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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作家】李云英 | 愤怒的绵羊(大结局)

 聚力阅读 2020-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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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音乐  边听边读

养鸟不容易,当鸟更不容易

——李云英

第四章 破戒 (下)
1

        可笑死了,一个副处对一个胡莉莉讲唐诗宋词。还不如说说聊斋更浪漫。我欲盖弥彰,只好唠唠叨叨说:真是奇了怪了,搁平时打死我我也想不起来什么唐诗来。牛皮弓长张以前总是笑话我猪脑子,说我孟婆汤灌多了,上辈子就糊涂了。

        我说:牛皮弓长张是我的老婆。

        对于这个古怪绰号,虾米老头都笑死了。笑吧,笑不笑由他。我又说:是不是呢?一个孟婆汤,奈何桥上阎王爷的下马威嘛。怎么能对活人用呢?是吧。

        对孟婆汤这个屌丝词语我十分反感,它不吉利。太不吉利!往往我会立刻变脸失色和牛皮弓长张吵吵闹闹,非得她答应下班回家买一包老婆饼给我吃才罢休。你看这种时候我怎么又突然联想起老婆张娜了?瞟一眼一旁只顾埋头吃菜的胡莉莉,我就知道自己真是不应该。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丫头作家都说了,男人就是这种球势;这种不像话的贞操观念是抱着红玫瑰贪婪白玫瑰的高雅,拥有了白玫瑰又垂涎红玫瑰的妖艳。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不要脸的欲望永无止境。

        胡莉莉对于我的有说有笑嬉笑怒骂还是比较小心翼翼,一站一坐都有点惊慌失措。她那种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一只不带笼子自由飞翔的鸟儿,随便那么一扑愣就挥挥手说再见。我竟被她那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的表情感染得一塌糊涂,仿佛雷阵雨打湿了摄像镜头,眼睛里一世界的泪花花。怎么说呢?啊,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作多情,外加没心没肺。对哪一个阶段的恋爱都全力以赴,赤裸裸全身全心。然后自然而然连八辈子祖宗的德行都展露无遗掏心掏肺诉说投入进去。纷纷扰扰,百般缱绻像一把火毫无保留地燃烧自己。那些被以往的爱情冷落得发僵的女人,被我烘得热火朝天,然后风花雪月地看上比我更骄傲更有前途的男人。她们支吾其词跟我说拜拜,我就空了。空了,我也会没心没肺地打道回府。

        我这是本事?还是男人的本性?天知道。

        ——贱。简直是犯贱。前一段摊上事时牛皮弓长张曾经指着我的鼻子尖这样漫骂。我也认为自己贱。不过,他娘的对可怜的女人犯点小贱是天经地义的。天下对女人好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胡莉莉这个被时代赋予胡莉莉名誉的女人,已经被十八年的胡莉莉生涯折磨得疲惫不堪,被马二奎子和王月花风刀霜剑霹雳过,经历过严重的感情挫折。她已不再相信虚幻的童话故事,现实让她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已经打磨成急抓个亲生孩子的女人。36岁这个时期的她还没有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不管她看上去多么自命不凡多么美丽优雅,内心深处总会焦虑无奈。但同时,她会对感情越来越苛刻,她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做丈夫的男人,一个有孩子有笑声有烟火的家,而不是一个只会玩花哨感情游戏的人。所以老马二奎子的浪漫已经不是她的终极目的,前边说过她怀孕了。她想要一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是谁的孩子,结果都一样。

2

        翌日,我和胡莉莉一起去遥远的山沟沟里放羊。山沟沟没有风景片拍得那么美丽,草也不肥,水绿的都快发黑了。林子里的田鼠野兔与羊争着那点粮食,偶尔能看见漂亮的野鸡。胡莉莉总是雄心勃勃想追打到一两只野兔,她说晚上回去让你尝尝红烧野兔肉,如果有弹弓的话可以打到野鸡的。可是那些羊总是捣乱,动不动就想胡跑乱窜。她的鞭子总是不失时机地稍到总想趁机爬母羊屁股的骚羊耳朵尖上骂:骚不死你,跑,再胡跑。

        我有点心乱,劝说她不要打什么兔子鸡了,它们也不是你能打的。野惯了。为我唱一首歌吧。要伤心难过的那种。

        胡莉莉看了我一眼,脸上倏忽感觉出一丝尴尬和失望。说好久不唱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唱好?

