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缘为兵》【一八九】“恁早开窗弄啥咧”

小说连载《缘为兵》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副班长把被卧，又往身上使劲儿地裹了裹。缩起脖子，仰着脸儿，冲着走到跟前儿的班长喊：

    “歪日恁达那蛋，恁早开窗弄啥咧啊？”

    “歪日恁达那蛋”还真是副班长的口头语儿，不是存心要骂谁。

    这大清早儿的，副班长偎在被卧里，说了两次话，也“歪日恁达那蛋”了两次。

    今儿早清儿，副班长“歪日恁达那蛋”的口头儿使用率，高达百分之一百。

    陆军璞看看班长，又看看副班长，心里话儿说——

    “副班长的'达那蛋’，跟班长的'格老子’，倒是有那么一拼。” 

    但是，甭管副班长跟班长的“口头语儿”有没有一拼，反正在这当儿，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副班长在骂班长哪。

    这里的“恁”是河南方言，含有你、你的、你们的意思。

    “恁”还可以用作代词，既可以是那么、那样，也可以是这么、这样。

    前一个“恁”跟“达”连在一起，指的是“你爸”或是“你叔”。

    后一个“恁”，在这里应该是“这么”的意思，再加上一个“早”字儿，就是“这么早”。

    “弄啥咧啊”也是河南的方言。口语发“nèngshàlia”的音。在这里的意思是“干什么呀？”

    副班长在这儿，那是在埋怨班长哪。用北京话说，就是——

    “你这么早就把窗户敞开干嘛呀？齁儿冷的。”

    副班长这是有话不会好好儿说。

    班长走到副班长的跟前儿，用很温柔，很气人的语气，笑眉笑眼儿地“哦”着川剧里的拖腔儿，冲着副班长说：

    “开窗换气，整理内务，干干净净过新年哦——。过哈哈儿，连长要检查内务卫生噻，格老子快快起床哦——。”

    “你开着窗，我就不起，我这儿还光嘟嘟嘞啦，冻着咧咋办？”

    副班长立马儿怼了班长一句。    

    副班长说他那儿还“光嘟嘟”着哪，这句话陆军璞听懂了。

    “光嘟嘟”就是没穿衣裳。

    在北京的大杂院儿里，一到夏景天儿，怀里抱着的小小子儿（男婴），也有就那么光着眼子（光眼子：北京话。指裸体）不穿衣裳的。

    院子里的老太太，就爱攥着小小子儿肉乎乎儿的小脚丫儿说：

    “看这孩子，嫩嘟嘟儿光嘟嘟儿的，多招人儿待见啊！”

    不过，光嘟嘟的副班长，好像不怎么招班长的待见。

    副班长怼完了班长，又把被卧刻意地往身上裹了裹，脖子也缩得更紧了，像个撂在墙根儿底下的缩脖儿坛子。

    班长回头儿看看班里的新兵，见班里的新兵都穿好了衣裳，正在叠被卧。

    又看看眼前的副班长，裹着被卧，像个弥勒佛似的偎在那儿，就板起脸冲着副班长喊：

    “格老子起床了噻，新兵都起来喽，你龟儿还坐到起。你是副班长哒，要起带头儿作用噻？”

    副班长大概是觉得，班长脸上的表情和班长跟他说话的语气，让他在新兵面前丢了面子，就瞪起眼，没好气儿地回了班长一句：

    “屌毛！狗球猫屄嘞官，算球个啥长？”

    您看看，副班长嘴里的话有多么的不文明啊！    

    “这是什么素质呀？”

    陆军璞在心里，问着自己个儿眼面前儿的空气。    

    在这里，副班长说的这句话，是比喻“副班长”的这个官儿太小。

    人们说，班长是“兵头儿官儿尾巴”，副班长就是兵头儿官儿尾巴的尾巴，这个官儿还真是有点儿小。

    军营是雄性的世界，当兵的说话“带把儿”是很正常的现象，并不是谁故意在骂谁。

    有时候儿，把这些骂人的话当成口头语儿，随便儿说说，抚慰一下儿生理上的躁动，按说也无可厚非。

    班长大概也意识到，不应该当着新兵的面儿，冲着副班长喊，让他下不来台。就满脸堆笑地说：

    “快起嘛，就算是个老兵，也该给新兵做个榜样嗦？”

    副班长看着班长的一脸冰霜，换成了满面春风，就呵呵呵儿的边乐边说：

    “妈拉个巴子开花儿咧，起！本班副听班长咧，起床！”

    班长跟陆军璞一样，只知道“妈拉个巴子”不是好话，不知道“妈拉个巴子”跟“开花儿咧”组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

    陆军璞站在那儿看着班长。

    班长弯下腰儿问着副班长：

    “妈拉个巴子开花儿咧，啥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