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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易经心要_冰山雪莲1214_新浪博客

 nangongcunfu 2020-06-27

一、易理中的心意
《易经·系辞上》中有“圣人以此洗心”的描述,其中涉及到了“心”,反映着《易经》之心理学的深刻意蕴。1973年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周易》及佚文《要》中,有“顺于天地之心,此谓易道。”① 的说明,《周易参同契》亦有“易统天心”的主张。亦足见易理所包含的心意。《易经·系辞》中还有易之“能说诸心,能研诸虑”的总结,《周易折中》释其本义为:“‘说诸心’者,心与理会,乾之事也。‘研诸虑’者,理因虑审,坤之事也。”② 更是明确地表现出了《易经》中所包含的心理学与心理分析的思想。正所谓“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③ 卦与象是《易经》的精髓;“意”与“情”都由心构成,属于心理学的最基本的范畴。

(一)“圣人以此洗心”
《易经·系辞上》中,称《易》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逐通天下;赞曰:“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于是,《易》之与君子,或者谓圣人,乃所以极深而研几也。于是,《易经·系辞》明告之:“圣人以此洗心”!

谨此寥寥数语,已是展现了《易》之精蕴;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对此孔子曾有这样的赞叹,也即《易经·系辞》中所述:“子曰:‘《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谓也。”当我们用英文的“Washing Heart”来形容对易经的这种理解时,也深深地吸引着许多西方的心理分析家。于是,通过易之洗心,“神以知来,知以藏往”(《易经·系辞》),也正是一种潜心于造化之极的特殊经验,感而逐通天地万物的易之境界。

《史记》曾有记载,孔子读《易》韦编三绝,足见其孜孜不倦之用功。“盖孔子晚而喜《易》。《易》之为术,幽明远矣,非通人达才孰能注意焉!”(《史记·田敬仲世家》)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易经》及佚文《要》中,也有“夫子老而好《易》,居则在席,行则在囊”① 的记录,又是一种何等形象的投入与喜好。于是,我们可以理解孔子曾经感叹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论语·述而》)由此可见,《易》之与君子之意义,《易》之于人生的道理,以及“圣人以此洗心”之经历。《童溪易传》中有注解:“圣人以此蓍卦六爻,洗去夫心之累,则是心也,廓然而大公。”从而,既可以自善其身,亦可以兼善天下。

朱熹在评论《易经·系辞》关于“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一段文字的时候说:“此言圣人所以作《易》之本也,蓍动卦静,而爻之变易无穷,未画之前,此理已具于圣人之心矣。”“故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以此洗心者,心中浑然此理,别无他物;退藏于密,只是未见于用,所谓寂然不动也。”② 寂然不动,默存于心;发而为用,则滋润万物而不穷,彰显易道之深远。

《易》中显示着君子的内在品性,包含着事物运行的规律;若是能够有《易》之洗心,那么至道矣,即使是无思无为,寂然不动,也能够感通天下万事万物。正如程子所言:“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③ 元初易学家保巴也曾发挥这种“圣人以此洗心”的内涵,称之为:“易何心哉?无思也,无为也。既占之先,寂然不动而已,既占之后,感而通天下之故。寂者感之体,感者寂之用。人心之妙其动静亦若是也。”④ 在保巴看来,经过《易》之洗心,便能体会无极而太极的易理,便能达到寂然感通的易心。

(二)《易》之能说诸心
《易经·系辞》中反复阐述乾坤之精义:“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恒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恒简以知阻。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于是,《易》能说诸心!对此,我们可以作两种理解:一是《易》之能说(明)诸心,一是《易》之能说(悦)诸心。

就乾之德行恒易以知险,以及坤之德行恒简以知阻而言,《周易玩辞》阐释为:“‘易’与‘险’相反,惟中心易直者,为能照天下巇险之情,即所谓通天下之志也;‘简’与‘阻’相反,惟行事简静者,为能察天下烦壅之机,即所谓成天下之务也。”《横渠易说》中也有评论:“易简,故能说诸心;险阻,故能研诸虑。”众所周知,简易为《易》要义之一,《易纬·乾凿度》释《易》之简易时,称:“易者以言其德也。通情无门,藏神无内也。光明四通,仿易立节。……不烦不挠,淡泊不失,此其易也。”诚惟其简易,中心易直,故能说诸心,研诸虑。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昔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易经·系辞上》)由是可见,在《易》之通神明之德,以及类万物之情的描述下,人之诸心诸情皆囊括其中。