        我说,老功夫了,放开嗓子唱吧。

        那我唱一首《哥哥》吧,希望西哥你能够高兴。

        我发现她说希望我高兴而不是歌厅里那种说喜欢,兀次心下颤动得跟一滩软凉粉似的。

哥 从小我一直问你

为什么你是哥我是弟

哥 你总是那样严厉

为什么爱我从不放弃

哥 在风雨中看见你

为什么你始终没泪滴

哥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我知道你也没大力气

你说你是哥哥我是弟

你要为我遮风挡住雨

再难的路也要在一起

一心找到人生的路基

我有你这哥哥在心里

我也为你遮风挡住雨

想说的话永远说不清

手足的情 兄弟的心

        她唱的是一首最美女中音降央卓玛的歌曲,伤感激动使我眼泪汪汪,唯有抱了她,一抱再抱。可是扭过来扭过去怎么紧抱都不解决问题。我肚腹倏忽发热,身上某些器俱半年来前所未有的膨胀燃烧,仿佛要爆炸开来。我盯着胡莉莉的身体,在黑森森的野树林里我触景生情实话实说,我想和你放羊。

        那就放羊吧,咱两一起放羊吧······为爱放羊吧。

3

        在黑森森的野树林里我轻轻搂住她的腰说一句由衷的赞美,说一句情意绵绵的话,送一个热吻就会换来她热烈地眼波流转和回应。意外和惊喜使我忘乎所以地搂抱着她在草窝里滚成一团蛋,压迫得她啊啊的尖叫。瞬间红了鼻子脸蛋,连耳朵轮子都烧着了似的红亮红亮。可是她被我包裹着压迫在半人高的草地里打架一样奋力拼搏时,羊们个狗东西们十分冲动地包围着这一团蛋愤怒地一片嚣叫,仿佛在漫骂:真不要脸,混球就成一个胡莉莉了,还有什么资格放荡!丢人现眼不知深浅。

        不好意思。羊全跑了。跑到另外一个沟沟里哭叫去了。

        天边出现一些红褐色的暮色,太阳一点也没劲了,像磨洋工的懒汉,恍恍惚惚挂在杨树稍稍上等待下班。我慵懒地躺在草坡上,任凭胡莉莉跑出去笼络羊。无论如何我还是念念不忘媳妇儿张娜。

        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我像越野在梦中的一匹野马,整个身心都漂浮着枯草一般的混乱。想化著一只蝴蝶飞到牛皮弓长张的身边,告诉她我是一滴相思雨,有弯弯曲曲的千言万语要告诉她。于是我短信告诉她:有一种真情叫不能忘记,有一种牵挂叫月下徘徊、有一种相思叫望穿秋水、有一种缘分叫一见钟情、有一种感觉叫曾经拥有、有一种结局叫命中注定、有一种缘分叫萍水相逢、有一种思念叫牵肠挂肚、有一种美丽叫倾国倾城、有一种约定叫天荒地老、有一种幸福叫有你真好、有一种心态叫放下、有一种境界叫舍得、有一种幸福叫守候、有一种智慧叫低调、有一种选择叫放弃、有一种明白叫糊涂、有一种心态叫包容、有一种幸福叫我想有个家。

        最后我老调重弹故伎重演,短信告诉她说:这个短信就是我的心。我的心就是这个短信。一个有七情六欲,有担当,还比较厚道的男人。而且我就是那个男人。

        短信发都发了,我又不想求人了,感觉太难为情了。又想男子汉大丈夫,球,天下女人上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

        不行。我明确告诉自己这样不行。坚决不行的。破罐子破摔无疑于自杀。最后还是咬牙切齿请求她:亲爱的牛皮弓长张大人,你好!你大人不要记小人过噢。

        呵呵,亲爱的,原谅我吧!

