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vel那些事 II——复仇者联盟的尴尬地位

（开始填坑……从漫威系列开始逐步恢复。上一篇为Marvel那些事 I——钢铁侠的恐惧从何而来。这次写的随意一点，不再备注哪部电影了。）

Marvel系列电影是把复仇者联盟作为主角来拍的，但即使是在电影的那个世界中，复仇者联盟依然是那个世界运转的边缘人物——他们更像是在主世界出了问题的救火队，而不是主世界承担预防未知风险责任的决策者。所以在他们的主角光环下，看似他们无所不能，却又被整个官僚机构掣肘，让粉丝觉得联合国or美国政府or美军“为什么要这样”。但抛开主角光环，他们在这个社会中的角色分工就决定了他们就是要受制于人的，哪怕是尼克弗瑞，也是一个国家的战士而非国家的领导。

于是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们是“救火队”而不是“决策者”？

这个问题延伸来看，其实是“为什么我们生活中的惊心动魄总是少数，而多数是平常到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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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他们的超能力or钞能力，以及他们惊心动魄的事迹来看，荧屏上的拯救世界，其实是他们的工作。

说到工作，就意味着不论做的多么酷炫，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完成这个社会需要——或者说他们在这个社会中定位所要做的——的事情，并从中获得相应的酬劳：既包括物质上的（技术支援、金钱与生活上的补助），也包括他人的认同感。

我们把上面这句话换成双重否定句——因为他们的拯救世界是他们的工作，也就意味着在拯救世界以外的任何原因（即超出工作范围的使用超能力的动机）所带来的能力使用（即超出这个世界——即超级英雄的客户——需要的工作内容），都是不被体系支持，甚至要被严厉反击的。

简言之，他们【不能】因为保护某个人而非保护普通老百姓的使用超能力，或是无预案的使用超能力造成更大的破坏风险。一旦他们那样做了，就是破坏了自己的工作职责，需要承担责任。

所以，《美国队长3：内战》就是一部价值观极其扭曲的电影。不论铁人还是美队，两边都是在借助公权力赋予的超能力使用权夹带私货。在个人主义视角下，复仇者联盟各个成员都拥有将内战持续下去的“理由”，而他们之间的斗争也充满了大事件的史诗色彩；在集体主义视角下，“承认制度约束下的自由”才是掌握重要责任的人们所必须具备的品质，不论是美队拒绝签署受监控的协议，亦或是铁人在整个体系即将惩罚美队的时候尝试先去寻找美队并在柏林机场大打出手，都是【借着体系奈何不了他们强大的能力，于是在行动上越界了】。

因此，美国的超级英雄和中国的超级英雄之间总是感觉有点不一样。这与两国文化之间的个人or集体文化氛围有关系——这样的视角并不是意识形态的结果，而是陆权文明与海权文明的结果（详见《浅谈陆权与海权》、《陆权与海权：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关于文化部分的探讨）。当整个体系的规章制度出现不足的时候，中国电影往往是《我不是药神》那样尊重体系、在体系与人性之间寻找妥协；而在美国电影中，往往是简单粗暴的反抗体系，将整个体系标签化为非黑即白的，于是就有了《美队》系列中反复的“一人单打一个机构”的剧情。

所以很多人觉得看美国大片“很爽”，一方面是因为特效，另一方面荧幕上的简单粗暴反抗体系也符合多数年轻人简单直接的认识方式，直接硬刚很“解气”。但是在实际的矛盾处理上，特别是在体系的局限性与多数人的利益相矛盾的时候，《美队》中“划清界限”的解决方法往往会激化矛盾——就好比恋爱关系中发现对象犯了个错误，如果非黑即白的话就……

但正是因为这种方法很“解气”，大家也会在共同“解气”的过程中引发彼此的共鸣，从而更加支持【发起者】的观点。因此，【如果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只是为了团结反抗体系的一方力量的话】，那么以共同上街散步甚至更激烈的方式去表达诉求，也就不足为怪了。