如朱熹所言,《易》之为书,卦爻彖象之义备,而天地万物之情见。圣人之忧天下来世,其至矣。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所以顺性命之理,尽变化之道也。“故得之于精神之运,心术之动,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然后可以谓知《易》也。”古之作《易》者,自天地幽明,至于昆虫草木之微,无一而不合。这也正如《易经·系辞下》中所说:“《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于是,人心与天地之心,皆反映在《易经》易理之中。

易之能说诸心,亦能悦诸心。朱熹评论说:“能说诸心……凡事见得通透了,自然欢说(悦),既说(悦)诸心,是理会得了……”(《朱子七经语类·第十二卷》)实际上,能悦诸心者,“圣人以此洗心”既是明证。那是一种何等愉悦心神的体验呢,如孔子对易经之喜好,“居则在席,行则在囊”。《易经·系辞上》中有明示:“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其中,乐而玩,观象玩辞,观变玩占,已经是把《易》之能悦诸心,反映的淋漓尽致。

(三)《易》之能研诸虑
古往今来,凡是问《易》者,莫不是心存疑虑。从甲骨文的卜辞,到当代各种版本的《易经》注释,也无不累积着各种各样的释虑解说。对此,《易经·系辞》也有明示:“《易》以断天下之疑。”并且阐述发挥这种能研诸虑的功能:“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邵子曰:“天变而人效之,故‘元亨利贞’。《易》之变也,人行而天应之,故‘吉凶悔吝’。《易》之应也,以‘元亨’为变,则‘利贞’为应。以‘吉凶’为应,则‘悔吝’为变。元则吉,吉则利应之。”(《周易折中·纲领二》)而《易经·系辞》中也有同样论述易之研虑功用的阐述:“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刚柔杂居而吉凶可见矣。变动以利害,吉凶以情迁。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远近相取而悔吝生,情伪相感而利害生。”

古有言之,《易》为君子谋。也如周敦颐在其《太极图说》中所言:“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故圣人作《易》,“教之卜筮,使吉则行之,凶则避之。此是开物成务之道。”(《周易折中·纲领二》)若是心地诚和,心中忧虑便可以化解在《易》道之中。如孔子所释“同人卦”之九五爻“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子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所释“大过卦”之初六爻“藉用白茅,无咎。”子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易经·系辞上》)所释“否卦”之九五爻“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子曰“危者,安其位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易经·系辞下》)

《易》之释虑,可使人知难而待机;如“屯卦”之六三爻:“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朱熹注曰:“阴柔居下,不中不正,上无正应,妄行取困,为逐鹿无虞陷入林中之象。君子见几,不如舍去。若往逐而不舍,必致羞吝。戒占者宜如是也。”①同时,《易》之释虑,还可使人知险而不畏险;如“坎卦”之卦辞:“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习坎乃重险之境,但君子维心亨,依然可以行而有尚。正如《易经·彖》中说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于是,易经中有道与德的内在融合。元亨利贞可为仁礼义智之品德,于是,不管所遇之卦象或凶或吉,但总是有“利君子贞”,“贞吉”或“贞而吉”的教诲,其中蕴含着君子居安思危,心怀诚实,知险而进的启迪。

二、易象中的心言
通行本《周易》本分为经和传两部分,经文由卦辞和爻辞组成,易传的部分则包括彖、象、系辞、文言、说卦、序卦和杂卦等“十翼”。在《周易》的卦爻辞中,有6个卦直接使用了心字8次。这6个卦分别为:坎卦(维心亨),明夷卦(获明夷之心),益卦(有孚惠心;立心勿恒),井卦(为我心恻),艮卦(其心不快;厉熏心),旅卦(我心不快)。属于心部的汉字在上下经的64卦中反复出现,其中如:悔、惕、性、恒、愁、惠、忧、思、憧憧等等。

我们可以看到,《易经》经卦中的心字及其表述方式,如“维心亨”、“为我心恻”、“有孚惠心”等,与《尚书》和《诗经》中所使用的心字具有某种微妙的相似性,皆保留了汉语心字的原始面貌及其基本蕴涵,并且保留了甲骨文及金文中心字与心词的古朴性,为我们留下了中国古代对心之义和心之理的最初规范,以及其所赋予的原型性的义理和内涵。对此,在“易象中的心言”一节中,我们拟以《坎》卦之“维心亨”,《离》卦之“明心性”,以及“易心”之寓医道,来寻迹于易经中的心字,易象中的心言,以及易经易象中的医理,尤其是其医治人心之道理。