4

        没想到虾米老头竟和我一见如故。对于女儿的底细,他知道,又不知道。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他都一律愤怒丛生,唉声叹气。夜里睡在温暖的土炕上说丢人哩。老先人的脸都被我丢光咧。一个好好的水灵灵的闺女就这样被那马二奎子个老畜生跟祸害了。说你都不知道,闺女十六七岁的时候整个一座绿格莹莹的山头上疯着她的歌声,疯着她的一群白云似的的绵羊。都是俺们山里人心上的风景哩。

        一个漫长的初冬夜晚,一个爱钱怕死没瞌睡的虾米老头,一个从人生云端跌落到烂泥窝里的半吊子我。半夜三更风声鹤唳,俩人一起叹息一起愤怒一起控诉。简直就是字字血,声声恨。

        老爷子你说。我听着呢,没瞌睡。

        虾米老头翻了个身,放了一串闷屁,借机会咳嗽几声,然后说······

        闺女好呵,水灵灵哩。十六七岁的时候整个一座绿格莹莹的山头上疯着她的歌声,疯着她的一群白云似的的绵羊。过大年爹卖了羊,给她扯了红花袄,她会疯着跳进跳出,甚至抱着那小白羊偷偷的把自己的奶子喂给他吃,小羊儿一咂,痒痒的,她会嗬嗬地受不了。自从当了胡莉莉后开始颓废,家里人好些年都不怎么搭理她。兄弟们都和他断了来往,嫌丢人。

        当娘的有时避开当爹的小声问她一两句:这胡莉莉你准备当到死呀?还是怎呀?你好赖也找个年轻点的,让我和你爸的老脸也有个地方放啊。弄那么个老棺材瓤子,唉,你丢你先人哩。

        问过以后那当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会气得自己失声痛哭。见了人还得悄悄的把溢出眼眶的老泪擦掉,以防被当爹的看到又是一场恼火。

        胡莉莉的爹娘虽说放羊刨石头种山药蛋,尽管种得人都跟山药蛋似的,但家里是绝对不允许出胡莉莉的。这种事情他们这一辈子连想都没想过,下一辈子也不会想。新社会了,那怎么可能呢,是绝对不允许的。女儿成了胡莉莉,是他们始料不及的,懵了好长一段时间。觉醒以后,才逐渐有了愤怒,而且那种愤怒是不会轻易消亡的。尤其是胡莉莉的爹,还有胡莉莉那比笋杆高的兄弟们,他们感觉到了万分的羞辱。

        丢人哩,丢几十辈子先人哩。找他个狗日的去!

        但马二奎子那一阵子无论是人还是钱正繁荣昌盛,根本不把放羊的一家子河南山药蛋放在眼里。胡莉莉的爹和哥哥,就是前边说得那个坐在楼道里的虾米老头子找来了。可是还没有等人高马大的哥哥动马二奎子一根毫毛,胡莉莉就要死要活拿着菜刀撂在自己脖子上了。

        没办法,一点球办法也没有。自己的女儿是叛徒汉奸,怨别人球事呀。气得老头子当场要休克。马二奎子嗲撒着手也表示没办法,是胡莉莉她自己愿意。他说:不过呢,你们也不要着急,她还小还会变的。放心吧,我保准会负责的。

        老爷子说那是马二奎子第一次去胡莉莉的出租屋里平息内乱,就是朝见准老丈人丈母娘。可是一进家门,连他自己都不知脸往哪儿摆。他发现自己太缺了,简直就是卑鄙。面对胡莉莉那双比自己还年轻许多的爹娘,他无法再没心没肺地荒唐。他看出了那一家人的目瞪口呆和万分的惊愕,还有让人伤心的慌乱。

        当时马二奎子穿着一身皮尔卡丹,戴着很神气的墨镜,整得一副很有前途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没显出实际年龄,反正他把放羊的给镇住了。

5

        老爷子说,有一年过中秋过国庆,中秋国庆竟二十年不遇的走到了一起。全中国人民都欢天喜地的放了长假。可是大哥大马二奎子却把胡莉莉给忘了,他连走带跑地去光明正大浴园里和小姐欢度节日去了。完了又回去和老婆儿子赏月去了。胡莉莉一人冰凉的孤独坐在那间破屋里,连眼珠都痛的难得转一下。差不多快冰凉成一块石头的时候,她紧紧捂着嘴跑回了家。但爹娘不欢迎她,他们呛她:你去死吧,还回来干啥!告你说,就是你死了也没地方埋你的。

        兄弟厉害:滚!祖宗的脸都快让你给丢尽了。

        滚!滚滚滚!

