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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走进临港新区兼致厉家寨》(1)

 阳光海情 2020-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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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刚过的一个上午,我正走在中医院的走廊里。在这个经常被倒春寒侵袭的早春里,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正求助于这里的医生能早日妙手回春。在临港工作的同学洛强打手机说,来吧,来我这里看看,再不来,我真的就老了。我的心被他话语里的声音猛地往下拽了一下,莫名地颤动起来。

是呀,洛强,我高中时的同学,毕业后我们各奔前程,以后的日子,见面越来越少,友情的火焰被乌黑坚硬的现实压住,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不曾知觉间,人已过了“知天命”的坎,快摸着“耳顺”的边了。在奔向“知天命”的一路上,失散了多少真挚的兄弟,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有首高安演唱的当红情歌说,“我用时光等你/你不来我不老”,“我用一生等你/你不来我不老”。许下的誓言,你不来,我不老。可洛强说,你再不来,我真的就老了。他是在着急地跟我表达,趁我正在岗,快来我这里看看吧。

放下电话,我心里很难平静。

中午躺在病房的床上,两眼瞅着洁白的天花板,想象着洛强穿着警服的样子,这么多年了,除了发丝变灰,他也由憨厚诚实变得机智干练、由黑脸堂变得更包公了吧。这是他的职业使然,他毕业就醉心老家县城的刑警,后来成立了临港区,跟着提升了的岗位,他也迁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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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洛强的话声隔空穿透了我的心灵,搅动了我心底那池微澜之水,我按捺不住,邀约在日照的同窗学群、学兄邓涛一起,在四月里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驱车前往临港区,阳光像金灿灿的宝石泛出的光泽,晶莹地洒满车身和车轮下的沥青路面,树梢、沟畔、河边、田间,满目的春光,车子努力地往洛强那里飞奔,车内的思绪随着飞奔的车轮飘向远方。

从小我就知道,“东乡”有个大山公社,那里有个厉家寨,是个敢为人先、战天斗地的地方,曾得到毛主席的亲笔批示,来日照工作后,又听说在这里设立了临港区,农民变居民,在一片滥石荒井废矿坑上“铸剑”般地造出了一座绿城水城,向往之情就油然而生,只是一直无缘亲近,一时没有机会走进这里。

头一天晚上,为了走进临港不致于脑空心慌,我上网百度,提前补课,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我知道了厉家寨村当年的“领头羊”是厉月坤,他早年随父母亲逃荒要饭,来到吉林省白山市江源区的湾沟镇,在那里安身度日,村子里有九十八户村民去了这个叫湾沟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叫厉家湾沟的村子。

我带着好奇,打开“谷歌”地球软件,将鼠标对准长白山那个方位,向上猛搓滑轮,逐渐放大的地球,让我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清晰,长白山周围,一道道山脉,像一条条绿色的蜈蚣呈现出来,我一下子看到了一条蜈蚣爪子里的白山市,再找江源区就像漫游在茫茫大海,鼠标滑轮搓到一厘米等于六点二公里时,在白山市东北角的江源区的东北角,发现了像麒麟舞动爪子的湾沟镇,直到一厘米等于二点八公里时,厉家湾沟村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显露出来。

没想到这个村子这么难找,也没想到“谷歌”地球上这个像绿色大地被开肠破肚的丘陵村子,竟是厉月坤逃荒要饭、九十八户村民冥冥之中的安身立命之地,这里尽管林业、煤矿、铁矿等资源和野山参、黑木耳、鹿茸等特产丰富,可匪患成灾,气候严寒,人生地不熟,难以立足,在他九岁时还是跟随父母亲又回到了老家。

回到厉家寨村的厉月坤没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会成为村里的掌门人,会带领村民向“三山”“五岭”“两河”开战,改变穷山恶水,提高粮食产量,实现丰收再丰收。时任朱芦区委副书记、五十年代在厉家寨的驻点干部、后任莒南县委书记、临沂地区人大工委副主任的孙成顺曾说,“如果没有厉月坤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性格,厉家寨也就成不了先进典型。他确实是一个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人物。厉家寨办的大事往往都是他的决策,他是一个有作为的领导者。”