(一)《坎》之维心亨
坎卦卦辞的原文是:“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程颐在其《程氏易传》中解释坎卦之卦象时说:“阳实在中,为中有孚信。‘维心亨’,维其心诚一,固能亨通。”① 有孚则诚立,心亨则明通;正所谓心诚则灵,心坚石穿;也正如“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维心亨”也正是表达了这样一种朴素至诚的道理。

在面对坎之维心亨的时候,程颐还进一步解释说,“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之不可亨也?”于是,我们可以得到启示,也正如前面所分析的《易》之释虑的作用,可以使人知险而不畏险。重险如习坎之境地,但只要君子诚心诚意,依然可以行而有尚。郑汝谐曾经这样来评论“坎卦”:“服习温习,皆有重义。水虽至险,而习乎水者,虽出入乎水而不能溺。然则习乎险难者,斯能无入而不自得也。”② 正如《易经·彖》中所言:“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

于是,这也使人联想到孔子逢水必观的故事,因为《易经·坎·象》中亦有:“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的明示。《荀子·宥坐》有这样的记载:“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见大水必观焉者是何。孔子曰,夫水,大徧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卑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其湟湟乎不屈尽,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百仞之谷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以出以入,以就鲜洁,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是估君子见大水必观焉。”

荀子的评价与议论源于《论语·子罕篇》中之记载:“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对此孟子也曾有发挥与阐释:“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孟子·离娄下》)君子观坎水之象,取其有常,则常久其德行。司马光曰:“水之流也,习而不已,以成大川,人之学也,习而不止,以成大贤,故‘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夫子逢大水必观,也因为水中有法(则),水中有泰(平);水中有深沉,水中亦有清澄,有混沌,有淵源。《老子》有言:“上善若水。”《庄子》亦有发挥:“……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何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庄子·天道》)

在李颙的《二曲集》中,还有对此坎为水以及孔子观水的具体分析:“‘逝者’固无息,心体亦无息。盖心之为心,本虚灵不昧,昭著于视听言动之间,无昼无夜,未尝一时一刻而或息……知此则知心矣,知心体之不息,务‘戒惧谨独’,存其所不息。夫是之谓道体不息,‘逝者如斯’。”①

《易经·说卦传》中,以坎为水为比喻,还阐释坎为“心病”。“坎为水……为隐伏……;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血卦……为亟心……”(《易经·说卦传》)加忧而为心病,早在这几千余年前的《易经》中,便有了心理分析的基础,有了心理分析的实践与应用,正如我们在前面所作的关于易之能说诸心,以及易之能研诸虑的分析与阐述。

《易经》坎卦中的“心”义及其原型性的内涵,为后世发展的心学奠立了基础。李舜臣曾经评注说,“作《易》者,因坎离之中,而寓诚明之用,古圣人之心学也。”章潢说,“六十四卦,独于坎卦指出心峄示人,可见心在身中,真如一阳陷于二阴之内,所谓道心惟微者此也。”②《易传》中所发挥的“天地之心”,如《复卦》之“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复卦·彖辞》);所主张的“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如《咸卦》之“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万物之情可见矣。”(《咸卦·彖辞》);所提倡的“君子立心以恒”,如系辞之“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以及《帛书周易·要》中所阐述的“顺应天地之心的易道”,便是心学的最初形态。

(二)《离》之明心性
《易经·序卦传》有言:“坎者,陷也。陷必有所丽,故受之以《离》。离者,丽也。”观《离》之象,二阳一阴,内虚而外实,为火之象,寓明其中。《易纬·乾凿度》中释《离》为古火字。“火”与“心”常有关联,《说文解字》释“心”时称:“心,人心。土藏,在身之中。象形。博士说以为火藏。” 按照五行的对应排列,心藏亦属火;中医六淫生疾之说,亦用火淫来解释心疾。白居易亦有诗句:“忧喜皆心火,荣枯是眼尘。”古文常用心注火,如火星为心宿,也有“大火为心”的论断。

