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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人生下半场,最大的智慧是“放下”

 寻梦向天歌 2020-06-25

本文来源于物道(wudaoone)

那是我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冬日,大雪漫天,山上没有一只鸟飞过,山里小路没有一点人迹。

我骑马慢行,看到远处一个渔翁,披着蓑衣在江中垂钓。老翁一脸超脱,安静地钓他的鱼,孤高绝俗,与世无争。

我心有所感,不由脱口而出: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钓,是人生的姿态。放下鱼钩那一刻,你就钓上了寒江的白雪、山间的静谧。

人生开始进入了下半场,学会放下名利,放下愤懑,才能超脱释然,也才能继续前行。

中年困境一

想追名逐利,但现实比理想骨感

放下名利,才能释然

我是柳宗元,曾是个富二代,生在一个名门望族。

少年时我拿着一手好牌,却在中年时给打输了。

我21岁考上进士,第一份工作就当国家图书馆管理员。28岁当上蓝田县的县尉,32岁就已是文化部兼教育部的高级公务员。

长安无人不知,王公贵族都想笼络我,甚至互相吹牛说“柳宗元是我的门生。”

我才不满足于当个门生,我要做大事,要名留青史。当时的大唐积病已久,我联同刘禹锡等一帮人大刀阔斧搞起了改革。

我们大胆改革弊端,比如废除“宫市”。唐朝的“宫市”,是太监为皇宫采购日用品,他们涌入街市,看到好东西就顺走,开心就给钱,不开心还索钱。废除后,百姓大呼痛快,相聚庆祝。

我沉浸名利的喜悦中,想着,以后我就能靠“永贞变法”,留名历史课本。

八个月后,改革失败了,我就被贬到了邵州当刺史。

一时间,敌人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我的名誉一落千丈。

那时,我33岁,从长安的繁华中隐退。秋末,北雁南飞,我亦南下。我骑着瘦马,携家带口赴任。这时,远方一匹快马向我跑来。

“且慢,有诏书。'那人念了很久,我都没听进去,只听到最重要的一句:

“柳宗元,改贬永州,降为司马。”

永州比邵州更苦,司马比刺史更难,当时黄沙漫漫,不知是沙子还是泪水,我眼睛不太舒服。

去永州的路上,我在驿站喝茶,漫不经心地听着过往来人讲故事。其中有个小虫子的故事我印象深刻,我还为它写了传记《蝜蝂传》。

这只小虫子很好玩,见到任何东西都想要背到背上,直到重得爬不动,有时有人帮它拿掉一些,不久,它又开始不停地背东西。有次,它爬到高处,因为太重,跌落地上摔死了。

小虫子的死去,只因没学会放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虫子即是我,我即是小虫子。我年少成名,一路上爬,逞强好胜,锋芒毕露。不断地将功名利禄背到身上,直到有一天没站稳,落得这般境遇。

人生不如意,皆因欲望太大。想解脱,唯有放下欲望,回到初心,才能继续前行。

中年困境二

家庭的责任,睁眼全是要依靠自己的人

放下幻想,学着活在平凡中

我,来到了永州。极目所见,到处是蝮蛇、毒虫、马蜂。

身处恶劣之地,领着微薄工资,担着养家责任。午夜梦回,我常惶恐惊醒,睁眼所望,都是要依赖我的人。我做梦都想回长安,在长安不仅工资高,还能实现为国为民的理想。

直到有次我碰到个捕蛇人,我放下回长安的幻想,在永州深入平凡的世界里。

永州产有药用价值的毒蛇,每年都上贡,捕蛇人可免交当年的重税。

为这个事,我采访了个姓蒋的农民,他祖宗三代都捕蛇,爷爷死在蛇身上,老爸死在蛇身上,他好几次也差点死在蛇身上。

我同情他,说:“老蒋,这事太危险了,要不我去说说,让你恢复纳税,别做这卖命的事儿了。”

他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重税下,交税的人360多天,天天玩命,不是被压榨而死,就是被迫背井离乡;我一年捕两次蛇,只要玩命两次。你让我不捕蛇,不干不干。'

我把采访记录整理成《捕蛇者说》,企图告诉遥远的长安,这里有一群人竭尽全力,才过上一个平凡的人生。

这些人是平凡人,只求一屋三餐,养活一家。而我整日却只想回长安,不事生产,对比之下,无比惭愧。

我在永州置办了些土地,自己开垦后就种点菜蔬和果树,收成时,除了自己填饱肚子,还可以去卖。

中年人的成熟,也许就是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归平凡,用最朴实的方法养活自己,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