学群把车开进了坪上街里,见到洛强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他的形象和我瞅着天花板想象的还真差不多,快摸着“耳顺”边的年纪了,发丝自然有些灰白,但精神饱满,脸黑得真像包公了。他扳着手指如数家珍般地说着这里靓眼的,然后说,老同学想看哪里?我说,当然想看毛主席亲笔题词的“好例”厉家寨了。他说,厉家寨现在不只是个村子,还是咱们临港区的驻地了。

3

中午小酌后,我们就坐上车,学群开着一路向北,宽敞的沥青公路,两侧的树木植被晃动着刚吐露的新芽,似乎在向车里打着招呼,在明媚的阳光里不舍地向后退去。路东侧有覆盖着绿色草皮的小山包映在眼前,一条弯曲的水泥路从里边伸过来。洛强说,拐过去。车子拐上水泥路时,我看见这里是个小广场样子的地方。

站在小广场硬硬的大理石板上,洛强说,这是新建的梯田森林公园的一部分,叫文体广场,北边是清华湖,东边是龙广场。顺洛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深红色步道北旁,有一汪半圆似的湖水,被一圈鹅黄绿笼罩着,有风吹过,在阳光里呈现出了粼粼波光,湖心小岛上还闪烁着一处亭子,让人想到了浪漫与舒适。

清华湖畔,一座群楼拱卫的浅蓝色楼宇高高地呈现出来,雄视着周围的山水林田和新区民居,设计着这里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发展蓝图。我似乎看到当年的“领头羊”厉月坤一年四季走在这里山水田塍上的身影,看到他一次次召集村干部、群众开大会作决策的不同表情,听到了这里的“庄稼兵”一次次向“三山五岭两河”宣战而吹起的冲锋号声。

站在这个山包上,我向北看去,高高的浅蓝色楼宇的两边,是对称着的两座山脉,西边是高耸的大山,是从小在心里打上烙印的那座红色的大山,而它的名字就叫大山,它可能还有别的名字,可叫一声大山,显出了儿时心中的向往。东边是横卧着的气脉山,山顶三层重檐六角的文昌阁,与大山顶上的八角望海亭遥相呼应,给两山之间的生灵带来福气。

这里过去的辉煌并不久远,然而辉煌来自一场劈山填沟、治水改道、叫土地翻身、向大自然进军的“血与火”的厉炼。毛主席的愚公移山,改造中国,厉家寨是一个好例亲笔批示,传到大山脚下的厉家寨时,一片欢腾声中的村民像受了皇封奔走相告,有农民诗人称号的“铁五队”队长厉守禄即兴打起了快板:毛主席表扬咱移山,咱要再把干劲添,愚公移山代代传,永不骄傲不自满,前段成绩算开头,挖山不止永向前。

这欢腾场面的热辣劲头,一夜之间变成了精神支点,在继续向大山要地、再创丰收的号角里,也撬动了整个中国的田地。至此这里劈山治水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变量,有着太多的国人目光,太多的国人期待,太多的国人考量。时移今天,经历了更多风雨积淀,驻留这里的昨天余温,依然被时人追踪,也构成我此行临港梦寻的主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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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家寨,为什么敢以“寨”命名,查不到确切的原由,百度上只是说,厉姓在大山东侧立村,西面大山巍然屹立,恰似一座山寨,故名厉家寨。但在古代,它是否做过军寨,这里是否发生过冷兵器的惨烈交锋?无从考证,但大山的巍峨,衬托得周围众山皆小,厉家祖人因此尊称它为盘龙卧虎的山寨,建国之初的历史翻过几页后,往日引以为尊敬的山寨,却成为村人发展生产的桎梏。