“天乾地坤,日离月坎。”《易纬·乾坤凿度·大象》中将《坎》注解为:“月坎也,水魄,圣人画之二阴一阳,内刚外弱。坎者,水天地脉周流无息。坎不平月,水满而圆……”而把《离》注解为:“日离火宫正中而明,二阳一阴,虚内实外,明天地之目万形。经曰:太阳顺四方之气……”因而,《易经·离卦·彖辞》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易经·说卦传》中亦有同样的论述:“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响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周易折中》引齐梦龙的评论:“龟山杨氏云:火无常形,丽物而有形,最的本旨。人之生也。得水为精,得火为神,其合也。气聚而形成于有其分也,气散而神泯于无。盖精所以为形,而神丽于形者也。天地,形之大者也。日月丽天,百谷草木丽土,其神之发见而可见者也。”(《周易折中·卷九·彖上传》)对此,《易经·系辞上》也有明示:“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县象著明,莫大乎日月。”

因而,《离》卦也含有心象。观伏羲先天八卦,以天(乾)地(坤)为准则,上为乾,下为坤,顺行,主宰生,生则依天地而生,在人由父(乾)母(坤);后天八卦则表现生命以火(离)水(坎)为准则,上为离,下为坎,逆行,主宰死,死则因火(心念)水(肾精)而死。因此,不死之道,首要明心见性。正如《坎》中之水,足以见性;《离》中之明,则可以明心。水火相交为《既济》,其《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水火不交为《未济》,其《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两者均包含着一种心理学意义上的指导作用。

魏伯阳传《周易参同契》,以“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坎离匡郭,运轂正轴。”为开端,并称“《易》为坎离,坎离者,乾坤二用。而用无爻位,周流行六虚,往来既不定,上下亦无常。幽潜沦匿,变化于中,包囊万物,为道纪纲。”亦是发挥与运用《坎》《离》所包含的深意。其《阳燧取火篇》则称:“阳燧以取火,非日不生光,方诸非星月,安能得水浆?二气玄且远,感化尚相通,何况近存身,切在于心胸。阴阳配日月,水火为效征。”凭借乾坤之易道,坎离所寓之易心秘义,《周易参同契》确立了道家内丹易术的传统。中国的炼丹术传至西方,不但影响了早期的化学和物理学的实验寓发展,而且在其之后,影响了心理分析,尤其是荣格的分析心理学。

(三)“易心”与医道
《易》中自有“医道”,诚如孔子所说:“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论语·子路》)古有著名的医家之说:“不知易便不足以言太医。”孙思邈即诚力推崇此易医相通的主张;张景岳也曾有言:“阴阳虽备于《内经》,变化莫大乎《周易》。”自古无中医而不通易理者,人们也一向把“中医”看作是《易》的功用之一。

《尚书·商书》中有“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昡,厥疾弗瘳。”的描述,借高宗梦获傅说的典故,来形容以人为鉴,良师若医;蕴含着汉语“心药”的基本原型。《尚书正义》注疏为:“当开汝心所有以灌沃我心,欲令以彼所见教己未知故也。其沃我心须切,至若服药不使人瞑昡愤乱,则其疾不得瘳愈,言药毒乃得除病,言切乃得去惑也。”而《易经·说卦传》中有:“坎为水,……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实为“心病”的基本原型表现。《左传·昭公元年》,记载秦医和所谓“六疾”,称:“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以思虑烦多,心劳生疾而解释心病,已具有系统的心理分析的模式。

诚然,如同《易》之可以洗心,如同《易》之能说诸心,能研诸虑,如同《易》之析心病,释疑虑,于是,《易》中之医道也包含了心理治疗与心理分析之道,反映着一种心理教育与心理分析的象征性寓意。清代李颙先生乃关中明儒,世人皆知其易学心得。有一次有人来访要向其请教《易经》易理,他开始时回答“不知”。因为《易》乃心中之《易》,非口中之《易》。但是看来访者茫然所失的样子,于是李颙先生说,那么我来试着为你说一说《易》的大致道理行吗?