中年困境三

身体不复当年,亲人逐渐离世

放下伤怀,才能走得更远

在得知我贬到永州时,我母亲比我还要看得开,她怕我去那里孤苦伶仃,执意要跟我来永州。

我内心愧疚,老人家已近暮年,还要跟着我流浪。她似乎看出我的忧虑,安慰我说: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这些往事忧愁,儿子,我并没有因为你被贬谪辞退感到难过。”

初来永州,我们只能住在寺庙里。寺庙大堂野鸟乱飞,野草茂盛。白天,香客嘈杂,香火烟熏,晚上老鼠乱串。

有天晚上,一阵风吹来,香火的火苗黏上了布幔,房子陷入火海。我在墙上开了个大洞,抱着母亲赤脚冲出去。背后,是一根根带着烈火的梁柱,狠狠砸在地上,溅起火花。

住处环境差,水土不服,加之缺医少药。来永州不到半年,母亲就撇下我,去了。

少年丧父,中年丧母。我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孑然一身活在这人间。

我万念俱灰,悲伤与失意如烟雾般笼罩我,心态的崩溃使身体加速衰老。走路时膝盖打颤,读书时健忘,坐下时浑身疼痛,三十多岁的人身体已像五十多岁一样。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上天带走了属于我的一切,不能再让它带走我。余生不易,我必须坦然面对,放下悲伤,继续前行。

于是,我常携着一壶酒,上高山入深林,一遇好山水,就倒尽壶中酒,一醉方休,醉在这山水中。

山水无意,人有情,我为它们写下《永州八记》,还替他们改名字,把河溪叫愚溪,山丘叫愚丘,泉水叫愚泉,还有愚池、愚岛、愚堂、愚亭......

我想:“要不是因为我愚钝不合时宜,也不会有此遭遇,更不会与你们相遇,不如改个名字,大家一起愚。”

竹石清泉带走亲人离去的伤怀,爬山涉水强健我羸弱的身躯。我心灵逐渐重归宁静。

有人说:“中年人有一种无言的伤痛。目送生命的逝去,目送生命的远行,却只能目送,无法挽留。”

人一生终会面临目送的伤痛,只有放下伤痛,保持平静,才是一种更强大的自救,也才能走得更远。

中年困境四

朋友越来越多,知己越来越少

放下无谓社交,人生二三知己足矣

自我被贬谪的那天起,昔日酒肉之友、官场之交,都因利益相关,翻脸不认人,甚至说我坏话,以得到我的敌人认可。

而在我遭受亲人离去,无依无靠,感到被世界抛弃时,刘禹锡一直没有抛弃我。

他常写诗勉励我,他说:

“老柳,不要在寂寥的秋天伤悲了,晴空万里,鸟鹤凌云时,不如就趁着诗兴,写首诗吧。”

十年后,我们终于被赦,回来长安两个月,刘禹锡就写了首诗: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言外之意是朝上那些新人,都是我走了后才提拔的吧?我走了你们都发达了吧?

这次,我们又被派到更远的地方当官了。我被贬柳州,刘禹锡最惨,被贬猿狖所居,人迹罕至的播州(遵义)。

他母亲已八十几,难以承受遥远路途的颠簸,但如若不跟刘禹锡一起,就要与儿子生别离。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流着泪上奏说:

“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

我宁愿自己去更偏远的播州,只求能给个机会,让刘禹锡去好一点的柳州吧。也许是上奏起了效果,刘禹锡最终去了连州。

一个人落难时,是最能看出朋友的气节和真情。

分别那天,我对刘禹锡说:“老刘,二十年来,我们做什么都是一起。一起改革,一起被贬,一起回京,又一起被贬,如果将来能退休,晚年就当邻居,种种田,喝喝酒吧。”

只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实现,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47岁那年,我在柳州生了场大病,自知大限已至,披衣点灯,写下绝笔信:

“我不幸,卒以谪死,以遗草累故人。”

我希望刘禹锡能帮我把文稿都整理出版,把我的儿女抚养成人。

那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期待。

记得有人说:“人没有朋友是最纯粹最可怜的孤独。”

其实中年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孤军奋战。人活到中年,朋友会越来越多,交心的会越来越少。放下无谓的社交,交二三知己足以。

我是个天生孤独患者,

我不像刘禹锡,乐观豪放,笑对人生苦难;

也不像苏东坡,一路被贬,一路洒脱豁达。

我只能一路放下,才能继续前行。

我知道,中年过后,就是不断在失去,也不断在得到。

失去的时间越来越多,

得到的年龄越来越大;

走过的路越来越长,

剩下的人生越来越短;

离青春越来越远,

离坟墓越来越近。

而放下,恰恰也是拥有的开始。

正如一句话所说的:“当你紧握双手时,里面什么都没有;当你打开双手时,世界就在你手中。”

人生下半场,学会放下,才有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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