        兄弟厉害,兄弟直截了当赶走了胡莉莉。

        于是,胡莉莉躺在她的那间放羊时的小屋里,不吃不喝,难过得一点点气息都没有。

        赶到不知过了有多久,大哥大马二奎子醉里咕咚撂下小姐才想起胡莉莉。于是一天夜里驻马店的小山村来了大哥大马二奎子。

        整个儿小山村只知道大哥大马二奎子是胡莉莉的老板,善良本分的穷苦人把他敬为了上宾。可老板要有老板的身价,大哥大不是个一掷千金的主儿,兜里的钱钞时刻的让他惦记着小姐。还有那明里暗里对胡莉莉的摸摸索索,都让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汉子婆娘疑窦丛生。好奇也同样让人们出来进去的用那样的眼神研究大哥大马二奎子与胡莉莉。直到有一天把他俩人堵在屋子里,胡莉莉的爹娘哭天喊地的闭过气去,精明的山里人才如释重负。遗憾而又幸灾乐祸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晚,马二奎子禁不住连日来的寂寞,烦心难捺,欲火丛烧。胡莉莉的年轻肉体也发出了情窦初开以后的依赖性召唤。赶到一老一少欲生欲死,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扑腾在吱吱嘎嘎的老山木床上时,胡莉莉的爹,那个红堂堂的山里汉子就软摊在了厚实的木门外边了。

        一旦那担心的猜测被证实,好人的恼怒便像山洪一样势不可挡。爆发了的山洪是可以要了大哥大马二奎子的老命的。

        你---你---你欺人太甚,俺闺女才十八呀,才十八呀---嘿嘿---老天爷呀,你还让俺再有啥脸活人哩?!

        胡莉莉的娘,一个大字不识几箩筐的婆娘,把脸面看的比金子都贵重。她可以吃糠咽菜,穿补丁摞补丁的烂包儿衣裤,但她绝对要像人一样的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

        那一会儿胡莉莉的娘坐在地上抱拽住马二奎子的一条腿,哭得只剩下出气的份了。

        胡莉莉发觉事情不可收拾时,便昏天黑地地与娘抱头痛哭。一时间尖锐、压抑、粗哑的哭声震响得土石窑洞嗡嗡作响。马二奎子那会儿基本上吓傻了,因为他看见小小的窑洞窗户上到处都爬满了乡亲们的身影。

        几分钟后胡莉莉相当理智的收住了哭声,嘎然从娘的胸怀里挣脱了出来。挣脱了娘的搂抱,她才发现了马二奎的危险处境。因为攥紧拳头的兄弟眼里闪着绿光,爹也从水桶里提出一串浸泡湿了的牛皮筋绳索。她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她呼啸着冲向马二奎,用自己那单薄稚嫩的肉体挡住了人高马大的大哥大。但沾湿了的皮绳还是如冰雨般抽击到她和他的身上腿上,甚至是脸上。伤口的烧灼并没有使他们哭喊,而是更紧的搂抱到了一起。这样的结果让胡莉莉的爹扔弃了皮绳,蹲到脚地下捂住脸“啊嘿嘿”泪如雨下。

        众目睽睽之下,胡莉莉死去一般闭上了眼睛。她拉着马二奎一起跪了下来。跪下来她说:爹,娘,乡亲们,女儿对不起你们!女儿做下这不要脸的事了,你们就等于没有生养我。

        说完胡莉莉的头在土石脚地上碰得梆梆响。娘毕竟是娘,娘拥住了她。可她竟然狠心地推开娘,拉着马二奎在那么多错愕的眼神里昂然走出了破窑洞。

        结果刚一冲出来,马二奎子不知羞耻地问:咱俩是走呢,还是跑呢。

        胡莉莉说:跑。

6

        家,胡莉莉是不能回去了。

        十多年里她都没有在生她养她的那个小山村里沾一下脚片片。

        听说当下风言风语的一夜之间传遍了十里八乡,整个儿小山村被这丑闻跟沸腾了。家喻户晓地传吵着胡莉莉家的败兴事,把胡莉莉传成了“鸡”,当然马二奎子是嫖客了。是一个老不死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的嫖客。