来访者满心欣喜,洗耳有待恭听。李颙先生说,让我们先一起略为“静坐”片刻,再来谈《易》如何。于是,静坐之后,李颙先生陈述说:我们今天不必刻意从《易经》里面求《易》理,让我们来从我们自己内心来求《易》理。“人当未与物接,一念不起,即此便是‘无极而太极’;及事至念起惺惺处,即此便是‘太极之动而阳’;一念知敛处,即此便是‘太极之静而阴’;无时无刻而不以去欲存理为务,即此便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欲净尽,而天理流行,即此便是‘干之刚健中正,纯粹精’;希颜之愚,效曾之鲁,敛华就实,一味韬晦,即此便是‘归藏于坤’;亲师取友,丽泽求益,见善则迁,如风之疾,有过则改,若雷之勇,时止则止,时行则行,见险而进,知难而退,动静不失其时,继明以照四方,则兑、巽、艮、坎、离,一一在己而不在《易》矣。吾子其果信乎?”① 诚其所言,显示出如形象的易理之心理分析;诚然有信,这《易经》易理中包含着医心之良方,治世之心药,教育之大本,教化之源泉。

实际上,《易》与《诗》、《书》、《礼》、《乐》,均有这种寓医寓教的意义和作用。《经解》中曾记载孔子的有关言论: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因而,易之教,可以使人“絜静精微而不贼”。因而,《易经》之教化可使人心地纯净,心思精密,做事不害正道;《损》《益》相辅,顺应天地之心。

实际上,《易经》中所包含的心理学思想及其心理分析的意义,并不拘泥于“心”字本身;心本身是一种整合性与超越性的概念,其价值也在于所包含的无限的象征性。正所谓“言生于象,固可寻言以观象。”对于心及其心理学的理解也需要一种富有象征性的把握。古有“固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的主张,实包含着一种深刻的启迪。对此,我们可以通过对《易经》之卦象的分析,来作进一步心理学的体验。

三、易卦中的心象
在《易经》的卦爻辞中,包含着深刻的心理学道理;易传中的评论与解释,包含着丰富的心理学思想。此外,我们还可以通过《易经》中的卦象,来进行心理学的研究与分析。孔颖达在其《周易注疏》中说,“伏牺初画八卦,万物之象,皆在其中。”② 这正如《易经·系辞》中所揭示的:“圣人设卦观象”,“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易之为书,卦爻彖象之义备,而天地万物之情见。

《易经·系辞》中有“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的明示,《汉书·五行志赞》中也有“河图命庖,洛书赐禹,八卦成列,九畴由叙。”的记载;陈抟阐发“太极图”之玄妙无穷,周敦颐借《太极图说》精释其中的奥义。来知德在其《周易集注》中,断言“夫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称“有象则大小远近精粗千蹊万径之理咸寓乎其中,方可弥纶天地。” 并且进而发挥说:“默识此图,而太极生生之妙,完具胸中。则天地之化機,圣神之治教,不事他求。而三才一贯,万物一体备是矣。可见执中,执此也。慎独,慎此也。千古之心傅,傅此也。可以图象忽之哉。”③ 于是,我们可以借助“乾坤与君子心迹”,“损益之易道寓心”,以及“咸恒之感应心法”,来阐述“易卦中的心象”。

(一)《乾》《坤》与君子心迹
凡是《易经》之64卦,384爻,拟诸形容之间,处处包含着丰富的象征性,包含着深刻的文化心理学的意义。众所周知,乾坤乃《易》之门户,易理之纲要,其中也包含着人格与心理发展的规律,尤其是人格自我完善之发展的规律与途径。我们可以通过孔子本人的切身体会,来感受《易》中所包含的这种君子之道。

首先,易中有象,在《周易》之象辞中集中反映着这种象征性的启示,诸如《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卦·象曰》:“地势坤,君子以载物厚德。”这也就是《乾》《坤》中所包的“君子之道”的写照,反映着一种深刻的人格心理学理论。其次,即使是一个单一的卦象,其中六爻的变化,也蕴含着人生心理发展的象征性意义,蕴含着心理分析的基本原则。

比如,孔子曾经以“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来形容自己一生的心路历程,从中也不难看出乾坤之六爻变化的痕迹,如“十有五而志于学”与乾卦初九爻之“潜龙勿用”;“三十而立”与乾卦九二爻之“见龙在田”;“四十而不惑”与乾卦九三爻之“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同样,乾坤之理是互通的,坤卦六三爻之“含章可贞”也反映着“四十而不惑”的另外一种道理。《易经·文言》中借孔子本人之语气所作的阐释是:“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矣,可与幾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时而惕,虽危无咎矣。”由此可见,这也正是“四十而不惑”的反映与投射。