多少年了,那个“穷山恶水种地难,既怕涝来又怕旱,十年就有九年歉”的写照,始终没能从山寨的石壁上摘下来,村里人在维系一日三餐的成本上,由此变得格外超重。纵是时移境迁耕者有其田,还是为换取餐桌上的那粒饭食,村里人用鸡啄米似的姿势,在三山五岭两河上拼命挖刨,终是无力改变早上菜,中午糠,晚上稀粥照月亮”的惨局

盘踞在鲁东南崂山-五莲山余脉里的山寨,没能让风水唱出村里人渴望中的丰稔主旋律,唱出的只是龙腾虎跃的血脉斗性、硬性、韧性的谣曲,在一代代村里人的胸膛里汩汩喷胀,直至涌起一轮圆圆的信念的太阳,伴随大山顶上每天的日出升腾。

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他们选出的“领头羊”厉月坤, 依靠集体的力量,向自然宣战,同饥荒抗争,与天斗,与地斗,用一双手、两个肩,一把镢头,一张铁锨,一只镐头,一根钢钎,开山劈岭,移河造地,沟沟峁峁间的集结交响曲响遍了山寨。一群“庄稼兵”真正地用茧手磨合的“冷兵器”,向“穷山恶水”展开了惨烈的交锋。

从互助组厉永池的谷子地里,发现了蓄水保墒靠深翻整地的金点子,修建深翻整平、培埂挖沟、倒流水的“三合一”标准梯田,一发不可收拾,填沟改河,整大田,炼就了“钢六队”, 闸山沟,修建水库塘坝,造就了“铁五队”,他打了的第一个漂亮仗。

当时的区委副书记孙成顺拿朱芦河西的成绩来激厉月坤,没想到厉月坤说,朱芦河西这个水库算不了什么,你看我的,我要带领厉家寨人干大的,凿通东岭、小岭、魏家岭三道岭,修成四座连环水库,迫使竖水横流,把洪水送到寨子河,再劈岭填平两条大沟,整地造田。

他说干就干。数九寒天,天寒地冻,没有机械,没有炸药,“庄稼兵”全凭一双手、两个肩、一把鐝头、一张锨,车推人抬,一锤一錾进行施工。当时地冻得像钢砖一样硬,一鐝刨下去就是一道白印子。有时鐝头刨断了,就让工地上的铁匠修好了接着干;手被震裂了,鲜血染红了鐝把和锨把,也不下战场。

修成暗渠一条龙,河边引水爬东岭”,“把地下水挖出来,把河里的水引出来,把天上的水蓄起来”。厉月坤的话着实把一些人吓了一跳,有迷信思想的少数人说,厉月坤胆大包天,敢造龙王爷的反,破坏脉气要遭难,他在山岭地打井能打出水来,我就能在大山顶上掘出个渊子来。

厉月坤没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里,带领村民在小南湖打响了向大自然宣战、挖井砌渠的战斗,建成了一条宽四米、深四米、长八百米的暗渠兼引水沟,把大山河的水引过来,上边种地,下边淌水。同时沿渠砌了七眼井,天旱时用水车把暗渠的水提上来浇地。

解决东南岭和小南湖的灌溉问题,迫在眉睫,厉月坤又在大山河的九龙石段又摆开了战场,截潜流,把大山河拦腰斩断,开一条沟把沙挖出来,再填上黄粘土压实,把水从地下逼出来,建成了一座地下水库,当年就使东南岭和小南湖的五百多亩地浇上了水。

秋十度,深翻整地,地下暗渠,打连环井, 迫使竖水横流西土东调,围山造河,修龙潭水库,大战葡萄山,修龙门水库,整三化园田,绿化荒山荒滩,厉月坤用心空高挂的太阳点亮信念的火炬,伴着大山顶上的一次次日出而升腾。

太阳西下,阳光正好。我和同学站在大山顶的望海楼里,春风习习,远眺七十里外的岚山头大海,映入眼帘的是蓝色的海天一线,近看山下是一片片葱绿的马尾松,一层层平整的梯田,一座座银光闪闪的大小水库镶嵌在山间……我蓦地一想,这多么像厉月坤面部后来比三山五岭两河还充满沟沟坎坎的写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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