        老爷子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我和她娘实在的没脸见人,那时躺在家里一半个月里都没出过门。再下地去忙碌,也远远的绕开村子,躲开村人,头脸都扎在裤裆里了。啊嘿嘿······

        老爷子说着又拆开一包红河,顺便扔一支给我。两只烟筒冒着,房子里就像着了火。烟雾弥漫中老爷子伤感地说:说你都不相信,一家人少了许许多多的欢声笑语,她的兄弟在当地好几年里都说不下媳妇儿。后来才花钱买了一个比兔子还小的四川女人,兔子般的女人迅捷地生了两个带巴的更小的兔子。这一家人才像了一家人,脸上才绽开一点点笑影儿。

7

        一场风暴突然袭来。

        吸毒鬼终于没钱了,这是多么可怕的消息啊。没了钱的吸毒鬼除了甩给母亲王月花几个耳刮子后,终于瞪着一双死鱼眼打上胡莉莉的门来。

        吸毒鬼只一拳就击碎了门窗上的玻璃。再一个高骗腿便让钢化玻璃茶几粉身碎骨。然后挥舞着血淋淋的拳头对着马二奎子叫嚣:父亲,父亲?鬼!我要你的老命!

        吸毒鬼真的想要马二奎子的老命。马二奎子竟无法悲伤,形式逼得他来不及思想。因为要债的围堵得家门水泄不通,他一看那阵势特想一头去碰死。

        没办法,马二奎子不得不整日东躲西藏,愁容满面;卖房卖车卖老婆。就是出卖母夜叉王月花。他说:我没钱,我哪里有钱?钱,都在你妈妈那里。钱都被你妈妈藏起来了。

        吸毒鬼挥舞着杀猪刀吼叫:去你妈的大哥大,信不信我先杀了你个老王八蛋!给钱,痛快给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吸毒鬼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揣翻过母亲,打过妹妹,砸烂过家里的一世界冰箱电器。

        最后马二奎子不得不用汽车,用电脑,用手机,用空调,用手表,用一切可以抵债的东西,打发一波一波的债主。

        马二奎子竟无耻地破天荒想,也不知债主要不要胡莉莉?要是要的话还是个带犊子的。可是过了不一会他便为自己那万恶的念头惭愧不已,伸出手掌直直的举起轻轻地落下,在老脸上刮那么两下算是惩戒过自己。兀白骂声小人、毒夫、蛇蝎心肠。

        不长时间,马二奎子再把灰蒙蒙的双眼看向胡莉莉的出租屋,但屋内四处已是空空如也,穷得已经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抵债的任何物件了。

        无奈,马二奎子最后做出了一个非常合理而有公正的决定,他卖掉了那片惹是生非,招灾惹祸的新世纪火锅城。

        出手了房屋后,马二奎子惶恐万分,噩梦连篇,脾气一下子坏到了极点。眼珠子上布满着血丝,牙关紧咬,日子过得愁死了。有一天他突然怒火冲天,并怀着这腔怒火跑去接见了王月花。

        王月花“嘿嘿”冷笑,那表情仿佛如来佛祖把猴孙子压在了五行山下。马二奎子眼前一黑,出手就和母夜叉干了一仗。俩人竟比赛着把家里的东西该摔的和不该摔的,一律摔了个粉身碎骨。

        在满目碎片中,马二奎子绝望地和王月花团结如一人,联手押解着吸毒鬼去了北京的戒毒所。

8

        同一天,胡莉莉的小女儿降生了。她哇哇啼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时,迎接她的是满目的碎片,还有刚刚落下去的桔红晚霞。她那尖锐而孤独的一串串哭声像一把穿心的利剑,插入到特色社会主义现实中。

9

        亲爱的媳妇牛皮弓长张不愧为人民警察,她已经彻底查明那场恶毒的“按摩”事件。当然,前因后果已经大白于天下了。她决定对我实施‘双规’,在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去指认那位暗中受人指使性侵我的小姐。

        那一会儿,我似乎重新找回了被解放的感觉,怀着新一轮的憧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冷不防接到胡莉莉的鸡血电话,电话里听到她女儿的催命哭声,我心尖尖倏忽的颤抖成一团;犹如万箭穿心,浑身发痛,仿佛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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