于是,从乾坤之六爻的变化中,可以来分析君子之道或君子之心路历程的演变与发展。孔子对自己一生发展的描述,归结于“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而这种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正是得之于乾坤易理所达到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因而,“四十而不惑”,是感悟自己内心固有之理,正是《易》之变化自然之道,因而无复有疑,如孟子所断言之“四十而不动心”;“五十而知天命”,乃心与理融,洞然于心所自出之本原;“六十耳顺”,则声入心通,人之言语、物之声响,无不触其机而豁然契于心;“七十从心,不逾矩”,所表达的则是任心而动,自不越乎自然天地所规范之范围,顺乎天地自然之心。

(二)《损》《益》之易道寓心
《帛书周易·要》之第四章,叙述孔子研易至《损》《益》卦,顿时感叹不已。告诫弟子说:“夫《损》《益》之道,不可不审察也,吉凶之(门)也。……《损》《益》之道,足以观天地之变,而君者之事已。是以察于《损》《益》之变者,不可动以忧憙。故明君不时不宿,不日不月,不卜不筮,而知吉与凶,顺天地之心,此谓《易》道。”① 对此,《淮南子·人间训》中也有类似的记载:“孔子读《易》至《损》《益》,未尝不愤然而叹曰:‘益’‘损’者,其王者之事与?事或欲以利之,适足以害之,或欲害子,乃反以利之。利害之反,祸福之门户,不可不察。”

《说苑·敬慎》中亦有同样的传说:“孔子读《易》,至于《损》《益》,则喟然而叹。子夏避席而问曰:夫子何为叹?孔子曰:夫自损者益,自益者缺。吾是以叹也!子夏曰:然则学者不可以益乎?孔子曰:否!天之道,成者未尝得久也。夫学者以虚受之,故曰得。苟不知持满,则天下之善言不得入其耳矣。昔尧履天子位,犹允恭以持之,虚静以待之,故百载以逾盛,迄今而益章。昆吾自藏而满意,穷高而不衰,故当时而亏败,迄今而逾恶,是非‘损’‘益’之征与?吾故曰: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夫《丰》明而动故能大,苟大则亏矣。吾戒之,故曰:天下之善言不得入其耳矣!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是以圣人不敢当盛,升与而遇三人则下,二人则轼,调其盈虚,故能长久也。子夏曰:善!请终身诵之。”

由此可见,《损》《益》之中包含着易道之深远。《损》卦兑下而艮上,其《彖》曰:“损,损下而益上,其道上行。”李光地有案语:“下能益上,则道上行矣。上能益下,则道大光矣。如此则道字方有意味,而于两卦诸爻之义亦合。”(《周易折中·卷十·彖传下》)《损·彖》中还有“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程氏易传》阐释为:“损刚益柔有时,刚为过,柔为不足,损益皆损刚益柔也。必顺时而行,不当时而损益之,则非也。或损或益,或盈或虚,唯随时而已,过者损之,不足者益之,亏者盈之,实者虚之,‘与时偕行’也。”其《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杨时曾有评论:“‘损’,德之修也。所当损者,唯‘忿’‘欲’而已。故九思始于视听貌言,终于忿思难,见得思义者,以此。”①

《易经·序卦》有言:“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程氏易传》云:“盛衰损益如循环,损极必益,理之自然,《益》所以继《损》也。”《益》卦巽上而震下,寓意雷风,含相益之象。其《彖》曰:“益,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其《象》言:“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朱熹曾通过其注释来发挥其意义,“风雷之势,交相助益。迁善改过,益之大者,而其相益亦犹是也。”② 益象所含风雷之势,可交相助益。对此李光地曾有“案”说:“雷者动阳气者也,故人心奋发而勇于善者如之;风者散阳气者也,故人心荡涤以消其恶者如之。”何楷亦有评论:“咸言速,心之德通于虚也。……恒言久,心之德凝于实也,不益不实,迁善改过,益之又益,充实而成其为恒。”(《周易折中·卷第十二·象下传》)

 在《益》卦之经文中,有“心”字两用,其九五爻辞中有“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上九爻辞中有“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益卦震下而巽上,上九以阳爻居益之顶端,求益而不益得,故爻辞有莫益而或击之。于是,上九爻辞之“立心勿恒,凶”乃戒占者也。其易理含义为立心以恒。

对于益之九五爻“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王弼曾有这样的解释:“(九五)得立履尊,为《益》之主者也。为益之大,莫大于信。为惠之大,莫大于心。……惠心者也,信以惠心,尽物之愿,固不待问而‘元吉’,以诚惠物,物亦应之,故曰‘有孚惠我德。’”(《周易折中·卷六·益》)《益》之九五《象》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程氏易传》中对此有这样的阐释:“人君有至诚惠益天下之心,其元吉不假言也。故云‘勿问之矣’,天下至诚怀吾德以为惠,是其道大行,人君之志得矣。”可见,这“惠”出于“心”,不言自明;“德”生于“心”,由此可推。

