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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小说】高高 | 清寂 朗诵:南沙沙

 聚力阅读 2020-06-28

让阅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寨子里出事儿了,早上太阳瓦亮的时候,婆婆慌慌张张说,过街对屋的小孙被城里矿上的绞车绞死了。我听完,瞬间一种血腥的场面和机器触碰的剧痛感席卷全身,嘴里不停的说,天啊,怎么办?怎么办?太恐怖了。

不认识小孙,从来没有见过。只看见过他媳妇阿茶,那是一个和别的寨子的妇女有着不一样的神色的女人。如果说别的女人眼睛是呆滞的,那她的眼睛就是活的,因为被她看过的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是活的,树是活的,花是活的,被她倚靠过的梧桐树似乎都在夕阳下显得摇曳生姿。

她一站在梧桐树下,油亮的乌发就盘在碎金般的阳光里,悠长的如轻雾如飘雨一样的洒下,她的脸是苍白色的像寨里的瓷瓦片,嘴唇很薄而没有血色,眼窝深陷着,她的笑也是惨淡的,比不上寨里里别的女人,嗓门那么亮那么大,她顶多微微一笑就完了,别人看了就会想,就这样?没劲。

因此她不大合群,她只在院子里走动,像极了一道文弱的风景,也许这风景和周遭粗犷的风,深寨里沉浊的光阴都不同,和像烈酒一样被岁月酝酿的老旧女人都不太相称,所以,她就是黄昏里在梧桐树门前端出豆芽来挑,或者拿起扫帚来,在秋菊满寨开的烟雾般的风景里踱着,都让人觉得太孤伶,清瘦而伶仃,又没有本该有的笨重而肥美的身板,是的,她是一个女人,却不讨女人喜欢。

她讨男人喜欢吗?想必似的。不然,来啊婆家唠嗑的女人们怎么会说她不太正经,说有男人去过她家的院子,说她也从别人家的院子里出来。婆一边听着那些女人们的闲话闲嗑,一边拾掇簸箕里的花茶,她用手使劲挫着茶叶梗,碎梗就从粗糙斑驳的手心里滚落,竹编的簸箕,一阵慌张。

我漫不经心的听着她们的闲话,实际上正酝酿着睡意,那些女人依旧说着她,我依旧带睡未睡的样子,脑海里,却是阿茶的浅笑,在茶叶漫山的微雨下,一抬头就是雾蒙蒙的。

再看到她的时候是深冬,外面的雪落了整个寨墙,古茶树的叶子早已掉光,被雪一笔爱勾勒成了画里的肃杀模样,我推开寨门低身走进温暖的屋中,却看到她,眼珠黑的像深潭,头发衬着瓷白的肤色黑雾一般,她正纳鞋底,用勾锥子一针扎进去,再把绱鞋的线用勾锥子勾过来,她低着头并不费力,但是样子却多了几分儒雅,没有阿婆那么的麻利,不多时,鞋竟然纳好了鞋底,鞋面竟然有一朵清雅的莲花,开在那靛蓝色的鞋面上,煞是好看。

这样的情景过了许是半月之久,阿婆说,她就是太文弱,也不争辩所以被人误传成了那种女人,不知怎么就为这一句,那日我格外欢喜,婆婆家再坐满了闲聊的女人,我就鄙夷,鄙夷她们没事嚼舌根,我使劲把木瓢摔向米缸,她们看着我,不敢言语,我可凶悍,我心里想,再望向前屋阿茶的身影,依旧是一个人,从屋前到屋后,拾掇院子亦或是晾晒衣服,都是一个人,没有人去找她闲聊,她也从不从院子里走出来,在别人看来,她是不太一样。

出事儿的那天,一帮女人在一起切切察察,有的说,她该分到多少钱,少说她也得分到五六十万,她老公是城里上的正式工人,将来退了休是有劳保的,再说矿上怎么也得给她办一个劳保,有的听到这里不禁说,她说不上这回偷着乐呢?这回她该自由了,咱们回家还是多看着点自己的男人吧,别让人勾跑了,说着就是一顿哄笑。

出殡那天,风很大,初秋的天本是闷热天气,却无端的满树梧桐叶子飘落一地,只见她头戴素白的缟素,一身白衣,飘然若雪,她的身体已然柔弱的像一根蒲柳,只脑袋支撑着头颅,她的嘴唇没有血色,风一吹过,她似乎就要随着风飘走,一路上,她都沉默着,没有一滴泪,眼神空洞如同灰寂,或者她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移动着身躯,眼看着护送灵柩的车越走越远,她的身影却如同一只离雁猛地飞起,她似乎用了这一生所有的力气,也带着所有的牵挂绝望与不舍,她一头撞在了灵柩的棺木上,血霎时像一朵绝艳而又悲凉的彼岸花。

那一天,注定成为了让人沉默的一天,初秋的天,无端的飘起了轻雪,薄薄的落在她家寨下的木桩上,一切都那么寂静,冷清,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往。

作者简介

高高,笔名一袭倾城。黑龙江勃利县教师,喜文字,爱诗词,以笔驾云,落在人间。文字风格沉浮飘渺,空灵轻蒙,意境深幽,恣意曼妙。在《故事世界》《爱人》《现代妇女》《私人坊》等杂志上发表小说、散文等。《幽兰操》《禅意般冷静》等多篇文字见《爱人》等杂志卷首。

聚力主播

南沙沙,喜欢蒙蒙细雨,性格开朗活泼,擅长新闻写作、朗诵主持,渴望自由 ,爱好和平,一个知足长乐平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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