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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老厚呾白】马说

 风吟楼 2020-06-27

作家专栏

潮汕平原很少见到马,关于马,我最早是听来的,从说书人的嘴里,从大人的口中。

马说

故事里有英雄,就有良驹,一匹匹裹挟着冷风细雨、滚滚烟尘还有兵器叮叮当当地闯入我的记忆。西楚霸王骏马名骓,败至乌江后送给了亭长。

《三国演义》中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说,关公过五关斩六将直到走麦城,骑的都是它。汉文帝有名驹9匹,光听名字就不俗:浮云、赤电、绝群、逸群、紫燕骝、禄螭骢、龙子、嶙驹、绝尘,号九逸。

《水浒传》里的名马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印象最深的是“照夜玉狮子马”,浑身雪白,能日行千里。它是“金毛犬”段景住在长城外盗得、准备献给梁山泊的,不料路过曾头市被曾家五虎抢去,从而引发梁山泊好汉下山报复。那一役晁盖在劫难逃,中了曾家教师史文恭的毒箭过早离开人世,给宋江腾出了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我小时也能从画册图片里看到马。印象中我家曾挂过一幅画,当然是印刷品,里面有一匹奔马,风风火火的好像要冲到哪儿去,精神头很足,十分符合那个年代人们激昂的情感。我后来知道那是徐悲鸿先生的大作。

还有一位叫黄胄的画家,也许受了赤子情怀所驱策,他的画里多是生活的真切场景:荒野沙漠,高原草原,巴扎帐篷……当然主角是他最为擅长的人物和动物,其中自然少不了马。黄胄以速写入画,笔墨灵活生动,造型精确,其画风浓墨重彩奔放洒脱,如他所作的《藏童上学图》,以阔笔疾速挥写作奔马,使人感受到马匹疾驰的动感与速度,富于激情和张力。

画家们明是画马,实则借题发挥,像徐氏的马,奔腾驰骋,有人将它解读为觉醒的民族精神,也有人从中看到一种古代君子之风。画家龚开在宋亡后不仕,穷困潦倒,他画瘦骨嶙峋的马,以示亡国之痛。元代水利专家任仁发画的《二马图》,以马的肥、瘦对照,针砭时弊,激浊扬清。可以说除了人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一种生命在艺术中像马那样享有崇高的地位。无论从古希腊罗马的雕刻,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无论是秦汉泥塑砖雕,还是唐代曹霸、韩干、宋代李公麟,元代赵孟頫……直至现代徐悲鸿黄胄的画,马都以其刚烈壮美、豪迈俊逸的形象而征服各个时代、不同地域的人们。

在文学名著中,有许多对马的描述,譬如《三国演义》中说到赤兔马,“果然那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顶,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

而伊萨克·巴别尔的《一匹马的故事》,则写了一个连长因为夺不回心爱的战马而最后申请复员的故事,给人留下无尽的伤感。

还有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对马的描述到了不厌其烦的地步,让你觉得在他的意识里,马与人是平等的甚至比人还要高贵:“……筋肉在覆盖着一层细嫩、敏感、像缎子一般光滑的皮肤的那血管的网脉下面很突出地隆起着,像骨一般坚硬。它那长着一双突出的、闪耀的、有生气的眼睛的美好的头,在那露出内部软骨里面的张开的鼻孔那里扩大起来。在它的整个姿态,特别是它的头上,有某种富有精力的同时也是柔和的表情。它是那样一种动物,仿佛它的不能说话,只是因为它的口的构造不允许它那样。”

我真正见到马是在去北方求学的列车上,在一片灰黄辽阔的原野上,忽然闪现出几个黑色或棕红色的小点,缓慢地蠕动着,随着距离拉近,终于看清那就是马,就是我一直在文字、图片、影视中看到的马。

然而真正让我对它有更深体会的是多年以后,我到新疆旅行,由一个剽悍的哈萨克族汉子带路,骑了三天的马前往禾木。那时候禾木尚未开发,一路上秋色烂漫惊艳不断,只是由于夜里也赶路,十分辛苦,每天下了马都不会走路似的,岔开双腿走着左右摇摆甚是可笑。可那些驮着我们还有行李食物的马却泰然自若,偶尔喷着响鼻,好像在嗤笑这群来自城里、吃了一点苦就受不了的客人。

2006年,我去云南的梅里雪山,又骑了一次马,之后再也没骑过了。

厚圃,原名陈宇,号厚堂。作家,画家,创作有小说、随笔多种。曾获台湾联合文学奖、广东省小说奖、广东省青年文学奖等。美术作品参加加拿大“东方足迹”三人展等,曾获亚洲美术双年展银奖等。

作家简介


文|厚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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