呵斥几句,更别说左邻右舍了,他们因讨厌其整天没完没了地呾呾,经常暗地里咒骂道:要养就好好养条懂事的狗,养上一条这样不懂好赖的呾呾狗不知道干什么?太讨厌了!

不过,讨厌归讨厌,咒骂归咒骂,一来毕竟是多年的邻居,谁也不好撕破脸皮;二来人家也是那种不好惹的主,大家只能姑息迁就,得过且过,实在无法忍受就另想它法,自己解决。我因为此事后来就搬家了,邻居家的那条呾呾狗后来结局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里,我首先得解释一下(dan)”的意思,呾,从词性上讲是动词,用在人身上是说、讲的意思,用在狗身上就是咬、叫的意思,它一般很少一个字单用,合起来当复音词用的时候多,例如说一个人嘴碎,太能讲,人们就会说,你长上个呾呾嘴干啥呀?每天因为个啥呀,呾呾的完也没了?说狗太能咬叫,人们就会这样说,看你们家那条呾呾狗,见个人还呾呾的没完没了,不把它一棒子打死要那玩意儿干啥?这就是其表面的意思,除此之外,凭我多年对这个词的品味,我觉得它还比较明显地带有感情色彩,含贬义的成份较多,明显有讨厌、嫌弃的成份。另外别看它是个动词,当复音词用的时候,还含有一些名词性复音词所具有的特点,例如罐、坛这些名词,单用感觉不到它的大小,如果复用就明显有了小的意思,坛坛、罐罐等就是如此,而作为动词用的呾呾,不管说人还是说狗我觉得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即这类人或狗,个头不大,长得很是猥琐,外强中干,但还喜欢装模作样,经常是通过嘴上的功夫来掩盖其本质上的虚弱,但虚弱有时可以蒙蔽别人一时,就像黔之驴吓唬老虎一样,一旦惹急了老虎,其结局只能是老虎的口中肉而已,呾呾狗也是如此,终归因其令人太过讨厌,会惹怒了人,人一旦有所举动,它要么夹着尾巴快点逃回窝里,要么遭人一顿恶打,弄个头破血流。

呾呾狗最大的特点就是在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下,为所欲为地胡叫乱咬,从表面上看,至少是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大有犯我主人者,虽远必咬之情状,其实也就是农村人常说的家里凶,而当它走出主人家的大门,或不被铁链羁绊时,那股凶劲基本也就荡然无存了,即使偶尔呾呾几声,也必定夹杂着胆怯的音调。

呾呾狗一般在大众场合是不敢呾呾的,甚至有点低眉顺首、可怜巴巴的意思,这一方面是因其对自己非常了解,没有真实的本领,犹如泼妇骂街——靠的一张烂嘴而已;当然,更重要的是和主人的约束有关,因为大庭广众之下毕竟不是耍泼放赖之地,一些基本秩序还是要遵守的,主人当然不能放任它不分青红皂白地去瞎呾呾,破坏大众都应该遵守的规则,否则容易引起众怒,主人也跟着被人鄙夷。

呾呾狗最喜欢呾呾的场所是在主人的家里,还必须是被铁绳拴着,这个时候往往呾呾的最凶、最狠、最卖力,有时候看样子快要把铁链绷绝,那气势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可真正要把它放开了别拴着,尽管仍然呾呾不已,但可怜相就明显出现了,要么蹲在墙角眼朝天毫无目标地瞎呾呾,要么夹着尾巴边朝狗窝的方向跑边有一声没一声地呾呾。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觉得这其实就是其外强中干、内里虚弱的表现。既然如此那它因何还要努力地呾呾呢?这除了其狗性使然外,当然是通过此显示其对主人独一无二的忠诚而已,说到底为的还是那口狗粮,否则它看门的职责何在?

呾呾狗对一般人呾呾也就罢了,毕竟一般人谁也不愿意和一条狗去理论个长短,而呾呾狗还因此能博得个忠犬义狗的美名,被主人高看一眼,进而呵护有加。但呾呾狗如果因此而忘记了自己是个啥东西,进而妄自尊大起来,不分形势,不看好坏,见个人就呾呾,万一遇到那种砍货或主人家的贵客临门,你还是不识时务,呾呾不已,那后果有时就很严重了。很可能不但费力不讨好,甚至被打个灰头土脸,鼻口流血都是常事。

我就亲眼目睹过我曾经邻居家那条呾呾狗的如此遭遇——

我记得那时我们十几户人家住在一条东西上百米的巷子里,养呾呾狗的人家基本处于那一溜人家的中间地带,住在比他们家靠里的七八户人家的人,每天回家和出门必须得经过他们家大门口,如果是一般的狗,看到这些人每天经过这里,几天之后就不会对人家吠叫了,可它却不,天天如此,对着这些人呾呾没完,大多数人早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对其不理不顾,至多看它呾呾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嗤之以鼻的同时,自言自语道:看你那个狗样,把自己还急死呢!说着再故意逗它一下,它就呾呾得更厉害了。

可有一个人不这样。这个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不苟言谈,做事情砍七愣八,因为在他的弟兄中排行第三,人们背地里都叫他愣三。

有一次,愣三路过呾呾狗人家门口,恰好鞋带开了,就弯下腰系鞋带,没想到呾呾狗发现后,一边呾呾一边猛地从门的空隙处伸出脑袋,愣三吃惊不小,连鞋带也顾不上系了,恰好身边有一根烂木头棍子,他本能地拾起木棍,照着呾呾狗头上就是一下,呾呾狗挨了毒打,疼得呀呀地悲嚎着,夹起尾巴就逃,但愣三的气还没解了,一边粗俗不堪地大骂,一边把呾呾狗人家的大门踢得咚咚直响,他说不亲手打死这条呾呾狗誓不罢休,尽管狗主人平时也是横着走的主儿,但最后也得在愣三面前低三下四说了许多好话,这件事才算结束,看来民间老百姓说的神鬼还怕恶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还有一次,呾呾狗人家大概是请人办事,晚上狗主人陪着贵客来家吃饭,按理说一般的狗看到自己的主人陪着客人回家是不会咬的,而它却偏偏不守这个一般狗应该遵守的底线,硬是把人家贵客的裤脚都撕破了,这次它的主人真是气急败坏了,不但对它破口大骂,尤其拿着大棒把它擂了个半死。

自那以后,左邻右舍大约有半个月没再听到它声嘶力竭的呾呾,以为它被其主人打死了,都暗暗喝彩。可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它呾呾的声音又继续开来了……

唉!说实话,有时当条狗也真不容易,尤其当条可怜而可恨的呾呾狗更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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