《易经·系辞》中,仍以“子曰”为标题,注解“益之立心恒”说:“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动,则民不与也。惧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易经·系辞下》)如其所启示,君子立心以恒,若然使内心自性体现天地万物之情,然后始可安身处世,顺应天心,遵循易道,持之以恒。

(三)《咸》《恒》之感應心法
《乾》《坤》为上经之首,《咸》《感》为下经开端。《易经·序卦传》中备有传论:“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周易折中·序卦传·集说》引干宝之言阐述为:“上经始于《乾》《坤》,有生之本也;下经始于《咸》《恒》,人道之首也。”《程氏易传》亦有评论:“天地,万物之本。夫妇,人伦之始。所以上经首《乾》《坤》,下经首《咸》继以《恒》也。……咸,感也,以说为主。恒,常也,以正为本。”于是可见,《咸》《恒》之中蕴含着人道人伦的规范。

咸卦由兑与艮组成,《易经·咸·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则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释其卦象,咸卦以艮兑相配,所表达的是山泽气息相通,万物皆互相感应之道理;但象中亦有情,艮为少男,兑为少女,男女相感之纯真至情,已见于此咸之卦象之中。《程氏易传》云:“《咸》之为卦,兑上艮下,少女少男也。男女相感之深,莫如少者,故二少为《咸》也。”遍观咸卦六爻,初阴四阳,二阴五阳,三阳六阴,皆阳感而阴应,阴感而阳应之象征。称其为感,所表现的正是交互相感之义。

《咸卦》之六爻以人身取象,九四为心之位,《咸》之主,直言感应之法理:“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于是,感乃心也,其道贞正则吉而悔亡;贞其意,则穷尽天下无不感通;贞其意,则施己之感而不必求人之有意所应。林希元有言:“惟不必人之应,则不私己之感,其应者亦感,其不应者以感,无一人之感,亦无一人之不应,故‘吉’而‘悔亡’。‘憧憧往来’者,施己之感,必人之应也。惟必人之应,则私己之感,应者则感,不应者则不感,而其应之,亦惟其感者则应,不感者则不应矣,故‘朋从尔思。’”①《周易折中·集说》中还引用程颐之言:“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物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故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因而,我们知道,这咸卦是象征“感应”的,揭示了感应之道。我们曾经将“感应”译为英文的“Touching by heart and response from heart”,因为汉字的感与应(應),皆有“心”为主体。这可与西方心理学中的“刺激—反应”原理相互比较,两者所揭示的是不同的心理层面,所反映的是不同的心理学思想。感应是超于单纯的刺激反应的,其以心的象征性为主体,强调了这种心理过程中的体验与感受性,以及情感的作用。而刺激反应则不然,所侧重的是对心理过程机制的描述。更为可贵的是,《易经》中咸卦的心理学意义,并不完全在于一种“普通心理学”的描述,它是将意识的心理学与无意识的心理学结合了起来。咸卦上兑下艮,干在坤中,包含了“天地所感”的境界。因而,在“咸卦”之意象中,包含着“无心之感”的本质内涵,揭示了天人感应与天人合一的途径。这正如《易经·系辞》中的介绍:“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朱熹评注说:“无思、无为,言其无心也。寂然者,感之体。感通者,寂之用。人心之妙,其动静亦如此。”② 无心之感,是《易经》中天地之心的呈现,是中国心学的精深境界。

《易经·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而这里的“以虚受人”,也是发挥“无心之感”的精义。陈琛有评论:“山上有泽,泽以润而感乎山,山以虚而受其感,《咸》之象也。君子体之,则虚其心以受人之感焉!”陆九渊也藏评论《咸》之卦象,认为“心之本然,无适而不正,无感而不通。……圣人之洗心,其诸以涤其‘憧憧往来’之私而全体其本然之正也与,此所以‘退藏于密’,而能同乎民,交乎物,而不堕于胶焉溺焉之一偏者也。”(《周易折中·卷十二·象下传》)