《美国队长2：冬兵》里面片尾部分，美队黑进广播室号召全体神盾局员工团结起来共同罢工，与在D党占优势的各州爆发的复工大游行、总统支持警察后更加恶化的种族平权抗议扩大化（开除给白人学生分数高的教授、打砸建国英雄雕像）等，本质上是一样的。

“简单粗暴的对立”影视作品长期影响下，民众真的会变得“一点就着”。但缺乏对集体的认同，导致无法形成有组织的领导，既不能选出共同代言人与现有体系进行谈判，实现诉求落实；又不能有效的组织反抗力度，让反抗的成果最大化。于是，美国的示威活动也就变得愈发乌合之众，沦为了不同政治势力博弈用的棋子。

爆米花电影永远不可能只是爆米花电影——如果没有任何舆论影响的需要在其中，为什么RDJ等一系列漫威DC的英雄演员会共同集合起来，为D党号召投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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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队的反抗色彩，相信自己看到的比体系看到的多，而且【认定】体系的反应一定是拖沓低效的；铁人的玩世不恭，相信自己的技术水平独一无二（但从《钢铁侠2》开始他的技术水平就总是出现“高性能”模仿者与“外太空”超越者……），【认定】体系的团队科研能力并不能看到比他更为“高瞻远瞩”的方向；雷神是神，对于地球的技术与保护充满了【上帝关怀一样的同情与呵护】；绿巨人受过其他体系（罗斯上校）的迫害；鹰眼和黑寡妇本身就是体系中的“黑色海水”，自然对体系的信任有所保留。

于是这样的一群人被“征召”来共同工作（保卫地球），就意味着体系内的指令根本不会被他们执行。但是问题是，他们做的工作本身就是需要权衡考量巨大风险的，除了《复仇者联盟1》里面那样的危机时刻别无选择，其他的可以预先规划的防御准备或危机应对方案，为什么只允许复仇者内部几个人协商而无视掉联合国协调机制（《美国队长2》）、美国政府命令（《复仇者联盟2&3》）乃至全球领袖共同商讨得出的议案（《美国队长3》）？

而在这其中，最为尴尬的其实是美国队长本人。

美国队长并非如同其他成员一样不相信这个体系，而只是不相信这个体系的领导者，他在电影中表现出来的形象，自始至终是他在否定上级领导的指令，然后做成这件事，进而获得更上级或广大民众的肯定。说白了，他信任的是他能做主的体系，因此他需要在反抗体系的同时又要维持其他成员对整个体系的尊重，甚至信任这个体系。这样这个团队才有个样子，他才能够领导这个团队。

这个逻辑，放在鹰眼黑寡妇身上无所谓——反正是听命令，只要听着合理他们就会做，没有任何道德约束；雷神本来只是合作者，复联绝不是雷神的主要身份；班纳是个闷葫芦，体系内的压力最终会传导到他与浩克之间的矛盾上，像极了工作压力大只能回家发泄的人；唯独在铁人身上不起作用，因为钢铁侠参与复联，是出于他想让这个组织在技术上变得更好，从而能够更成熟的应对未知风险。地球的毁灭也许永远不会发生，但永远是铁人每天的噩梦。

于是，在面对未知难题的时候，美队会第一时间发表振奋人心的讲话，强化团队凝聚力和自己的话语权，为自己带领整个团队随机应变的反抗体系做准备；铁人会第一时间搞出来一个充满钢铁机器包装的“技术流”，通过最具有针对性的技术升级来应对风险，最终成为复仇者联盟所有人与所有机械之间的【唯一】桥梁。

那么，美队判断失误的时候，就是复仇者联盟整个团队内部分崩离析的时候，前有《美队3》，后有《复联4》；钢铁侠技术搞得太过火的时候，就是复仇者联盟团队受到外部责难最大的时候，前有《复联2》，后有《蜘蛛侠：返校日》（蜘蛛侠纽约轮渡事件后对于钢铁侠的怨言，指责的其实是复联的缺位）。

两个并不完美的领导，同时出现在了一个离心离德的团队中。这个团队或许每个人都很酷炫，但绝不是稳定的，也自然会带来后面的一系列灾难。这可以说是复仇者联盟的可悲之处，也可以说是《复仇者联盟》电影系列的有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