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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时光底片】故乡心头暖

 风吟楼 2020-06-27

作家专栏







  故乡心头暖






腊月里,发小老武从天津回来,他要回来寻找故土老家那久违了的年味。

老武去天津定居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一到腊月,老武就常在半夜里醒来,梦见母亲在乡下柴火灶里炖肉,在蒸笼里蒸藕圆子。有个夜里醒来,老武喊出了声:“妈,妈,我来了!”梦中的慈祥老母亲从半空中飘下来,给他端来了一碗当年的藕圆子。

老武的母亲已长眠在故土13年了。那一年腊月,老武坐着火车从天津回来过年,火车的奔驰,却没有追上母亲离世的脚步。母亲去世以后,老武便很少回老家过年了。有一句话说得太扎心,娘在哪里,老家就在哪里。老武的娘没了,老家还住在心头吗?



01

老武决定今年回老家过年,哪怕是坐在母亲坟前说说话也行。“母亲,请在原地等我,我回来过年了!”老武在微信朋友圈里写了这样一句话。

像老武这样,在腊月里起程奔赴故乡的人,也在我眺望的一列一列火车上。大地上那熙熙攘攘回家的人流,是一幅幅最抒情最浓烈的年画。

这一幅幅年画讲述一个共同的主题:回家过年。回家过年,那个家又在哪里呢?它在我们平时仰望的精神云霄里,到了年关,便从云层里纷纷而落,成为洁白的棉絮,温暖着游子的心肠。

去年腊月我回老家,在腊月的最后几天里,看到这样的情景:山梁下,一群人打着火把缓缓移动着,夜雾紧裹着大地,仿佛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感。那是从远方打工回来的乡人,刚从火车或者是飞机上下来,便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家。


02

除夕那天,我那刚从外省打工回家的三叔和三婶,便忙碌着杀鸡宰鱼,从一个泡菜坛子里抓起泡菜做作料,做着宴请亲友宾客的饭菜,柴火灶里的老树疙瘩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声,熊熊火光中,三叔和三婶浮现在老墙上的影子,皮影戏一般跳跃。

农历大年初一上午,看见三叔和三婶长跪在祖宗墓前祭拜,我忽然懂得了,像我三叔这样的乡人,在异乡一步步挪动着的脚步里,牵扯着他们生命的根须,其实还牢牢扎在老家的土里,在故土里,也还有着他们对先人生命密码的记忆。

我在老家的土房子,因为一座山顶机场的修建,19年前便灰飞烟灭了。而今我在城里的母亲,还保存着当年大门上的一把老钥匙,几度锈迹斑斑,又被母亲反反复复地摩挲着擦亮。

有一天我问母亲:“妈,老屋早就没了,您还保留着钥匙干啥?”母亲转过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到有一天,我陪母亲回到老家,看见母亲掏出那把钥匙,她拿在手上,怔怔地望着已经杂草乱窜的老屋基。母亲那神情,是在想象中旋转着钥匙,打开那把沉沉的铜锁,咿呀一声中开了门。关于过去岁月的记忆,全部储存在那老屋里。母亲这把保存着的老钥匙,原来也是对老家记忆的收藏。

有次我同来自东北的老柏探讨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多数中国人的精神原乡,总是在乡村。老柏想了想回答我说,因为人类的祖宗不是在城市,是在森林里,人在内心里真正的栖息地,是在散发山野泥土草木气息的大地上。

老柏从东北来到这座城市已四十多年了,有天深夜雷电交加,他披衣起床推窗而望,一道闪电从天边掠过,老柏感到,那道闪电是从故乡而来,如一个巨大鱼钩从万里之外伸来,将他钓起。有年春节,老柏回到在辽河边的故乡,风吹芦苇的土路上,他在恍然之中听到了母亲一声声唤着他的乳名,喊他回家吃饭。所以老柏在诗歌里这样写道,

他灵魂里有两个故乡,是纤绳深深拉住的两头……老柏是幸福的,在他心里头住着两个故乡。


03

我在城市为此做过一次访谈,到底有多少人在心里把城市当作精神上认领的故乡?得出的一个结论是,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把自己的祖籍作为故乡,而这故乡大多数也是乡土之地。

在城市里,或许我们旋转不停的生活,缺乏一些乡村的传统礼仪,缺乏一些久违了的邻里情深,缺乏一些浇灌心灵田园的情感雨露,所以我们那种被表面忙碌充斥的生活,某些时候在精神上不能平安着陆,这让我们精神上的故乡陷入了漂泊状态,有了对所谓远方的朦胧眺望,其实最远的远方在心里。

在这个年关,在游子穿过万里江山归家的茫茫人流里,在这个浩瀚的世界,愿所有回家的人,在你的心头,都住着一个让你感到真实的故乡,它是我们内心里涌动的清泉,滋润着永远鲜活的初心。

故乡住心头,暖暖灯火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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