咸卦感应之心理学的意义与象征性,却也并非局限于咸卦本身。从咸卦九四爻以下,复有困三解上,噬嗑之初上,否五鼎四,豫二复初,损三益上等,其义皆统于咸四。因为咸卦之第四爻,正为“心”之象征。对此,《易经·系辞》中有深刻的论述,将咸卦第四爻之意义发挥的淋漓尽致。如将其形容为“同归殊涂”,“一致百虑”;“精义入神”,“穷神知化”;并且主张“君子易其心而后语”,戒“立心勿恒”。

《咸》之后受之以《恒》。“恒”字以“心”伴“亘”,寓意日月千古,天常地久。《说文解字》中释“恒”字为:“恒,常也。从心,从舟,在二之閒上下,心以舟施恒也。古文恒从月。《诗》曰:‘如月之恒’。”段玉栽《说文解字注》中释为:“常当作长。古长久字只作长。”《孟子·梁惠王上》用“恒”之心意:“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

《易经·彖》中释《恒》:“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易经·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李光地有《案语》:“‘雷风’者,天地之变而不失其常也;‘立不易方者’,君子之历万变而不失其常也;‘洊雷’者,天地震动之气也;恐惧修省者,君子震动之心也。”(《周易折中·卷十二·象下传》)

《咸》卦中兑上艮下,初阴四阳,二阴五阳,三阳六阴,象征阴阳交互相感;而《恒》卦中巽下震上,初阴应四阳,二阳应五阴,三阳应六阴,实为由感生应也。《周易折中》释其本义为:“恒,常久也。为卦震刚在上,巽柔栽下,震雷巽风,二物相与,巽顺震动,为巽而动,二体六爻阴阳相应,四者皆理之常,故为恒。”

心中有恒,巽而动,刚柔相应。《易经·乾·文言》中亦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易经·系辞上》中有:“‘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子。’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可不慎乎!”

观“應”字的构成,其中有“雁”之形象;雁为合群之候鸟,有人性,飞行有序,常为“人”形。《说文解字》有云:“雁,鸟也。从隹,从人。”徐鉉等注为:“雁,知时鸟,大夫以为挚,昏(婚)礼用之,故从人。”正如“鸣鹤在阴,其子和之”,虽则千里之外,亦相呼应。元好问曾有传世诗篇——“问世间,情是何物?”: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作者在此词前曾写有小序说,“太和五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于汾水之上,累石为识,号曰雁邱。” 但愿人长久,千里婵娟。雁也如此,但愿人也如此。于是,此中亦有“咸感”之真情,亦有“恒應”之真谛;亦有感應心法之无限深意。

如同《乾》《坤》开启君子心路历程,表现易知简能的寓意,《损》《益》顺应天心,揭示易道变化之轨迹,在《咸》《恒》之中则蕴含着感应心法,亘古不变之人间易理。于是,《易》之三义:简易、变易与不易,尽在《乾》《坤》《损》《益》与《咸》《恒》之间。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希望能够表现出《易经》中所包含的心理学思想的线索。当我们以“心与心理学”为主题来思考中国文化心理学意义的时候,曾经被《周易·系辞上》的“圣人以此洗心”深深地打动。后来我们在美国和欧洲讲授中国文化心理学,也便是以“心”为主题;并且曾经以“Psychology of Heart”为论文的题目,参加瑞士爱诺思基金会(Eranos Foundation)关于《易经》的国际圆桌研讨会。透过一个“心”字,我们可以从一个特殊的角度,来考察与分析《易经》与心理学。

当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论语·学而》)的时候,这“學”是与《易》有关的。“學”字上为双手揲爻求《易》之象,下为所学幼子,可见其中与《易》之关联。这也是“學”中所蕴含的约情而复性的象征性意义。与此有关,“教”字也有易之爻象,不知易不可以作太医,不知易也无从为教学;“文”字也包含着易爻之变化的象征,如刘勰在其《文心雕龙·原道第一》中所阐述:“文之为德大矣,与天地并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为三才。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论语·公冶长》中有子贡问“文”: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论语·公冶长》) 理解“學”、“教”与“文”与《易》之关系,实为一种心性的觉悟。而“覺”字也有以目见易爻为喻之象征。于是,这“易”与“心”一章,也就包含了作者对于易经的学习、对于易经的所感与所觉。

老子说,“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道德经·五十三章》)而《易经》则正是“群经之首,大道之源”。我们更希望当代的心理学家们,不管是西方的心理学家,还是中国的心理学家,都能够从《易经》中获得启迪,从“易”与“心”获得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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